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古代番外篇

“师妹怎么还不醒，再睡下去大赛就要结束了, 想要拿金牌只能再等十年, 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我易容替师妹上场？”

“你当别人瞎吗？男女都分不清？要替也该师姐来替。”

“可是师姐人不在有什么办法，将就一下呗, 再说师妹个子高挑, 身材分明与我相去不远，穿的校服大小也差不多，到时候再戴个帷帽谁认得出。”

“说的也是，那我们再等一会儿，要是师妹还不醒, 就按你说的办。”

“还等什么啊, 师兄你赶紧去找一套咱们国师府的女弟子校服来, 我去跟眉山观的师妹们借一顶帷帽。”

“这么会儿时间，上哪儿找校服？你直接套师妹的得了。”

“唔, 也行，我试试大小合身不合身……”

……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嗡吵嚷个不停，白曦曦半睡半醒间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视线一片模糊，只见两道人影在床前晃来晃去。

这是哪儿？他们是谁？

剧烈的疼痛眩晕自头部传来, 一阵一阵, 痛得她忍不住轻哼出声。

“咦, 师妹醒了！”

两道人影迅速靠近, 两张俊脸凑到她面前, “师妹！你可算醒了，抓鬼大赛只剩一天就要结束了，你距离金牌还差六只鬼！”

白曦曦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捂着额头坐起来，脑子又疼又晕，思绪乱成一团，“……三师兄四师兄？”

“师妹，你还好吧，昏睡了七天就不认识师兄们了？”四师兄景元撅着嘴抱怨，“我们可是寸步不离衣不解带守了你七天呢，摸摸良心再说话。”

这久违的画风……还是熟悉的味道。

白曦曦靠着床头昏沉沉坐了将近半刻钟，听两位师兄叽叽喳喳说着近几天抓鬼大赛的比赛进度和各家小辈的表现，捋清了眼下的境况。

七天前，她追逐恶鬼途中不慎踩空落入悬崖，运气好的是下落过程中衣服勾到了树梢上捡回一条小命，但却陷入昏迷昏睡不起，直至今日才苏醒。而这昏睡的七天时间，她的名次从魁首落到了五十名之后，想要成为金牌天师，至少要在仅剩的一天时间内再抓六只厉鬼才有机会。

厉鬼本就难寻，还一天之内抓六只，难度相当大。景元兴致勃勃给她出主意：“师妹，我听闻瑶山那帮人抓鬼手段很是了得，而且喜欢独自行动，不如我们找一个落单的，偷几只鬼……”

三师兄无垢蹲在一旁猛翻白眼，“尽出馊主意，抢夺他人成绩，一旦事发就会被取消比赛资格，且终身禁赛，你想害死师妹？”

景元摇头晃脑地说：“非也，我已提前打探好瑶山弟子的出入路线和时辰，绝不会被发现。”

两个人眼看着又要起争执，白曦曦打断他们，问道：“……我真的只是昏睡了七天？”

无垢点头说：“不错，师妹你运气好，掉下悬崖时被树枝挂了一下，要不然我和师弟可能已经把你的骨灰带回国师府了。”

白曦曦：“……”

她微微垂下眼帘，盯着床头边的佩剑陷入沉默。

踩空摔去了另一个世界后，白曦曦就没想过有朝一日真的还能回来。她在那个世界亲手创建了全新的天师联盟，培养了数十个优秀天师，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更重要的是，她在那个世界遇到了程斯年，和程斯年结成伴侣后，他们两人相依相伴度过了六十多年。几十年来，他们一直过着白天各自工作夜里结伴抓鬼的生活，直到两人六十岁之后，才正式退休，搬出联盟买了一栋山间别墅，过上悠闲自在的老年生活。他们一生都不曾生儿育女，直至终老都陪伴着彼此，享受二人世界。

白曦曦隐约记得，前一天晚上她和程斯年在花园里散步，她有点心神不宁，就提早回房休息了。一睁眼，竟然回到了大楚，而这边仅仅过了七天。

程斯年呢，他现在在哪里？自己突然离开，他会不会很难过？

白曦曦想得出神，脑海中关于那几十年的记忆在此刻竟然变得有点模糊，像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境覆着一层轻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连程斯年的样貌都不甚清楚了。难道这一切，竟然只是梦么……

