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苏愤怒地浑身发抖, 一边后怕,一边庆幸沈老板不是冲动易怒的性格,不然自己现在恐怕已经被钉在地上了。
旁边的沈静松倒是干净利落, 眼中惊诧只有一瞬,立刻把手上的兵刃给扔在地上,举起了双手。
沈静松:“别杀我, 我选择加入你们。”
唐叔说过,不要脸能给生活增加很多乐趣。
越苏:“……”
想着沈老板有职业操守什么的,简直就是在搞笑吧。
终始皇一生, 可能都没遇见过这样的对手, 简直犹如植物大战僵尸游戏场上,你已经种好向日葵和豌豆射手,坚果墙也铺了几层, 僵尸走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搂着你的肩膀说:“打什么打啊,咱们哥俩好,从今天起我就是你这一边的了!”
exce ???我都攒好了3000个阳光了!有没有搞错啊!
沈静松进入王帐,坐下来之后,语重心长地对越苏说:“小越啊, 你这样就不对了, 傍上了大腿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那种刚正不阿的人了吗?”
越苏:“……”
越苏认真严肃地看他的眼色,看了半天,真没看出他有什么别的言下之意。
嬴政倒是十分客气, 给了人家一个下马威之后,现在开始上甜枣了,小嘴趴趴,甜言蜜语就出来了:“沈仙人恕罪,鄙人多有冒犯。”
沈静松客气兮兮地摆手:“不冒犯不冒犯,我也早就受够整天东奔西跑还没工资了,既然有千古一帝的气运可借,那我就躺着等你们带了。”
越苏一时辨不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手拢在袖子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加入他们的对话。
倒是嬴政见她脸色不好,和沈静松简短的交流过之后,确定沈老板除了客气话和恭维词什么都不打算说了,主动提出:“常仪这两天身子不大舒服,今天疲累了一天,想必撑不住了,寡人先带她去休息。”
越苏不想走,就算一句话都不能说,她也想和沈老板待在一起,至少安全点,因而摇头道:“我不累,我想……”
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静松打断了:“诶,小越,不要这样嘛,小情侣都有闹脾气的时候,我知道你性子傲,放不下,但人要向前看嘛,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过去做了什么,要看他未来打算做什么嘛。”
越苏目瞪口呆。
不是,沈老板你怎么忽然又串频到了隔壁乡村爱情故事的金牌调解栏目了……
不是,我们怎么就成小情侣了?您是真没看出来始皇拿我诈你啊?你看不出我也是被骗的那个吗?
倒是嬴政不知道为什么挺高兴,乐呵呵地说:“先生说的对。”
沈老板兴高采烈地挥手:“去吧去吧,我一个人玩也挺行的。苏苏要听话啊,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越苏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来得及低声说了半句“我没有……”,嬴政就近前来了,之后更是没机会和他有私底下的沟通,明面上的暗示也不敢,怕这位谋划天下的帝王又看出点什么端倪,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她见沈老板一脸笑容,眼里一点真实情绪都看不出来,心想还是谨慎点好,不要轻举妄动,因此给了沈静松一个眼神,就没有反抗地跟着嬴政走了。
手臂上的烫伤果然有点发炎的征兆,红肿起来,看着有些可怕。
越苏沉默着任婢女处理手上的伤,几个人围着她团团转,不一会儿就把她头上的发髻和簪钗全卸下来了。
“常仪。”他忽然喊了一声。
越苏没有抬眼看他,低着眼眸
,任身后的宫婢重新挽髻:“嗯。”
“常仪。”他又叫了一声。
这次越苏没有答应。
他走到近前,略微抬起她的下巴,怜惜地去擦她的眼角,眼眸中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漠然终于稍微化去,渗出了些许柔软。
“……我最爱你。”他喃喃说,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爱个锤子!!!
给谁洗脑呢!您真的以为我是傻逼吗!!!
你特么都不知道爱是什么玩意儿吧!!!
您只是什么都想要而已。
最怕的就是这种完全不觉得不对、完全不觉得后悔的、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的态度。
有句话说,虚伪是罪恶对善良的最高敬礼。
但是嬴政坦坦荡荡的,他的态度甚至有些温和,像在对待自己青春期敏感脆弱的小孩。
乖乖的,你什么都不懂,听我的就好了,我一定是为了你好的呀。
越苏差点冷笑出来,脸上表情不变,冷冷地盯着他。
嬴政摇了摇头,亲密地摸了摸她已经卸去首饰的头发,低声说:“你好好休息吧。”
越苏一肚子闷气,瞪着他离开的背影,脑子里飞速思考。
沈老板虽然大多时候比较坑,但也不是个蠢人,这一路上,越苏和这位帝王之间的气氛已经凝重得快要滴下来了,他不可能没看见。
他干嘛一直致力于让他们不计前嫌地和好啊?不会是信了什么封建糟粕“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吧?
说起来他们俩都被控制住了,韩先生怎么办啊?他现在在哪啊?
