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收拾好自己打算出门, 忽然想起今天的药一直没吃。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医生开的处方药没吃完。
女医生总是唠叨“你们不要身体难过才吃药, 好起来就不吃药了,一个疗程要吃完啊, 不然效果要打折扣的。”
女医生显老, 也有老人家的习惯, 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职业病, 爱唠叨, 唠叨来唠叨去,越苏对这话记得非常清楚, 本来已经穿好鞋打开门了, 又把鞋脱掉,走了进去。
苏小小已经在外面站着等她了, 她决定要快一点,风风火火地跑进厨房, 倒了一杯温热的水, 把药吞下去, 再跑了出去。
韩信也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身上那件衣服是越苏给挑的, 她一瞬间回想起挑衣服时摸过衣服材料的感觉,外套自然不如贴身穿的衣服那样柔软细滑,肩部硬硬的, 她指尖仿佛还有拂过去的余温。
之前和大家待在一起还好, 热热闹闹的, 心事也滴水不漏。这会子静了下来,两个人单独一照面,反而觉得心往上飘,好像悄悄背着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怕见他,又觉得这么单独见一见也不错。
“怎么了?”韩信问,“我听见你跑进来。”
“没事。”越苏朝他笑,“我忘吃药了。”
她说完,挥了挥手就出门了,长发梳得齐整,在背后一荡一荡的。
韩信只望了一眼她的背影,不敢再看,忽然觉得口干舌燥,进了厨房,看见窗前一个白瓷杯,上面贴着个可爱的猫耳标签,写着苏苏的杯子。
他不知怎么想到,走到窗前,把那个杯子拿了起来,手一翻转,忽然发现杯口上有淡淡的红痕——是她唇上抹的口脂。
她走得急,没来得及洗杯子,韩信顺手打开了水龙头,把杯子放在哗哗流水下冲洗,杯壁还是温热的,口脂冲不掉,他不得不上手去抹,大拇指指腹上的红痕转瞬即逝。
他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完成这一切的,直到杯子叮当落在大理石案板上,他才惊觉自己力气用得太大,继而不得不调整自己的呼吸。
真是惊险。
韩信这么想到,她满脸红晕侧身躺在床上的样子又扑到眼前来,瓷白的手腕裸露着,捉在手里小小的——
他猛地断开思绪,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越苏那边倒是很开心,不管什么年代,几个姐妹手挽手去逛街总是开心的,挑起衣服来什么都不记得,只是单纯地开心罢了。
最后走累了,一起去美容院,脱了鞋子要躺在床上,美容师在她们脸上敷了面膜,就离开去调精油了。
“苏苏,一一是今年就要考学了吗?”苏小小生前对自己的脸也是极其重视的,对这一套保养流程毫无隔阂,和越苏聊起了天。
“不是。”越苏答,“她明年六月考试呢……对了,小小,我们待会儿去看看辅导班,一直说要去,老没空。”
“苏苏,我脸上好冷。”花木兰忽然战战兢兢地说,“你们没感觉吗?”
越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顾虑脸上的面膜,不敢笑得太夸张“不是啦,面膜敷起来就是这样,一开始会有点凉。”
苏小小转过脸去问她“木兰姐,你之前没有做过类似的保养吗?”