“师妹，你怎么了？脑子睡坏了？”景元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见她没反应，大惊失色，“师妹你真的伤到脑子了！？师兄，要不咱们这就替师妹退出比赛，回去让师父给她看看。金牌事小，脑子事大！”

无垢稍显镇定，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呼唤：“小师妹~小师妹，凝神~小师妹，看看这是几？”

白曦曦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笔直的三根手指，平静地拍开，起身穿鞋，“有吃的吗？”

睡了那么久，肚子空荡荡的，好饿。

“你等等，我去厨房看看。”无垢立即去给她找吃的了，留下景元继续守着。

白曦曦缓缓打量着屋内摆设，还有笑眯眯但对她十分关切的四师兄，遥远的记忆逐渐回笼。

她四处打量的同时景元也在看她，“师妹，你什么表情，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好像对我们都很陌生。”他哈哈笑了一阵，见她没反应，惊疑不定：“别是被夺舍了吧……？”

“没有。”白曦曦摇头，“做了个很长的梦，感觉已经过完了一辈子，突然回到年少时，不大习惯。”

景元嘲笑她：“怪不得醒来后说话老气横秋的，跟师父好像，怪吓人的。”

无垢很快带着吃食回来了，填饱肚子，白曦曦终于找回一点真实感，背上缚魂囊就要出门。

景元叫住她：“师妹，佩剑落在床上了。”

“不用。”白曦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院子，凭借几十年直播抓鬼的经验锁定方向，迅速奔了出去。她承诺过，以后只用一把剑，别的剑绝不会碰。

第二日午时，抓鬼大赛即将落下帷幕。联盟各家的弟子们都背着缚魂囊早早来到登记处，缚魂囊是天师联盟发放给参赛选手的，专门装抓来的鬼，类似乾坤袋，看着小小个，实际上可以装很多鬼。等到比赛时间结束，大家把缚魂囊交给联盟就行，每个囊上有对应选手的印记，不会出现成绩登错的情况，比现代社会的考生签名什么的省事多了。

白曦曦在最后一刻钟的时候回来了，景元和无垢立马围上来，咋咋呼呼道：“师妹，你总算回来了，急死我们了！怎么样，抓到几只鬼？”

“十三只。”白曦曦解下缚魂囊，放到台子上，一会儿会有天师联盟的人来检查。

无垢安下心来：“那应该稳了，我听说瑶山那边的弟子最多也只有二十五只。你昏迷前就抓了十五只，加上今天的十三只，一共二十八只，必定名列前茅。”

白曦曦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说实在的，在那段模糊的记忆中，她已经度过了大半人生，对于名次这些东西不那么在意了，何况她还亲手培养了十来个金牌天师出来，不比自己成为金牌天师更有成就感？如今回到大楚，她完全是抱着凡事有始有终的心态继续参加这个比赛。

白曦曦：很佛。

正点一到，官方人员便开始登记每只缚魂囊内的鬼魂数量，依次填写到榜单上，那榜单会自觉变换排位顺序，最高的自动置顶，从高到低排下来，十分智能。

半个时辰后，榜单张贴到登记处门口的风云柱上，等在外面的弟子们立刻围了上去。

白曦曦站着没动，她昨天醒来吃了一顿饭之后就出去抓鬼，忙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有点累了，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坐下吃东西，吃饱了再洗个热水澡睡觉。

景元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御剑飞到高处，直奔榜首。

下一刻，他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师妹！！你是第一！”

白曦曦平静的应了一声，她好歹抓了几十年鬼，经验丰富，和这些小辈比当然不成问题，拿了第一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风云柱下众多子弟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有好奇有不服有钦佩……各色目光几乎将她钉在原地，仿佛浑身被穿透。

白曦曦将领奖一事托福给两位师兄，借口头疼不适溜回住处，顺路去厨房要了盒吃食和热水。

吃了饭洗完澡躺在床上，她又开始失神，那段记忆越来越模糊了，或许再过几天她就会忘掉那个世界，忘掉程斯年。

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头便一阵空虚，她叹了口气，扯着被子盖过头顶睡觉。

第二日，白曦曦跟随两位师兄回国师府，这时候交通很不发达，远途出行只有马车和客船两种选择，长途御剑不现实，太耗费灵力，所以三人选了水路。

他们乘船北上，在途中耗费了几天时间，中途还遇到不少同行，都是都城天师联盟的子弟，一个个拖家带口坐船南下，跟逃难似的。

一次两次没什么，遇到的次数多了，他们就察觉不对劲了。

无垢抱着剑坐在船头，推测道：“难不成都城遭难了？”

