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下

S市历史悠久，也有当地人口口相传的一些古老神话，虽然不如H市更为有名，但一些类似的古镇古街——加上临海，也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观光。

方葵沿着导航一路寻到海边的一个古镇上，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居然病急乱投医——在一个陌生的小城市里试图找一个算卦占卜的地方，来给他算算心病。

他又安慰自己，一直做诡异的前世今生的梦已经够玄了，以毒攻毒……好像也说得过去吧。

古镇不如H市那样商业化，来往人不多，路边还遗留一些古旧迷信的小店。方葵迟疑地在其中一家——据说好评还比较多的占卜店前停了下来。

咬了咬牙，他还是走了进去。

如果讲错一个字，他就走人。

店面面积不大，灯光偏昏暗，方葵第一眼没看到人，只看到正面墙上一幅巨幅青龙戏水的水墨图——因为灯光直射着的关系，那居然是整个屋子里最清晰最明亮的物事。

盯着那副水墨图，方葵内心泛上些许古怪的感觉。他定了定神，正欲打招呼——突然有女声自他身旁传来，语气倒是颇为熟稔，仿佛二人相识多年。

“啊，你来算命的吗？”

方葵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注意到身边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他转过身，正好对上说话者的脸。

是一个打扮颇素的年轻女人，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也能看出她五官深邃，甚至有些角度接近于锋利——但很奇怪，她的眼神又有一种因历经沧桑，而让人莫名信赖的感觉。

这估计就是算命大师的特质吧。

方葵呼出了口气，轻轻嗯了一声：“……嗯，我想随便算算。”

刚说完，他就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在那些古怪的事情发生之前，他从来不信，甚至鄙夷这一类算命占卜的事情。

如果他的那些好兄弟好朋友知道了，估计会耻笑他整整一年。

女人自然看到了他所有的小动作，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你先坐吧。”

方葵注意到她的声音很低沉，甚至有些沙哑。

他在女人的示意下在屋里的一张红木椅上坐了下来，女人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她目光柔软平静，像是深渊古潭——在那样眼神的洗礼下，方葵不由地平静了下来，也终于有了倾诉的愿望。

“我叫青菀。”她先是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下，接着问他，“你要算什么方面的吗？”

方葵沉默了会，低声说：“能……解梦吗？”

这段时间的梦困扰他多时，却因过于离奇古怪让他不知找谁来分享倾诉——本来最信任他懂他的老师，又被当时鬼迷心窍的他亲手推开……到如今，只余满腔苦涩与悔意。

他在女人的点头注视下，终于能对人倾吐衷肠，从第一次做梦梦到红衣人开始，到他如何钟情于白衣人，再到他看到梦中的他亲手杀了白衣人……

他没有特意模糊梦境里主角的性别，或许说他本来就不在意别人知道他的性向。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能……尽量，可能地，走出这个困境。

他讲完后又忍不住自问，他到底还是不相信解梦算卦的……也许，只是想找个不认识的人，听一下他的故事而已。

“这真的不太像寻常的梦。”

方葵回过神，发觉女人正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脸看。

他微皱眉，刚想说话，女人又徐徐讲出了下一句：“其实人的很多梦境都是平行世界……或者前世今生的入口，就是说……这些梦真的与人的前世今生，或者另一个自己息息相关——但这也是正常的。”

“有许多人会做类似的梦，我会将他们归于寻常的梦，它们与现实世界没有任何关联。甚至有一些可能只是……最近压力太大而促成的连接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方葵木然地看着她。

女人继续道：“但是那一些，会真的让人怀疑是不是前世今生的梦，也是非常偶然才会出现的，这些梦完全没有连续性，甚至每次的主角也会变。”

“所以，”她停顿了一下，对上方葵的眼，“你那些连贯得几乎如电视剧一样的梦，是不太寻常的。”

“……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方葵皱眉问，他云里雾里地只听懂了她最后的总结。

女人笑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你的梦是有人特意造成的……也许都不能算是梦了吧。”

方葵眉皱得更深，语气也带上了不耐——

“那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谁会特意搞这些……是解不了了吗？”

女人收敛了笑容，看着面前少年的脸，神色里染上了些许悲悯。

“知道失忆症吗？”

方葵一愣，点了下头。

“与失忆症有点像，他们如果想回忆过去的事情，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梦……就会发挥很大的作用，来帮助他们回忆过去——在那时候，梦都是具有连续性的。”

方葵眉头紧蹙：“……所以说……”

“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个人……在试图给你传达一个重要的信息，而那个人，很可能与你一直梦见的主角……息息相关。”解铃还须系铃人，话到此，就够了。

方葵一直皱着眉，表情并不好看，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根本没听进去。

女人不再多说，也并未向他收钱，只是站起身来礼貌地和他告别。

方葵深深吸了口气，临走时脚步顿了顿，又转过头来——

“……对了，能问下为什么在墙上挂一幅这个吗？”他手指着店里唯一的聚光点，问她。

女人似乎没料到他会想到问这个，怔了一下才回答他。

“你不知道……也正常，S市曾叫盛青，是古四灵之一青龙的故居……啊，好像很多人都以为H市才是。”

“……”

方葵盯着那图又看了一会，才语气平平地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表面平静，但其实心脏狂跳，在方才对话的某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一件非常重要，而他一开始似乎没太重视的事——

那些梦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就是在他……和老师，到达了H市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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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葵真是个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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