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从老王家出来，白曦曦开始四处搜查。

美和小区挺大, 地段好房价不高, 因此人气算得上旺盛，人迹罕至的角落几乎不存在, 她把各个角落都转了个遍, 一无所获。

考虑到之前发现的死气源头是在眼镜店的地下仓库里，她决定溜进地下室看看。

美和小区没有地下车库, 所有住户的车都露天停在地面上。每栋住宅楼底下有单独的地下室，各楼之间并不相通, 有的被出租给外来打工者居住, 有的被当作仓库储存杂物，有的就干脆空着，一间间搜查过去要费不少功夫，她得换个便捷点的法子。

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小区里逐渐热闹起来, 居民们从住宅楼里出来, 上班的上班, 买菜的买菜, 还有遛狗带娃的，生活气息浓厚，冲淡了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阴翳。

今天天气不好，乌云蔽日, 空气又闷又潮, 憋得人喘不过气, 在路上没走几步便汗如雨下。

一只精力充沛的萨摩耶拉着主人绕小区跑了一圈后跳进绿化带，后腿半蹲，准备排泄，它的主人拎着捡屎夹子和袋子在边上等它，一边擦汗一边嘀咕：“又要变天，鬼天气也太阴晴不定了，晚上那么冷白天那么热，搞什么啊。”

说着他又擦了把汗，开始催促萨摩耶赶紧解决好回家吹空调了。

这时一股舒爽的凉风吹过，一身热汗瞬间蒸发，面上清凉干爽，他摸了摸了脖子和手臂，惊叹：“哇，这风好给力，请来得更凶猛一点！”

好像听到了他的请求，又一股凉风吹来，冻得人直打颤，他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不远处绿化带中心位置的凉亭里站着一个女生。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仅从身形看那女生气质脱俗出尘，一身白裙仙气飘飘，手里还举着一柄锃光闪亮的剑。她好像在舞剑，裙摆翻飞，动作离落不失美感……

等等，为什么空气越来越冷了？

萨摩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生理需求解决到一半就从绿化带里跳了出来，扯着主人急吼吼往回家的方向跑。

“哎，你等等，粑粑还没捡啊！”

“呜呜呜。”

“靠，跑慢点！老子鞋子要掉了！”

……

一人一狗渐渐远去。

此刻，凉亭里寒风肆虐，白曦曦手握长剑，左手食指中指合并夹着一道灵符自剑身上抹过，抹至剑尖时，灵符猛地爆起一簇幽蓝烈焰。焰火与剑融为一体，剑身通体散发出幽幽蓝光，亭子里的风更大了。长发飞舞，她高举起剑，蓝焰涟漪般荡漾开，覆盖住整个美和小区上空。覆盖的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哪怕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会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剑身上的蓝光渐渐暗去，现出原本的金属色泽，寒风消失，憋闷的空气再度袭来。白曦曦锁定了目标，眉头微微一跳，提着剑向某个方向快步赶去。

*

霍延遵照白曦曦的吩咐，守在王家客厅里。王家母女被贴了符之后双双陷入昏睡，读研的大儿子忙于工作不在家，这会儿灵堂上连个亲属都没有。群代表们主动揽下主人家的工作，各自忙碌起来——烧纸钱的烧纸钱，叠元宝的叠元宝，暖暖妈去厨房接手了做饭的活儿，她厨艺好，才进去没一会儿，香味就飘出来了。

霍延一早被白曦曦喊出来，空腹到现在，闻见那香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忍不住凑到厨房门口：“阿姨，你烧的什么这么香？”

暖暖妈将面条捞出锅，浇上汤汁和绿叶蔬菜，再加一个荷包蛋，端了一碗给他：“就是普通汤面，食材少了点，将就着吃点。白小姐去哪了，她早饭吃过没？”

霍延喝了口面汤，热腾腾的汤鲜美无比，因为早起导致不适的胃部被安抚得十分熨帖，他吸溜着吃了口面条，这才抽空说道：“她去找东西，一会儿就回来，早饭吃过了，不用给她留。”

暖暖妈还是留了一碗面，不仅菜比别人的多，还加了两个荷包蛋，看得霍延一阵眼红。

眼红完他又默默唾弃了自己一把，不就几片菜叶子和一个鸡蛋，又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羡慕个屁，没出息。

吃完面，霍延往沙发上一靠，拿出白曦曦出门前留给他的灵符琢磨起来。

黄纸红字，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真能护身？

他想到谢阳种的满院子蔬果，隔天就能收割一茬，跟网游里固定刷新的采集植物似的，特别神奇。相比起来，纸片护身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霍延闷头研究了一会儿，把灵符叠好塞回兜里，掏出手机准备来一把激动人心的吃鸡消消食。

刚打开游戏app，一阵劲风贴着他的右耳刮过，“砰”的一声，一把水果刀插到茶几上，足足没进桌面至少三厘米，这样的力度，如果割到耳朵，后果不言而喻。

霍延吓出一身冷汗，随即叫骂起来：“草，哪个煞笔不长眼，这东西能乱丢吗？！小爷的耳朵有多金贵知不知道？？”

然而没人回应他，群代表们不知何时起变得沉默寡言，他们神情呆滞，两眼发直，手里的动作还在继续，只是僵硬得仿佛机器人。

整座屋子里只有他还保持清醒，刚刚那把水果刀则出自一位神智不清表情癫狂的大妈。这位大妈不是养生群群友，他们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了，应该是王家的亲戚或左右邻居。