景元待在旁边剥橘子吃，一边吃一边说：“怎么可能，如果遭难了，国师府定然是第一个发出消息的，我们都没收到，绝无可能。况且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逃命，乐呵呵的远游似的。”

无垢眉头紧皱，“真没什么的话，为什么不肯与我们说实话？”

他拦了几艘船询问，得到的全是不同答案，什么去探望亲戚、去拜访名医、去看望老师……理由五花八门且毫不走心。

无垢气道：“又不是什么节日，为何这么碰巧都在这几天出门访亲问友？绝对有问题！”

景元丢了个橘子给他，说：“反正也快到都城了，到时不就知道了。”

在水上漂了三天，他们的船正式抵达都城码头。

一上岸，三人便听到码头茶棚里几个大汉正在聊皇室。

大汉甲：“大公主真要招驸马？唉，你们说，那帮仙师会愿意吗？”

大汉乙：“当然不愿意，没看这几日码头这边热闹的紧？消息灵通的仙师们都寻了理由躲出去了，避开这波招亲。”

大汉甲：“嗐，要换了我我也不愿意，听说大公主打小这里就不好。”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大汉丙摇头叹气：“唉，我倒是愿意，那可是皇室公主，娶了就有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啊！可惜我不是仙师，连竞选资格都没有。”

……

三人听着不由对视一眼，转身往国师府赶去。

景元握着剑啧啧摇头：“什么啊，搞半天原来是被大公主吓跑的，真没出息。”

无垢推了他一把，瞪大眼睛：“少说两句，都城可不是外面，能随你野。要是闯了祸，就等着回去挨大师兄训吧！”

景元一把抱住他，讨好说：“三师兄，这点小事就别麻烦大师兄了，我不说了好吧？”

白曦曦跟在他俩身后，在脑子里翻找许久也没记起这位大公主的事迹，问：“大公主怎么了，为什么会把人吓跑？”

景元立刻凑过来，解释道：“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本朝大公主是个傻子，长到二十二岁了还没嫁出去。如今大概是皇帝急了吧，要为她招驸马。”

白曦曦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她对这些事情向来不感兴趣。景元知道她的性子，也没继续叨咕。

三人迅速赶回国师府，一进门就撞见几位皇宫侍卫护着一名公公从里面出来。

三人靠门退后站着，给人让路，景元率先出声：“是魏公公啊，难道皇上已经知道师妹夺得此次抓鬼大赛魁首的事，派您来送赏赐？”

魏公公年纪不大，但是当今皇帝身边的心腹之人，在朝臣面前都有几分薄面。每次他来府上，十有八九是送赏赐。

魏公公特别喜欢景元的性格，一看到他就笑开了，“景元回来了？正好，今儿咱家是来传旨的，旨意与你们也有几分关联。”

他的视线移向白曦曦，嘴角弧度不变：“白姑娘，恭喜您夺魁，此事皇上也已知晓，不日便会赐下奖赏。”

白曦曦抱拳俯了俯身，“谢魏公公，谢皇上。”

魏公公不由多看了她几眼，“数月不见，白姑娘似乎变了不少。”

白曦曦垂下眼帘没有回应，无垢接过话茬道：“师妹比赛时出了意外，落下悬崖之后昏睡整整七日方才醒来，头部可能受了点伤，有点呆愣，我们急着赶回来便是想请师父为她看一看。”

“原来如此。”魏公公关切地道，“白姑娘定要保重身体，下月比武招亲可得拿出国师府的实力来。”

白曦曦三人不约而同挑起眉毛，露出疑惑的表情，比武招亲是什么鬼？

魏公公却不等他们询问，丢下那句话就急匆匆走了。

景元目送皇宫马车远去，一手抱剑一手挠下巴，“比武招亲……是不是跟大公主有关？”

无垢满脸困惑：“大公主招亲，与师妹有何关系，要上也是我们上啊。”

