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到了岔路口，学生们分成几拨, 各自回各自的寝室。

白曦曦和程斯年跟在踩高跟的牛仔短裙女生身后往左边那条岔路走去, 隔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以免打草惊蛇。

这些学生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感染了死气, 其中最严重的是一名打扮稍显成熟沉稳的男生, 他恰好和牛仔短裙女生同路，离开伙伴们的视线后, 两人熟稔地牵起了手，女生将半个身子倚靠在男生身上, 姿态亲密无间。

白曦曦眨了眨眼道：“他们有奸情。”

程斯年：“或许只是地下情。”

白曦曦：“有区别吗？”

“唔, ”程斯年谨慎地措辞，“对小朋友来说，可能没有区别。”

“？？”白曦曦疑惑地看他一眼，刚才她是被嘲讽了？

不管什么情，总之这两人有外人不知道的亲密关系是板上钉钉了。看那男生的状态, 如果他俩今晚一直在一起, 女生很可能会遭遇危险, 也多亏遇到了她这个热心天师。

只见他们手牵着手走了好长一段路, 中途绕过几栋亮着灯的寝室楼都没停下，一直来到一栋黑漆漆的寝室楼面前，两人站在楼下空地上说了会儿话，气氛十分暧昧, 不久便挽着手进了大门。

白曦曦仰头看着面前这栋毫无人烟的寝室楼, 这里应当就是他们今晚的目的地了, 想来行凶者身上的老鼠也是从这里沾来的。

月色笼罩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大楼表面上裹着一层死气，死气已经浓到几乎凝成实体，整栋大楼就像一只恶兽盘踞在此，随时会张开大口将误入的生命吞噬。

普通人看不到死气，顶多觉得这里的空气阴冷一些，胆小的绕道走还好，胆大爱刺激的进去送死真是拦都拦不住。

“程大夫，要不你就在外面等我？”白曦曦还是担心程斯年可能应付不了楼里的危险，“我进去看看情况，如果不对马上出来。”

程斯年已经打开了直播设备，光线落在他的发梢与面部，衬得他整个人像从海报上走出来似的，闪耀夺目。面对直播镜头，他脸上神情淡淡，与刚才的温和模样判若两人，连嗓音都仿佛放进冷藏室冰过，“我和你一起，有件事情我必须验证一下。”

白曦曦没再劝，抽出桃木剑抹上灵符，再用各色灵符加持一番，随后提着长剑快步走进大门。长剑被注入了好几中力量，剑身像五彩棒似的闪着各种颜色的光，将阴森的寝室楼照得像迪厅。

程斯年举着直播设备走在她身后，不时调整视角，两人话都不多，但直播间里的观众人数自从开播之后就一直在直线上升，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弹幕数量疯狂上涨——

“盼月亮盼星星，终于盼到直播了。”

“有谁知道今天的直播内容是什么吗？”

“咦，今天怎么只有两个人？联盟解散啦？”

“联盟解散笑哭，一共才直播了三次吧？这么脆弱的吗？”

“阳粉友情帮澄清，联盟没有解散，阳阳现在专心种地做后勤去啦！据说这次直播比较危险所以只出动两位大佬呢~喜欢看种田的朋友可以多多关注此频道，白天会有不定时种田直播哟^_^”

“两位大佬铜矿真滴赏心悦目呢，说实话白曦曦看完病回来变好看不少，果然健康是拥有高颜值的前提！”

“今天的直播会很危险？意思是上次不危险？那胖子后来好像真的进医院了吧，我朋友就在辛城一院工作，我特地跟他求证来着……不说了，期待。”

……

白曦曦没精力关注弹幕，她此刻全身心都放在这栋寝室楼内。

“他们还在一楼。”她闭目感知了一会儿低声说道，紧接着抬脚往右侧通道走去。

刚靠近通道内的第一扇门，那对学生情侣的声音就从里面传出——

“学长，我这边没找到，你那儿有发现吗？”

“也没有，你再仔细想想，会不会掉在其他地方了？”

“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昨天从这里离开后我就发现手链不见了，找了一天都没看到。”

……

“学长，要不明天再来找吧，我觉得有点冷，黑漆漆的好吓人呀，总是想起李薇扎人的样子。她是不是发现了我们的关系，所以受刺激发疯了……”

白曦曦瞄程斯年一眼，心想果然有奸情。

门内静默片刻。

“学长？”

“学长你怎么不说话？”

“砰——！”

伴随着重物跌落，一声刺耳尖叫传来，白曦曦一剑劈开房门，就见男生已经被死气影响了神智，正掐着女生脖子往她脸上挥拳，十分厌恶的样子。

白曦曦燃起灵符用剑挑起刺进他手臂，他动作一顿，随即软倒在地。女生受了惊吓还没缓过神，靠在墙上维持着被掐的动作和表情一动不动，像一具雕像。

程斯年上前查看，表示没什么大问题：“受到过度惊吓造成的暂时性感知封闭，不要动她，过一会儿自己就会恢复。”

两人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准备离开这里直接去找老鬼说的那间寝室。老鼠的出现和黑洞应当脱不了关系，先去把黑洞解决掉，说不定能有其他发现。

苏米米恰好在这时清醒过来，她看着倒在脚边的赵学长张嘴就要尖叫，白曦曦趁她没叫出声之前往她后脖子劈了一掌，将人打晕。随后在她与男生的身上各贴了一枚催眠的灵符，出去带上门，又往门上贴了几道驱邪灵符，做完防护工作，这才前去寻找黑洞。

程斯年走在她身侧，不由自主按了按后腰，眉头微蹙。

白曦曦余光扫到他的动作，“热了？”