此刻大妈仿佛黑化的变态反派，张嘴瞪眼朝他扑过来，偏偏喉咙里没发出一点儿声响，诡异极了。

霍延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也不逞能，转身就跑。可惜大门在大妈身后，他绕不过去，只能躲进了洗手间。

洗手间门反锁上的那一刻，外面传来激烈的撞门声，大妈似乎盯上了他，放着外面那么多人不管，偏要把门破开来搞他。她力气很大，门板被撞得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倒下。而这件卫生间恰好是密闭不带窗户的，出入只有一扇门。

霍延气急，原地转了几圈，隔着门怒喊：“喂喂，大妈你过分了啊！爸爸岂容尔等宵小如此冒犯，你给爸爸等着！”

他咬咬牙，掏出兜里的灵符，等门再一次被撞响时，抓住空隙一把拉开门，趁着大妈冲进来的瞬间，一掌将灵符拍了上去。

只见灵符贴上去的瞬间，大妈就萎了，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霍延紧张地等待了一会儿，确定她不是装晕后才上前扶起她，把她挪回客厅里。

群友们依然处于痴傻状态，除了机械反复同一个动作，什么反应都没有。

白曦曦怎么还不回来？

霍延拿出手机想发信息催一催她，结果手机显示信号为零。

他低咒了一声，收起手机往外走，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万一这满屋子人突然发疯，他怎么办？

打开大门，霍延正要出去，迎面就见一个神态癫狂的壮汉从楼上跑下来，看到他的瞬间，那壮汉双眼发亮，就像食肉动物发现了可口的猎物，下一秒就扑了上来。

霍延猛地关上大门，将那人堵在外面，心跳飞快。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实版行尸走肉吗？？？

*

白曦曦走进老王家后面那栋住宅楼，这栋楼朝向不好，楼道里特别阴暗潮湿，水泥地上都是湿漉漉的鞋印。她沿着楼梯往下走，推开地下室大门，感应灯自动亮起——这是一间仓库，确切地说，是一间废物储存室。

年久失修的单车、脏兮兮的玩具车、摇篮、老式电脑、电磁炉等物品将这间一百多平米的房间堆得满满当当。

白曦曦没有停顿，立即挽起袖子开始搜寻。

她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找到了藏在角落里的黑洞——与眼镜店里发现的一模一样，散发着死气，深不见底的黑洞。

画上符阵将黑洞封住，白曦曦离开这里，赶往另一个地下室。刚才她用师门的搜寻秘法查看了整个小区，发现小区内的死气源头不止一处，除了这里，还有一个在另一栋楼底下，探查的时候她发现那里有人居住，因此便先来解决这处。

她快步赶到那栋住宅楼下，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看着，放心走了进去。地下室内灯亮着，哗哗的水声从屋里传出，里面的人在洗碗，空气里还飘散着食物的香味。

白曦曦上去敲门，很快有人来开门——是个身材健壮相貌英俊的男人，手里还捏着一块擦碗布。白曦曦仔细打量他，发现他并没有受到很严重的影响，只是头顶罩着一层黑雾，比较倒霉罢了，不算大问题。

他面上掠过意外，疑惑道：“你是？”

白曦曦自报家门：“我天师，此地死气弥漫，特来修补漏洞。”

男人茫然了一会，居然没有继续问，将她放进门：“那你自便，我继续洗碗，再过五分钟我就要出门上班了，你抓紧时间。”

看来脑子也受到了影响。白曦曦在心底做出判断，便提剑进门搜寻起来。

这人虽然住在地下室，但很会过日子，屋里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所有东西摆放规整，井井有条，搜寻起来特别省事。她在一个单独隔出来的杂物间里找到了黑洞，杂物间东西不多，只有几个箱子，墙上还挂了一条奇怪的鞭子，她没有细瞧，用符阵将死气封上后，送了道灵符给屋主：“你身上感染了死气，这个拿去随身携带，三日后死气便会自行消散。”

屋主收了灵符，惊讶地瞅着她，欲言又止：“……谢谢。”

白曦曦以为他为钱苦恼，大方道：“不收你钱。”

住在地下室的人，生活必定拮据，她就当作扶贫了。

屋主再次道谢，面上多了笑意。

解决了两处黑洞，白曦曦回老王家，刚靠近住宅楼，便见一名精神状态异常的壮汉从楼里跑出，她立刻提剑迎上去，一招就把人干翻在地，然后给他贴了枚灵符便放任不管了。

她跑到楼上，正要敲门，隔着防盗门看到霍延贼兮兮地开了点门缝往外观察，就问：“你看什么？”

霍延没看见她，突然听到声音遭到了惊吓，猛地把门摔上并发出一声尖叫。

白曦曦：“……”

正午十二点，白曦曦给老王做了场法事，并打算将老王的魂魄招来慰问一番。他的头七还没过，魂魄还不能进入轮回，应当尚在外飘荡着。

但古怪的是不论她用何种方式，始终没招到老王。

老李在边上眼巴巴看着：“老王来了吗？”

“招不到。”她摇头道。

类似的情况以前在大楚也发生过多次，招不到的魂魄，要么投胎去了，要么魂飞魄散了，要么被抓走拘起来了，没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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