白曦曦也很茫然。

三人在门口愣了一会儿，回到府里，见到大师兄二师姐和师父后才晓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大公主这次招亲居然是不分性别的！

宫里圣旨传下来说了，但凡十五至二十五岁期间的未婚天师都得参加招亲比武，不论男女。接到消息之后，大家都惊呆了，不想趟浑水的统统找了理由提前开溜。

本朝皇室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这个大公主也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宫中各位居然都跟没事人似的，礼部已经开始准备招亲事宜。

景元和无垢听完目瞪口呆，白曦曦也被震得久久不能回神，她居然要去参加一个公主的比武招亲，还是以女子的身份……

虽说她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那几十年没少见识过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恨情仇，但那毕竟是你情我愿的，如今这算什么……强行掰弯吗？？

国师府现有的五位弟子里，最小的白曦曦十七岁，最年长的大师兄无臣二十四岁，全部单身狗，集体入选比武招亲行列。

景元发出抗议的声音：“皇上在想什么啊？我们是天师，又不是朝臣家的子嗣，凭什么要求我们排队给公主选？而且那大公主还是个傻子，多给几个丫鬟侍卫伺候着不就得了，成什么亲？”

无臣右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冷冷注视着他：“景元，闭嘴。”

景元脖子一缩，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吭声了。

大师兄不仅是弟子中最年长的，而且最冷酷无情，平日里少言寡语，罚起人来特别凶残，府里几乎没人不怕他，连师父在他面前也不是很有威严，只有二师姐敢与他叫板。

无垢默默挪到景元身边一起站着，低头望着脚尖，标准的认错听训姿势。白曦曦站在他俩身前，清楚听到景元喜滋滋地对无垢说了句：“三师兄，还是你讲义气！”

无臣冷冷扫过他俩，没有管他们，目光定在白曦曦身上，皱着眉问：“你的佩剑呢？”

白曦曦心底一凉，完了，被她丢掉的那把剑好像是大师兄送的。

她惭愧地低下了头：“扔了。”

无臣皱了皱眉，“为何扔？”

“……”面对可怕的大师兄，白曦曦终于有种回到十七岁的感觉，她老实地说：“我答应了另一把剑，不再用其他剑了。”

无臣愣了一下，眉头皱的更紧：“另一把剑在哪？”

“……丢了。”白曦曦说，“此次回来便是想同师父说一声，我要外出游历，找回那把剑。”

“待比武招亲结束了再出去，国师府的弟子不可借用任何借口逃避比武招亲。”无臣丢下一句便甩袖走了，挺直孤高的背影令人望而生畏。

大师兄一走，现场众人皆松了口气。

白曦曦向师父行礼，顺便做了一番脑部检查，得出的结论是睡太久了，脑子有点僵，过一阵子就会自己痊愈。

这下大家都放心了，二师姐纸鸢一把拉过白曦曦往后头走，“师妹，我给你做了一套新衣，你穿给我瞧瞧。”

白曦曦跟着她进了内院，她们俩住一个院子，是对门，她记得以前常常三更半夜被师姐喊起来翻墙溜出去玩，有时候被大师兄撞到就会受罚。

正望着墙头发愣，师姐催促的声音传来，白曦曦连忙跟进屋。看到桌上铺的那套新衣裳，她瞬间呆滞了。

那是一套露肩襦裙，水红色搭配梅子色，妩媚性感，女人味十足。

怎么看，都不像良家女子穿的衣服。

她依稀记得当年拍戏演一个青楼女子时穿过类似的戏服。

“师姐，你忍心看我被大师兄打死吗？”白曦曦忍不住发问，她敢打包票，只要她前一刻穿着这衣裙出门，下一刻就会被赶来的大师兄砍死。

师姐把裙子叠好塞给她，“我又没叫你穿出门，你都十七了，成日还跟个小子似的，不涂脂抹粉，不簪珠钗，连件漂亮衣服都没有，身材也平板，穿上校服不看脸都分不清你和景元。”

“这件裙子你收着，私下无人时可以穿穿，感受一下身为女子的美好之处。”

白曦曦把裙子塞到箱底，转眼便忘了。

她很快便恢复了冥想练剑的日常，因为没有剑，只好用树枝替代。对于比武招亲之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既然大师兄也会去，那她肯定没有胜算，都不必费心放水了。经过三师兄四师兄的探讨，大家一致认为大师兄是最有可能被招为驸马的人选，没有之一。他们对此深表同情，连因为半夜翻墙偷溜出去玩被大师兄教训都不在意了，看他的眼神充满怜悯之情。

