第十五章 上

第十五章

沈陆几乎是捂着胸口逃回了家。

那里曾如正常人一般火热滚烫，又因他的一番私欲而失去了温度，后只余空寂。在与方葵交往两年不到的短暂时光里，他曾以为消失的温暖已被重新填充铺满他的心脏血管，他一度感激上苍使他们二人再次相遇，却发现一切仅是海市蜃楼罢了。

心脏疼痛的发作次数越来越频繁，每一回的时间也愈来愈长——直到今天，达到了巅峰。

就连吃药都无法减缓丝毫疼痛，虽不至死，却生不如死。

也许，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挚爱之人目光仅专注另一个人，却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更为痛苦的事了吧。

内心在悲哀地承认这一点的同时，只会将疼痛翻倍。

他苦笑着努力往积极的方向想——也许这一回，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或者是因为下了水的缘故——而曾经的爱人，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可能是因为他戴着面具的缘故。

但是……怎会如此？

即使那人戴着面具，他也能轻易从人群中找出他来。甚至就算他换了名字，换了身份，换了长相，那人永远是那个人，他永远都不会认错。

爱本就不是一种平等的关系。

还是，一直是他奢望太多。

他们二人，最早便是不对等的。

他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乘车回家，在公寓门口拿钥匙时胸口的疼痛已经泛滥到眼冒金星，以至于一阵阵眩晕——待取出钥匙开了门锁，刚看到无玄的脸时，他才终于心里一松，直直地朝前倒了下去——

没有摔到冰冷的地板，有人敏捷地接住了他——他在那人温暖的怀抱里，朦朦胧胧间，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幸好，无玄还在家里等他。

但他真的好累。

本不该这样的。

这一次，本不该这么快，这么短的。

方葵看到姜衍之时，已经是在之后的泳池派对上。

此时全场的人都已摘下了面具，女生换上了或性感或可爱的泳衣，尽情展露自己的身材；男生也穿上了泳裤，尤其热衷于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表现自己的泳技。

唯独他们二人，穿着之前面具舞会时的衣服，静止地站于泳池两侧，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因此，当他们两人目光无意中对上时，表情都是一滞。

方葵握紧拳，面无表情地主动走了过去。

他讲话向来开门见山，对着姜衍之一脸的心神不宁，心里没来由地也焦躁起来：“沈老师……人呢？”

姜衍之看他一眼，冷淡道：“他……不在了。”

方葵注意到他加了一个结束助词“了”。

“他怎么会来……”方葵喃喃，这一回看向姜衍之的眼神里带上更深重的敌意，“你和他什么关系？”

姜衍之故意不回答他，仅是微微勾起唇角，在方葵眼里，是一个尤其讽刺的笑容。

方葵被那笑容里隐含的深意刺激到，竟是一个冲动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居高临下咬牙道：“说话。”

姜衍之反问道：“你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方葵一愣。

不久之前的他，完全不惧曝光二人的关系——要不是老师为惧引起校园骚动藏着掖着的话，他早就在校园碰到老师时，或者单单上课听课时，就会忍不住去挑逗撩拨老师，看老师露出羞愤又无奈的神情，他便如小孩子得到心爱玩具般得逞又满足……

只是，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他脸上露出茫

然的神色，突如其来的回忆让他一时竟有些站不住脚。他努力控制住音调，又欲言又止。

“我和他是……”

不再是恋人关系。

却又不想贴上前任的标签。

但如果仅是普通师生关系，他不甘心，尤其不想在姜衍之面前道明。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是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喜欢老师了吗？

姜衍之见他模样，隐约猜到了什么。

原来这个人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收敛笑容，深深看了一眼仿佛陷入痛苦的少年，转身回屋。

至于他姐姐精心策划的泳池派对，他想他应该是完全没有心情参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