花木兰摇头“没有。我常年在军中,未参军时也不到出嫁的年纪,没有绞面的习惯。”
“木兰姐是将军啊。”越苏说,“将军忙着打仗呢,哪有空搞这些小女孩家的事情啊。”
“现在试试也挺好玩的。”花木兰说,她把自己的手抬高,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美容院的小姐姐们向来巧舌如簧,极为擅长把人夸出花来,刚刚一个个自来熟地捧着木兰姐的手夸她手指修长。
“在脸上敷这些东西就会让人漂亮吗?”她又问。
“肯定会有所改善,但能不能变得更漂亮……这其实主要看个人体质。”苏小小说,“我生前也爱摆弄这些东西,也给身边的丫鬟试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还是天生的好看比较耐用。”
“我觉得主要还是看睡眠状况和饮食健康。”越苏说,“来这儿主要想做做按摩,最近久坐得严重。”
美容师调好精油进来了,还带着两个蛮年轻的姑娘,可能是新入职的。
这家美容院刚开,在本地有一点名气,越苏一进来就表示不要推销,美容师也明白她们是朋友结伴来,因此全程都没说话,一直默默干活,就是由衷地夸奖了苏小小一句“您的脸真小。”
厚重的窗帘拉上,脱掉上身衣服做按摩。苏小小对自己的身材很有自信,也不在乎裸露出来,木兰姐看她们都那么大方,也没说什么,干净利落地把上衣脱了。
新来的两个美容师齐齐发出惊呼,只是惊呼的内容不一样。
苏小小的美貌,是极为传统的中国古典美,娇小的身躯,纤瘦的腰,胸前小小坟起,看着格外青涩,身上的皮肤白得像玉,半透明的玉,带着一点天然的淡青,如同供桌上的菩萨。
越苏平常穿衣风格中规中矩,甚至偏向甜美,但其实身材很不错,腰肢又软又白,这白不像苏小小,而是纯粹浓郁的白,仿佛热腾腾的鲜牛奶,嫩葱似的手指根本遮不住胸前的绵软,抱着手的姿势反而让胸前挤出深深的阴影。
据说曾有昏君,时人称之无愁天子,觉得自己宠妃小怜身材太好,心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命她脱去衣服,躺在朝案的案几上。
李商隐因此有诗“小怜玉体横陈夜,已报周师入晋阳。”
她这么躺着,倒只让人想起那魅惑君主的红颜祸水,想起那一句“玉体横陈”来。
大约是想不到衣服底下藏着这样一具身体,越苏跟前的美容师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继而夸道“小姐您身材真好。”
那边木兰姐的衣服也脱了,她身上都是硬硬的肌肉,背后还有夸张的伤疤,新来的美容师到底年纪轻,一句惊呼没掩住。
站在中间的美容师赶紧打圆场“这位小姐肯定是军人吧?”
花木兰点头。
美容师看她点了头,如释重负,又笑着说“没事的,现在大医院里祛疤都很厉害的,肯定能去掉,这位小姐的身材修长,柔韧性也好,哪有人不喜欢呢。”
花木兰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打算去掉。”
美容师听她这么说,也附和道“不去掉也好,荣誉的象征嘛。”
“不是。”花木兰说,“是因为我这几块疤,都是因为别人留下的。本来我该死了的,他们挡在前面替我死了,只留下这几块疤,我总要记得他们的。”
这道题有点超纲了,美容师接不下话,索性把话题转移开了“那这位小姐,你身手想必很厉害吧?会不会女子防身术啊?教我们几招,今天给你们免单。”
这位美容师估计不太相信花木兰是军人,刚才那么说只是给她台阶下,后面花木兰又提起“兄弟”、“死”这样的字眼,美容师肯定觉得她是混帮派的,现在嘴上卖个便宜,和道上总是不宜交恶嘛。
花木兰那个美容师大概觉得自己刚才叫出声太失礼了,被前辈瞪了几眼也不敢出声,现在连忙接话“是啊是啊,我们老上夜班走夜路,心里总是害怕,要是能学几招就好了。”
越苏好奇地问“我们本地没有教女子防身术的班吗?”
花木兰那个美容师摇了摇头“有是有一个,但是是骗人的,我有姐妹被骗了,可是他们班里的教练又混社会,她怕被报复,也不敢去要求退钱。”
“是哪个班啊?”越苏问。
“啊,是之前有个短视频,拍的一个女孩子飞身救下车轮底下的男人,那个女孩子授权开的班,好像叫梁红玉吧,还打招牌说是武当掌门的师妹。”美容师说“不过武当掌门好像辟谣了。”
越苏心里一沉,升起不详的预感,问“有新闻吗?我想看看。”
她的美容师拿出手机调好递给她,说“我记得不叫梁红玉的,是一个中国古代女英雄的名字,我真是活久见,真是凭她也配顶着这个名字骗钱,怎么就没人管管。”
越苏接过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显示武当陈掌门发微博表示自己没有师妹,并谴责打着传统武术办班骗钱的行为。
花木兰偏过头对她说“苏苏,我也想看,是什么人啊?”
越苏一脸为难地把手机递给她,还在不断催眠自己说不定是巧合。
苏小小的美容师悠悠地说“我好像记得,那办班的姑娘好像叫……”
“花木兰。”
木兰姐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声线陡地提高“什么!”
美容师不明就里“怎么了?我没记错吧。”
花木兰咬牙道“我就是花木兰!救人的那个也是我!可是我从来没办过什么班!”
“那这个班是冒用你的名气……”花木兰的美容师瞬间懂了。
“她在哪?”花木兰恨恨地问,“武当掌门……天哪!我以后还怎么找他切磋!脸都丢光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去踢她的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