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政没料到第一天就有这么多人来, 准备的食材并不多,很快就都卖出去了。
有人问:“老板, 你们家什么时候开业啊?有外卖吗?”
聂政愣了一下, 看起来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笑了笑, 快速回答:“会有的。”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立刻回头问越苏:“什么是外卖?”
越苏:“……”
越苏回去之后,默默给他找了《致富经》里开餐馆的那期视频。
刘衎跟着几位刺客在店里折腾了半天,现在有点兴致缺缺, 转头问越苏:“苏苏, 我能回去打游戏吗?我今天排位还没打。”
越苏点头:“可以啊, 去玩吧——对了信哥你干脆和他一起回去吧, 唐叔上次把咱们租书卡弄丢了,一直忘了,你回去顺路给补一张呗。”
韩信答应一声, 就带着刘衎走了。
可能是因为信哥和刘衎祖宗那些破事, 他们俩个其实关系一直不算好, 只算泛泛。但是两个人走在一起, 看背影很像哥哥带着弟弟。
几位刺客专心致志地看完了视频, 曹沫下结论:“所以我们必须要发展外卖,实体店我们这儿比较偏僻,不太容易做大。”
豫让自告奋勇:“我可以!混进别人家里我最在行了!”
越苏:“不是让你混进别人家里啊!光明正大敲门就行了!”
她当然承认这几位刺客大哥的手艺,想着他们反正也没事做,做回本职工作也行, 也就没和他们说店的归属问题,打算私底下找烧烤大叔给点租金。
有目标的男人就是不一样,晚上他们连牌也不打了,聚在一起研究外卖和餐饮行业的联系。
越苏查了查资料,告诉他们开店还要去办理健康证、餐饮卫生许可证、卫生证、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
荆轲:“做厨子比当杀手难多了。”
碰巧鸭舌帽小哥从二楼下来,抱歉地朝他们笑笑,解释道:“外置楼梯的门坏了,在换锁之前,我可能都要打扰你们了。”
聂政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没问题。”
豫让接过刚才荆轲的话:“是啊,当个杀手可容易了,杀人嘛,什么东西都能杀。”
鸭舌帽小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定在门前,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们一眼。
刚刚放完教你养鸡养鸭养泥鳅养娃娃鱼养牛蛙养蛇养面包虫养□□养蝎子养蜜蜂养鸵鸟的《致富经》,现在电视上在放本地新闻。
“黄某在下班后独自回到家中,三日后才被邻居发现离奇死亡,死亡原因不明,疑为疲劳过度猝死……”
专诸用手握住笔,在白纸上画了几个怪异的符号,可能是他那个年代的字体,附和道:“是啊,比如电视上那个死亡原因不明,让一个人死亡原因不明多简单啊,特别是这种没什么社交网络,整天加班不健身,没有什么运动爱好的人。”
鸭舌帽小哥礼貌地搭话,他的脸色有点苍白:“怎么说?”
专诸:“我现在不做这行了,你要是想知道也可以教你,小伙子喝酒挺大气的。你只要——苏苏你踩我干什么?”
越苏捂脸,对鸭舌帽说:“对不起,他们平常就爱这么闹着玩,您有什么事快去办吧,别在这儿耽搁了。”
鸭舌帽慢慢笑了笑,他长相很普通,但就算是笑起来,脸上也如死灰一样平静:“不急,我一个买画的客户终于谈妥了价钱,我是去收定金的。”
越苏急着要他走,生怕几位刺客兴头上来要教他无痛杀人一百零八式,说:“钱的事情多重要啊,快去吧。”
鸭舌帽固执地不肯走:“真的不急,几位大哥说话很有意思。”
豫让忽然问:“定金为什么不能直接微信转账呢?”
鸭舌帽解释道:“这是我的一个习惯,必须要和买画的人见面,这单买卖才能做成。”
豫让点点头:“哦,我明白了,我以前有个同行,也有个类似的毛病,就是别人托付他去刺杀人,他必须要那人衣服上一截布料,以说明是那人与死者之间的恩怨,他不过是一柄刀。”
鸭舌帽:“……”
越苏奄奄一息,强颜欢笑:“哈哈哈他们特别喜欢闹着玩……”
她看鸭舌帽还不走,上前开玩笑一样把他推出门外,快速说:“快去收钱吧!那单生意肯定很急!快去吧!”
然后不等他有什么反应,直接把门关上了。
几位刺客见人走了,话题立刻从“如何多快好省地谋杀一个人”变成了“如何烹饪牛肉让肉质更有韧性”。
越苏严肃地说:“有个问题一直忘记和你们说了,在我们这儿,杀手刺客是个不太主流的职业,会受到官府的过分关注,大家能不能以后别和外人说自己的身份?”
爱姐狂魔聂政“哦”了一声:“那别人问也不要承认吗?”