二十日后，白曦曦跟着师兄师姐们一起坐上马车前往皇宫。她不是第一次进宫，不过上一次进宫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如今她对宫里的景物毫无印象。

比武招亲的地点选在御花园，那里有一个戏台子，搭的又大又结实，正合适。此时戏台子已经被布置成了比武擂台，擂台旁站满侍卫，擂台正前方有一座小楼，那是皇室观戏的地方，听说这会儿皇帝和大公主都在上面。

时辰一到，擂台两旁锣鼓喧天，头顶上一盏盏走马灯旋转起来，撒下五彩斑斓的花瓣，花香阵阵，场面喜庆又唯美。

白曦曦抬头欣赏了一会儿，师姐捧着脸发出一声轻呼：“哇……想不到皇家这么懂浪漫。”

景元凑过来挤眉弄眼：“看来大公主与大师兄恰好互补啊，一个冷酷不解风情，一个浪漫热情似火，绝配！”

无垢说：“你又知道公主热情似火了？胡说八道小心被大师兄打死。”

两人说不到两句又开始争执，幼稚的跟三岁小孩儿似的。

白曦曦默默远离他们，站到人群外围，冷眼旁观。

台上已经开始比武，天师的打斗与一般武者不同，招式更轻盈更简洁柔美，杀伤力也更大，有的天师专修符道，打起来还有五颜六色的光效，颇具观赏性，因此台下众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你也是此次参加比武招亲的天师吗？”

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她身边停住。

白曦曦扭头看去，是个穿着宫装的丫鬟，个子奇高，她在大楚女子中本已算大高个了，站在这名宫女面前竟然只能直视她的嘴唇，要与她对视还得微微抬头。

那宫女不知为何戴了副面纱，看不清全脸，只露出一双如画眉眼。她耐心的又问了一遍：“你也是来参加比武招亲的天师吗？”

白曦曦望着她的眼睛，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点点头：“是。”

“可以帮我拔出这把剑吗？我拔不动它。”宫女将剑柄递到她面前，竹青色剑穗随风飘扬。

这剑穗……

剑穗一样，但剑身不一样。

白曦曦微微一怔后有点儿失落，手握在剑柄上，轻轻往外一抽，剑身出鞘，剑光闪耀。

那名宫女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盯着白曦曦看了一会儿，接过剑，插回剑鞘，冲她俯身行礼：“多谢姑娘，还未请教姑娘大名？”

白曦曦点头回礼：“白曦曦。”

“白姑娘，这把剑与你有缘，便赠予你。”宫女将剑双手呈上，眉眼弯弯地说。

白曦曦拒绝：“多谢，但我曾立誓，此生只用一把剑。”

宫女怔愣了下，将剑收回，再次行礼后便一言不发离开了。

白曦曦望着宫女远去的背影，这女生真的高，竟然和大师兄差不多，而且胸真的平，和她差不多。要不是这宫女言行举止都很温婉柔和与女人无异，她真的怀疑她皮下是个男人。

当天比武招亲持续了两个时辰，之后皇帝和大公主乏了回去歇息，比武招亲便也中断，各家还没上台的弟子得歇在宫里安排的住处，不得离开。

白曦曦跟随师姐师兄们来到暂住的院子，一个院子里只有三间房，她与师姐一间，三师兄与四师兄一间，大师兄单独睡一间。根本不用讨论，大家就按照以往的习惯迅速安排好了居住问题。

过了一会儿，有宫女来送饭，白曦曦随意瞄了眼，这次这个宫女不高，也不平，脸上也没戴面纱，看起来正常多了。

用完饭，大家各回各屋歇息，皇宫不比国师府，夜里乱跑容易出事，大师兄特地拉着景元警告了一番，大家都窝在屋里安静如鸡。

第二天，比武招亲继续进行。

白曦曦跟随师兄师姐们到达擂台底下的时候，台上已经开打了。台上两人实力悬殊，其中一个被另一个踩在脚下摩擦，底下人一片沉寂。

白曦曦仰头看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那个踩着人摩擦的女生好像就是昨天那位给她送剑的宫女。

