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程斯年终于找到机会放下手里提的礼品, 他想不到这么快就会上白家拜访, 还没来得及精心准备见面礼，刚才来之前顺路去外婆常光顾的店里买了几盒人参燕窝, 都是上好的品质, 虽然体现不出用了几分心意但也算中规中矩。

他把礼品交给老管家拿下去, 决定先解释清楚病情问题：“曦曦的病确实已经痊愈, 体检结果您应该都知道的。”

白老先生还是不太相信，警惕地盯着白曦曦和她手里的桃木剑：“没听说狂躁症可以彻底痊愈的, 她刚才的表现实在让我很难相信是个正常人会做出来的事, 病情有没有可能复发了？”

程斯年肯定道：“绝对没有复发, 如果您信不过我的诊断，可以另外请更权威的医生替她诊断。”

他与绯红朝露剑合二为一之后没多久，白曦曦为了跟他认亲就自爆了真实身份，他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她和传闻中的白大小姐完全不同，脑回路也与一般人不同, 还常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刚来这个世界的白曦曦或许还会被当做认知有问题的精神病患者，现在她已经融入这个世界, 只要不是庸医，都看得出她的精神状态很健康, 逻辑思维清晰, 体检更加查不出什么。

白老先生没有任何犹豫，扬手一挥, 让老管家把正在书房里工作的得力助理叫出来, 说：“联系M的神经科专家。”

得力助理立即把工作安排下去了, 白家在M国有自己的研发机构，人脉很广，请几个专家不在话下。

白曦曦劈了茶几后火气好不容易压下去，这会儿又有上升的趋势，她来白家不过是通知他们自己的决定，并没有商量的意思，结果不仅被一口驳回，还被怀疑病情复发。说真的，如果她确实有狂躁症，白家这些人还能好端端活在世上？

她举起剑往前跨了一步，程斯年眼疾手快拉住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别冲动，杀人犯法，别把自己赔进去了。”

白曦曦脚步一顿，摆摆手道：“我没想杀人。”

她是一个天师，只会抓鬼，不会杀人，她只是想……

白老先生不知道他俩说了什么，他使劲拍了拍扶手，责问：“白曦曦你想干什么？啊？你要造反吗，信不信我把你的零花钱都停了！身为白家人，既然不愿意履行职责，就别指望享受家里提供的优待，啊！你在做什么！”

白老先生只觉头顶一凉，假发被掀了出去掉在脚下，他捂着头，气得目眦欲裂。老白家的基因其实很优秀，后代基本都有一副出色的外形，男俊女靓，而且大部分不是空有外表的花瓶，哪怕混得最次的白大小姐也拥有出色的舞蹈天赋。

但老白家的基因有个致命缺点——秃头。

白老先生年轻时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帅哥，可惜人到中年脱发来势汹汹挡都挡不住，任凭他尝尽各种办法，还是成了一个秃子。

他形象包袱很重，除了睡觉的时候，其他时间必须戴假发，哪怕独自在书房办公也一样。外界一直有关于他秃头的传闻，只不过他藏得好，除了几个心腹见过，其他人都只闻其名不见其形。

白曦曦今天一进门就发现他的头发和上次见到的不太一样，走近仔细看了会儿便发现其中端倪，被老头子照着叭叭叭骂的心烦，干脆掀了他的头发叫他闭嘴。

程斯年：“……”

白老先生气得哮喘都快犯了，连连拍桌怒吼：“把我的头发捡起来！”

老管家快步冲过来，捡起假发端端正正给白老先生戴好然后低头退下，前后不超过三十秒。

白老先生感受到头顶的温度，缓过气来：“哼，别高兴的太早，你迟早也会这样。”

白曦曦居高临下望着他，神色淡淡：“绝无可能，我身负内力，每日以气息调和经脉，只要勤练不辍，别说脱发这种小问题，比同龄人年轻个十几二十岁也没有问题。”

“……”白老先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有点心累，和这个女儿真的没法沟通，只好把目光投向程斯年，“程医生，你怎么也陪她过来瞎闹？”

说到正事，程斯年略微有点紧张，他用看亲爹的眼神看着白老先生，“其实我今天过来，是希望得到您的首肯，我很喜欢曦曦，想永远在她身边照顾她。霍家那边，我会想办法解决。”

白老先生：“……？？”