越苏点头:“对。别人问起来你就说自己是个厨子。”
几位刺客纷纷表示没问题。
越苏见他们其乐融融地在研究如何做一个好厨子,看着不像会出幺蛾子,就打了个招呼回去了。
天竟然还没完全黑,路灯虽然亮起来了,但远处的地平线还透着光,云低且轻,看着庄严温柔。
路上才几分钟,她迎面就遇上了韩信,他手上搬着很多书。
越苏要伸手去帮忙,被他躲开了,只有几十米就到家门口,她也就没坚持。
她拿钥匙开门之后,看见刘衎趴在沙发上打游戏,客厅里没其他人,他戴着耳机和别人连麦,头发还是没剪,梳了个高马尾在脑后。
“你把他们回城断一下!我去把水晶偷掉!”似乎是游戏正到关键时刻,他语速比较快,但口齿清晰,话语很清楚。
越苏接过韩信手上的书,扫了一眼,发现是侦查学方面的专业书籍,全简体,她挑了挑眉,没想到他这么认真。
越苏把书放在桌子上,刚想和韩信说句话,忽然听见那边刘衎声音拔高,和耳机里的那个人争论起来:“来得及!我韩信出了名刀司命!可以偷!兵线还有!能带到塔下!”
耳机对面还是不赞同,刘衎的声音又拔高了一点:“你清醒一点!野区今天姓韩!对我韩信的21连挑有点信心好吗?!你这样怎么赢啊!”
疯狂被cue的韩信:“……”
刘衎那边游戏进入了尾声,他把手机一扔,坐了起来,带着点得意对耳机里那人说:“我说来得及就来得及,赢了吧,快下一局,我急着上分。”
韩信之前被越苏科普过“别人打游戏时不要烦他”,也没急着问刘衎刚才是怎么回事,只是默默地穿拖鞋,从沙发边经过,打算拿着书回书房。
倒是刘衎,他本来好端端打着游戏,忽觉不对,抬眼一看韩信面无表情地路过,浑身一激灵,手机砸在沙发上,耳机线直接扯开了。
手机游戏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声:“不当赢家,就只有死路一条。”
哦豁,英雄韩信的语音台词。
“信、信哥?你一直在听吗?”刘衎的头上的呆毛都站直了。
“没有,刚回来的。”韩信答道。
越苏笑嘻嘻地补充:“也就从你那句‘相信一下我韩信’开始听吧。”
刘衎:“……”
刘衎:“你听我解释,这游戏里有个英雄叫韩信——”
他话说到一半,来不及捡起、还躺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传来一个甜腻的女声:
“韩信哥哥不要这样嘛!不要挂机嘛!人家渡劫赛呢!”
韩信的脸色阴晴不定:“……”
越苏都快笑疯了,差点从高脚凳上翻下来。
刘衎手忙脚乱去关全队语音,做错事一样局促地站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这个版本韩信比较强势,就算对面压着我方打,他也能去偷塔……”
韩信其实并没有生气,淡淡一笑:“没事,你继续玩吧,你队友要说你挂机了。”
他们俩虽然不对付,但是韩信一直觉得刘衎年纪小,不太和他起矛盾。虽然当初大他三十来岁的刘邦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小放过他。
越苏勉强收敛笑意,过来打圆场:“你接着玩吧,人家小姑娘升段局,你再挂机她可能出去举报你了。”
刘衎又看了他们一眼,终于露出了笑容:“那我先结束这局……要是大家什么时候可以一起玩就好了。”
网瘾少年的心愿是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开黑。
越苏就不一样了,她的心愿是大家坐在一起快快乐乐吃火锅。
说到吃火锅,过两天要不要准备个鸳鸯锅……
越苏帮韩信捧着书上楼了,她还是忍不住笑,边笑边解释道:“小衎玩的这个游戏,很多角色设置都是以真实历史人物为原型的,甚至取同样的名字,在游戏内他们就习惯用角色名来称呼对方。”
韩信评价:“有趣。”
越苏笑嘻嘻地问道:“信哥,要不要和我一起来把游戏,试试看自己的角色拿起来怎么样?”
韩信把书放下,随手把书房的门掩上,正要说话,忽然看见越苏有点为难地低了低头:“啊我忘了……我还没有韩信这个英雄呢,可难抽了,我一直抽不到。”
说着,她抬起头看他,笑意在脸上盛开,学着刚才那个甜腻的女声,掐细嗓音,娇滴滴地喊了他一句:“韩信哥哥,帮我抽一个吧,我也好想有一个韩信呢。”
他闷笑一声,想她平常是个严肃正经的人,但私底下又显得那么天真,有时羞涩得有点奇怪。
这个想法本是从他耳边一滑而过,就要如同流水一样的日子那样逝去,忽然被他抓住,想道:“会不会是因为……或许是因为……”
“或许是因为……她喜欢我呢?就算不是喜欢,大约……大约也觉得我……”
这个断断续续的句子一出现,他蓦然觉得心口发烫,也不敢再想下去,三心二意、潦草地答道:“别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