虽然她换了身衣服，但她那醒目的身高、平板的身材外加面纱，实在令人印象深刻。此刻她身上毫无昨日的温婉柔美气质，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萧飒之气，宛如一柄出鞘利剑，飞起一脚就把对手踹下擂台。一个个天师上去无一例外被她一脚踹飞，直到大师兄上去两人才多对了几招，但最后依然以大师兄败北而告终。

师兄师姐们轮番上去挨揍，白曦曦看得面部一阵抽搐，这个宫女未免也太强了，她到底什么人，难道是大公主身边的侍女，要打败她才能成为驸马？那大公主恐怕这辈子是很难嫁出去了……

台下所有人都上台试了一下，全都被打爆，不知不觉，只剩白曦曦一人还未上台。

她犹豫片刻，沉默着走上擂台，如果有佩剑，或许她还有挣扎的机会，但如今她只能用灵符和符阵，决计打不过那宫女。不如主动认输，免得平白挨一下。

在宫女对面站稳，白曦曦深吸了口气，正想举手投降，那宫女却眉眼弯弯朝她走来，抓住她的手腕高举着向擂台对面的小楼晃了晃，扯掉面纱喊道：“父皇，儿臣喜欢她！”

原来这个暴力宫女就是大公主本尊！

台下众人顿时哗然，白曦曦也被惊到了，她想问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很菜鸡的根本打不过你？扭头一看，瞬间失声。

眼角尖尖的桃花眼，浅琥珀色瞳孔，还有那张柔软薄唇……

“程斯年……”她失神地望着他，“你……你变成女人了？”

刚刚他喊出来的声音，确确实实是女人的嗓音，就像昨天问她能不能拔出那把剑一样，柔美动听。

公主闻言低头看她，低声嘀咕了一句：“……果然是你，啧，怎么比我还平。”

这时恰好有风吹过，长发从他面上拂过，掩盖了他的声音，白曦曦没有听清，疑惑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公主撩开长发，冲她甜甜的笑，“以后你就是我的驸马了，高兴吗？”

看到这张曾经朝夕相处的俊脸按在一个女人身上，还笑的那么傻白甜，白曦曦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有点晃神，魂飞天外地想到，虽然换了性别，但既然还是程斯年，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毕竟是一把剑，偶尔变个性别，也挺正常……吧。

她幅度极其细微地点了点头：“高兴。”

公主闻言笑得更甜了，伸手扯了扯她脸颊的婴儿肥，开心地道：“你真可爱。”

两人在擂台上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台子底下众多围观群众瞠目结舌，其中属国师府一行人最为吃惊。

景元扒在无垢背上，手肘勒着他脖子，一脸震惊，“三师兄，师妹什么时候跟公主勾搭上的？”

无垢憋得满面通红，他一把扯掉景元的咸猪手，踹了他一脚，揉着嗓子说：“我哪知道？咱俩天天待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说的也是……”景元蹭到二师姐边上，“师姐，你知道师妹跟公主的关系吗？”

二师姐摇头，神情复杂：“我也是现在才知道。难怪师妹从不爱涂脂抹粉，不爱穿漂亮衣服，原来她……”

景元叹息着接上：“原来师妹喜欢女子，她把自己当男人了吧。”

大师兄偏头瞥他们，眼神似飞刀，“闭嘴。”

景元捂着嘴退回无垢身后。

*

比武招亲结束，作为新晋准驸马，白曦曦晚上跟着师兄师姐们回到国师府时，后脚就收到了宫里赐下的奖赏。一箱箱金银珠宝流水似的被送进国师府，摆在院子里打开盖，金光灿灿。

师父收到消息后悲喜交加，在宗祠里枯坐一夜，第二天过来拉着她殷殷叮嘱了许多，什么妻子要哄着，女人不能太宠，去了别人家以后不能总冷个脸……

白曦曦：为什么真的把我当男人了？？

白曦曦毕竟是结过一次婚的人，要论夫妻相处的经验，整座国师府都不如她。但这次的结婚对象变成了女人，她也有点拿不准，不知道性转版的程斯年好不好相处。

当天下午，宫里来人接白曦曦。

白曦曦再次进宫，这次去的是大公主居住的宫殿。

她到的时候，大公主正在挑衣服，房间里铺满各式各样的新衣，丝绸布料和点缀的金银珠宝反射出迷人的光彩。

见她来了，大公主很高兴，丢下衣服来牵她的手，“曦曦，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新衣裳，喜欢吗？”

