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

第十六章

几百年前，城市名字尚未统一，h市曾名为淮安。

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人。

作为家族的弃子，在漂泊流浪时，突然被人带回了家，并赋了名，给了二次生命……自此之后，他人生便打上了标签，他的命运为那人而长，那个人……是他的追逐，与光芒。

因生理结构的残缺，他一直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放弃，也因如此，他格外珍惜那个人，即使只做那一人的逐光者，他亦义不容辞，更何况……

他们后来有过那样的承诺。

这一年的甜蜜相处，让他迷失了双眼，也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他想太多，也许对那人来说，那个并不算承诺。

他真的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也该清醒了。

只剩下最后一次了……

所以，真的再见了。

……方葵。

到达h市后，无玄径自将昏睡中的沈陆带回了云镜禅寺。虽然他已正式告知他人他已还俗，但暂时也想不到别处可去——幸好他从前的徒弟因尊敬他，在他走后依然打点着他的屋子。于是这次出发前和禅寺的人打过招呼后，他还是回了寺庙。

小僧人们见他架着沈陆进门时，还略微吃惊，但当看到沈陆的脸时，又懂了。

似乎……只有这个人，能让师父露出与往日不一样的表情。

无玄将沈陆轻轻放在了床上。

他静静凝视着那人苍白的睡脸，还是忍不住低头吻了一下那人的额头。

这次，他会睡多久呢。

几个月，还是……几年？

无论怎样，他都已经做好了等待的准备——就像过去那样。

天下已经大变，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时代了，淮安已不是淮安，就连他守了百年的寺庙，也逐渐染上了商业的气息。

他也变了，再也收不住那一腔心底压抑过久的洪流，急需出口宣泄——他确信沈陆是听到了，也懂了他的心意，那人眼里的惊讶、警惕与困惑，甚至……拒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已拓印在他脑海。

但——那又如何。

青年静默地站在原地，垂眼看着沈陆沉睡的面容，有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他英俊深刻到锋利的五官上，衬得他的神情仿佛是决绝冷淡的。

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

无玄闭眼呼出了口气，仿佛是为了将沉于心底多年的郁气消散——然后，他合衣躺在了沈陆身边，轻轻揽住了那人不知何时又消瘦了些许的身体。

夜还长，深夜的禅寺褪去了白日来往游客所带来的烟火，逐渐染上了过去的色调。

泳池派对之后，z大学生便迎来了盼望已久的暑假。

姜暮宁对那日最后的不欢而散尤其不满，不止方葵中途离场，就连她的弟弟都早早就走了，留她一人应对大群朋友——先前她挑了很久的可爱性感泳衣毫无用武之地，连带着对之后的暧昧的派对游戏也完全丧失了兴趣。

姜暮宁不好找方葵发火，就直接去敲姜衍之的门。结果向来听话的弟弟怔怔地坐在床上，表情灰暗沮丧，仿佛是被人欺负了——完全不像一个迎接假期的年轻大学生。

姜暮宁怒气收回一半，她鲜少见弟弟这副模样，大概想了下当天的事情经过，犹豫道：“……衍之，你失恋了？”

姜衍之慢半拍地转头看她，又木木地别过了头，低低喃了声：“他走了。”

这一回姜暮宁的心情有种……遇到同类人的感觉，更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弟弟，她的怒气顿时消散殆尽。姜暮宁缓下

声来安慰道：“没事，看看假期能不能把她约出来……何况还有下学期？那人叫什么，我帮你看看？”

姜衍之这回沉默的时间比之前更久。

“姐，”他顿了下，淡淡道，“算了，我不想说。”

姜暮宁一脸困惑，明明也在经历类似的事，但弟弟那忧郁的神情仿佛让他一下子成熟内敛——甚至陌生了起来，她一时竟有些哑口无言。

他走了。

姜衍之想着。

而之后，天下之大，他也不知道该从哪去找。

他和沈老师之间有过一个吻。

那温度仿佛还停留在唇齿间。

现在想来，那似乎是他暗恋过老师的唯一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