*

两个男人躲进书房密谈去了，白曦曦被白老先生拒之门外，只好待在客厅喝茶吃点心。

忠心的老管家守在一旁盯着她，防止她突然发狂搞破坏。

白曦曦任由他盯着，吃饱喝足自顾自甩开拖鞋盘腿窝在椅子上冥想。今天赶着出门，没来得及冥想，趁现在有空赶紧补上。

老管家冷眼旁观了一会儿，觉得白老先生说的不错，大小姐的确不像病好了的样子，还有那程医生，居然想破坏白霍两家联姻娶大小姐，估计也被传染了，脑子不灵清。

老管家正默默腹诽，白曦曦忽然睁眼看他，“老伯，你近日是不是经常头疼脑热？”

老管家愣了一下，心想这是来哪出，蛊惑他一起打坐么？他谨慎道：“人老了难免会有头疼脑热。”

白曦曦冲他招手：“你过来，我早就想说了，你头上趴了只猫，我帮你捉了它。”

果然又是疯言疯语。老管家年纪大了，为人古板，平时没有上网的习惯，对白曦曦的名声一无所知，只当她是发神经，他配合地走近一点，“大小姐，家里没有养猫。”

“是只流浪猫，”白曦曦伸出手将盘在老管家头顶上的小野猫拎起来，这猫只比巴掌大一点，又瘦又小，可怜兮兮卷成一团，被她抓住后不住颤抖，她揉了揉它的脑袋，“橘色的小猫。”

老管家呆了一下，眼中露出疑惑，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某件事情，脸色顿时变了，“是二毛？”

手掌里的小猫听到熟悉的称呼立刻伸长脖子细声细气“喵”了一声，示意自己在这。

“它应了。”白曦曦说。

老管家将信将疑，二毛是小区附近的流浪猫生的小猫崽，才出生没多久就被母猫丢弃，脚都站不稳倒在路边草丛里奄奄一息，他路过的时候碰巧看到，顺手把它带回来养着，取名二毛。

二毛很乖巧，胆子也小，待在他给搭的窝里很少出来，每天吃吃喝喝睡睡玩毛球，家里的佣人都很喜欢它。

养了一个星期，二毛突然不见了，佣人们翻遍整座老宅都没找到，附近的公园绿化带之类也都找过，一直不见踪影，难过了一阵就不了了之了。

老管家一直以为二毛跟野猫跑了，毕竟有的流浪猫骨子里就不亲人，怎么养都没用。

“它怎么会在我头上？它死了？”老管家问。

白曦曦心想她怎么知道，她又听不懂猫语，“没死怎么会变成鬼魂。”

老管家被她噎了一下，“那它死在哪，能带我去看看吗？”

二毛似乎听懂了老管家的话，从白曦曦手上跳下，往门外去了，小小的身体像一颗毛线球，不一会儿就滚了出去。

白曦曦跟上它，老管家迟疑地跟着，两人走到院子角落，二毛停在花坛边，喵喵叫了几声。

白曦曦在花坛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仔细一看发现花坛边有块砖挺突兀的，拿来一看，底下压着一只小橘猫的尸体。因为时间有点久，已经变成猫干了。

老管家当场哭了出来，人老了就多愁善感，何况他很喜欢二毛，想到它还那么小就不小心被一块砖给砸死了，不由泪如雨下，心情宛如白发人送黑发人。

白曦曦把小橘猫尸体用灵符烧了，见它往自己脚上蹭了蹭，便蹲下身给它贴了个往生符。正式和主人告别了的二毛没了执念，舔舔老管家的鞋面便消失不见了。

老管家哭了好一会儿，引得佣人们都以为他被白曦曦欺负了，纷纷拿谴责的目光看她。

老管家哭完之后擦了擦脸，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持续了多日的昏沉感也没了，头脑舒服得很。经此一事，他对白曦曦的态度大大转变，再也不用怀疑的眼光看她，要多尊敬有多尊敬，私下里还悄悄跟她讨了几枚护身符。

白老先生和程斯年商谈结束从书房出来后，就发现自家的老管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跟中邪了似的，对白曦曦毕恭毕敬，比对他还上心。而白曦曦正坐在椅子上打坐，连他出来了也不知道起来打个招呼。

这让他有点憋气，想起刚刚在书房里和程斯年的谈话，他眉头皱了皱，看向白曦曦。

白老先生其实并不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前妻留下的女儿，以前的还略知一二，现在这个就完全摸不清路数了。他年轻时风流多情，四处沾花惹草，情妇多，儿女也多，白曦曦从小就是臭脾气，又没了妈，也不爱亲近他。他娶了新老婆，又有那么多讨喜的孩子，对她便忽视的十分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