白曦曦随意扫了几眼，不是很感兴趣，“公主，我穿国师府的校服就好，不必铺张浪费。”

说实话穿惯了现代社会的衣服，她现在穿大楚的衣服觉得非常麻烦，校服还稍微简单些，要是换了这些华而不实的衣裙，恐怕要烦死。

大公主撅撅嘴，有点失落的样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白曦曦看到这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就觉得特别可爱，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我很喜欢你。”

“是吗？”大公主扬起嘴角，片刻后又耷拉下来，“可你不要我的剑。”

哦，对，说到剑。

白曦曦戳了戳他的唇角，拉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我当时没认出你，我曾发誓，以后永远只用你一把剑，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大公主握住白曦曦的手，轻轻揉捏着说：“我只记得我有个主人，其他的都想不起来了。”

白曦曦惊讶地问：“你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上个月初。”大公主说，“我醒来后没有记忆，只隐约知道我有个很重要的人，必须找到那个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长什么样，连年龄也不清楚，全凭感觉定了几个条件筛选，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次就找到了。”

她伸出手，一把剑凭空出现在手中，正是之前要白曦曦帮忙拔的那一把，“这柄剑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拔出，你既然也能拔出，必定是我要找的人。”

白曦曦拿起剑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在剑身上发现了火纹标识。看来这把确实是绯红朝露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模样发生了变化。

两人交换了一些信息，对彼此都更加亲近了些，晚饭白曦曦被留在宫里吃。

大公主让御膳房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和醇美的果酒。

两人坐在桂树下吃吃喝喝，气氛十分融洽。

白曦曦酒量不好，喝了两杯酒觉得晕乎乎了，她站起来准备告辞回国师府，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那身材挺拔不像个女人的大公主一头栽倒在桌上，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这家伙以前酒量没这么差啊，现在居然成了一杯倒？

白曦曦觉得好笑，凑过去揪了揪他的头发，脚下不知勾到了什么，一个趔趄拽着他一起摔到在地。

大公主一下子撞醒了，他看着白曦曦，忽然伸手将她打横抱起来往屋里走，步伐坚定神情沉稳，浑然不似醉酒之人。

白曦曦挣扎起来，“你要去哪？”

大公主微笑：“回房睡觉。”

话音刚落，他一脚勾在门槛上，抱着白曦曦一块跌倒滚了出去。

白曦曦摔得晕头转向，从他胸口里爬起来时感受到手下的触感不太对劲，她下意识把手伸进去摸了下，比飞机场还平坦。她沉默片刻，手缓缓下移，放在某处感受了下，终于确认眼前这位脸颊酡红的醉美人是个男人。

明明是皇子，怎么变成了公主？？？

*

成亲后的某日，白曦曦提出了这个疑惑已久的问题。

大楚国主膝下单薄，只有程斯年这一个后代，不存在挣储一说，为什么还要把他当作女儿养？现在全天下人都以为公主和国师小弟子有磨镜之好。

此时的程斯年已经回忆起前世记忆，举止比婚前男人许多，但他在外人面前依旧是做女子打扮。

他带着桃花妆，笑吟吟地说：“因为幼时有仙师为这具身体算过命，必须当作女孩养才有恢复神智的时候，才能长寿，父皇很相信，至于我，已经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还挺漂亮的不是吗。”

这倒是，确实很好看，白曦曦点头赞同。

五年后，皇帝驾崩，程斯年以公主身份登基，成为大楚国女皇。女皇一辈子只有一个伴侣，两人始终没有生儿育女，从皇亲那儿过继了一个孩子培养成国君继承人。到了晚年，女皇便传位给那孩子，带着皇后搬去行宫，两人游山玩水，闲云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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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写女装大佬，可惜篇幅不够不能太展开哈哈哈，算是圆了一个心愿～

又种好了一棵树，感恩！

下篇文是古代文《边陲食肆》

美食恋爱文

有喜欢这个题材的小天使可以进我专栏收藏一哈～

谢谢，鞠躬！

咱们下本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