“嗯。”他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衬衫领口不一会儿就被打湿，整个人跟水里捞出来似的，“比以往几次都烫。”

“要不你先出去？”白曦曦有点担忧，“或者在寝室门外等我。”

程斯年闭了闭眼，一一解开袖口和领口的纽扣，露出略微泛红的皮肤，“没事，依我现在的状态，死气无法接近我。”

他可以感受到隐藏于血肉之下是怎样汹涌的力量，它们找不到发泄口，只能不断来回游走，灼烧他的躯体，他必须找到突破口，将它们使用出来，才能解决困境。

两人沿着通道往深处走去，老鬼所说的寝室号恰好位于通道尽头，他们在门前停步，对视一眼确认对方已经准备好，下一刻便推开了房门。

一只红眼老鼠从门内快速爬出，白曦曦眼疾手快一剑刺过去，正中红心，将它牢牢扎在地上。红眼老鼠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门内顿时爬出十多只同伴来，整齐划一扑向二人。白曦曦拔起长剑与它们搏斗，这些老鼠牙齿锋利、动作奇快而且生命力顽强，最要命的是数量还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们钻空子袭击。她挥舞长剑，五彩光芒照亮整条通道，一只只红眼老鼠被当作烤肉似的串到剑上，再用灵符一烧，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有两只漏网之鱼偷偷跑到程斯年脚下，试图袭击他。

程斯年看着它俩，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术刀，在指尖上划了一道，鲜血瞬间涌出，血滴落在一只红眼老鼠背上，“刺啦”一声，血滴爆开一朵火花，转眼火花蹿成一人高的炽热烈火，两只漏网之鱼统统被包了进去，烧得渣都不剩。

果然，他的血有用，放了血之后身体里的热度也有所下降。

他收起小刀，捻了捻指尖，血已经止住，伤口开始结痂，有点痒。

白曦曦解决了最后一只红眼老鼠，凑过来查看他的伤势，“程大夫，你没被咬吧？咦，你的伤恢复得好快。”

程斯年：“我从小受伤就好得快，代谢特别好。”

白曦曦羡慕极了，伸出一根手指向他卖惨，“我被挠了一道口子，至少需要半个月才能恢复。”

这种阴物造成的伤势很难好，死气会钻进血肉里面慢慢侵蚀，而且灵符不管用，只能依靠自身休养，当年她师父半条腿被红眼老鼠咬得千疮百孔，足足卧床一年才养好。

好在这次敌军数量不多，而且她刚才特别小心，只是被老鼠爪子挠了一道，并不严重。

程斯年看着她的手指，纤细清秀、白嫩可爱，一道浅浅的抓痕从第二指节延伸到手指根，特别明显。

“车上有消毒酒精，”他眼底晕开一丝浅笑，“等会我帮你包扎，保证不留疤。”

“好！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好。”白曦曦进门找到黑洞，画上符阵堵住外泄的死气，然后冲着直播镜头认真说道，“类似这种黑洞，以后有发现请大家都上报到联盟来，非专业人士千万不要靠近，很危险。”

对着镜头重复了三遍，她才打住。

观众们刚刚见识了那些老鼠的厉害，都记下了她的话。

甚至有热心观众直接买了热搜“看见黑洞上报天师联盟”，点进去就是直播里打老鼠那一段视频。热搜很快吸引了大量关注，有网友在评论里戏称天师联盟是专业打地鼠组织，还有网友建议组织改名天猫联盟，总之开玩笑的、抖机灵的、认真当回事的都有。

白曦曦暂且没关注后续进展，她结束直播，做法将这栋楼里尚且存活的阴魂招来超度，又把寝室楼的死气都给净化了，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新闻中报道的曾经意外身亡的四名女生都不见踪影，估计已经被红眼老鼠吞噬。

完成工作，两人离开寝室楼，出学校时他们特意绕去大门跟学校保安说看到有情侣在旧寝室楼打架，让保安去看看。保安面对这种情况显然经验丰富，操起家伙就往学校里去了。

回到车上，程斯年拿出医药学帮白曦曦处理伤口。伤口其实很浅，放在正常情况下最多两天就能恢复，他用酒精棉轻轻擦拭伤口，然后搽上一层薄薄的药膏，再用纱布包好，全程动作温柔细致。

白曦曦舒服得快睡过去，脑袋瓜一点一点的，直到车子启动时惊醒过来，不好意思道：“程大夫，谢谢你。”

程斯年：“不客气，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累，”白曦曦摸摸肚子，“就是有点饿了。”

五分钟后，两人在一家通宵营业的火锅店坐下。凌晨两点多了，店里还有许多食客。

点了餐，白曦曦十分激动，但表现得比较隐忍：“程大夫，我知道这家店，网上很火。”

程斯年提着茶水壶帮她涮碗筷，淡声说：“味道其实一般，这个点找不到其他地方了，只能来这里，下次请你去另一个地方。”

一听味道一般，白曦曦的兴奋劲顿时消了一半，沉默了一会儿，想到刚才在寝室楼感受到的力量，羡慕道：“程大夫，想不到你的血这么厉害，今天要不是你在，我一个人或许会很吃力。”

说到这个，程斯年放下茶壶，思索片刻道：“其实我想证明的事和血有关。我体内有一股力量，每次发烫的时候它似乎都想冲出来，但找不到出口，导致我身上温度越来越高。今天试了下，放血的时候，力量流失，体温也会下降，能舒服一些。不过有个问题我始终没想明白，那股力量到底应该通过什么方式释放出来？我觉得应该不是放血，放血只能暂时缓解我的不适。”

白曦曦没见过类似的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认真想了想，只能说：“等到时机成熟，你自然就明白了。”

过去她有什么问题想不透，师父都是用这句话打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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