越苏忽然福至心灵。
嬴政他好像并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人诶……
其实要细想的话,按他对咸阳城的控制力度,不可能明知有人在往宫里递消息,却找不到这个人在哪,还需要设下陷阱把人给骗出来。
所以……
剩下的可能就是:沈老板应该是带了什么遮掩行踪的东西,让人找不到他们的居所到底在哪。
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嬴政是知道沈老板的,绝对不可能再放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所以沈老板一直暗示她,让她和新帝“搞好关系”,是指望她被嬴政信任,有机会去见韩先生。
韩先生那里有破局的办法吗?
越苏记得沈老板说过,因为他对秦汉板块的频繁变动,这个板块已经危如累卵,他能不来是绝对不会来的,个人频繁的穿越会导致历史板块崩溃的。
所以他才不考虑一个人先回现世吗?再反复打开时空通道这个历史板块会完全崩溃的吧?
越苏并不知道自己七分对三分错的猜想歪打正着命中了要害,但她决定好了甚少犹豫,抬眼见嬴政的影子还在门口,门半掩着,看着似乎在叮嘱婢女什么事情,立刻张嘴叫他:
“政哥哥,我想吃鱼。”
门口的人影一滞,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回头望过来,见已经卸去胭脂的姑娘坐在床沿,长发披散,瘦削的肩膀都看不见,受伤的那只手臂姿势有些别扭地曲着。
他只觉得心里一酸,心想一直都是委屈她了,一时有些眼热,低低应了一句:“好。”
越苏不太会讨好人。
嬴政也不会。
真是巧。
越苏要真的喜欢一个人,那就是满心满眼都是他,唯恐自己做的不够多不够好。但要是不喜欢一个人,那就简单了,言辞冷淡,倒也不至于吵起来,但是冷淡着,冷淡着,就疏远了。
她之前和嬴政就是这种氛围。
越苏没有把握自己和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太亲昵她不愿意,太疏远又怕自己明天就被扔到河里去喂鱼,只好刻意冷淡着。
嬴政极为熟悉这种冷淡。
他和王后最后的几年夫妻生活中,就无时无刻不弥漫着这种冷淡。
秦后宫爵列八品,正嫡称后,妾称夫人,之下又有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虽然阿旁宫中美人极多,但是有位份的并没有多少,大都是可以侍寝的侍婢,后期册封最多妃位的一次,还是封楚地美人的那一次。
之前在现世那个小伙子打趣般说过:“您喜欢手办,大家都知道的。”
每征服一个国家,他就把那个国家的皇宫在咸阳复刻一遍。
这种做法,在现世的人看来,叫做集手办,是想通过不断的收集来抒发心里的热爱和弥补往日记忆的不足。
那他后来不停地寻觅像王后的女子,又是在想弥补什么呢?
一般而言,嬴政晚上是不会去看她的,自他们谈开之后,越苏就睡在了侧殿。
他一般都是看看她就回去,有天实在觉得她实在形容可爱,就掀开床帘摸了摸她的头发,被察觉到之后,她眼神惊恐到他有些心疼。可是又不敢动,怕他生气,只能僵着身子,在黑暗中无声地和他对峙。
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
后来他晚上就再也没来过,只有源源不断送来的奇珍异宝证明他还记得偏殿里住了个人。
做出决定,放她去当诱饵的时候,他迟疑了几分钟,随之想,一切都解决了,让她没有地方再退、没有地方再躲,她就会乖一点的,还会爱上他的。
总有办法把一切都拿到手的,他本就应该把一切都抓在手里。
他不去想自己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爱自己多一点。
反正他已经用一生的时间验证过了,女子里他最爱她。
他觉得她只是不知道这一点,知道了她会开心的。
计划很顺利,没有退缩余地、又相信了他喃喃情语的姑娘,终于愿意再叫他一声“政哥哥”。
看吧,只要敢贪心,最后都会有的,他生前就是这样,只要敢想,想拥有的都会有。
说是越苏讨好他,但是早已习惯了王后冷淡又疏远的嬴政,只要那一声发出示好信号的旧日称呼就够了,完全不需要她来讨好,他喜欢自己把控关系的节奏。
简而言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最开始是越苏讨好他要获得他信任,最后变成了他讨好她,让他获得她的信任。
嗯……
还是那句话,人世间的男女情感真是纷乱又看不透啊,像沈老板那样当条单身狗,不谈恋爱,啥事没有。
嬴政晚上来陪她一起吃晚饭了。
鱼。
“我三十多岁的时候,有个文官,很喜欢吃栗子。”他吃饭时提起:“他最喜欢在秋后,吃一碗煮栗子,认为是人活着最大享受。有一年雨水不好,栗子都被雨毁了,他一颗好栗子都找不到,于是感而写了篇赋《这年头活着真不容易》。”
越苏噗嗤一声笑出来,十分捧场地问:“那篇赋写的什么啊?我能看看吗?”
嬴政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但到底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些遗憾地摇头:“不记得了,你要是想看,我现在喊人来写。”
“那篇赋没有传下来吗?这才过了几十年啊?”越苏惊诧道。
“没有。”嬴政摇了摇头:“那文官毫无名气,史书上
也没有一笔记载,我记得那赋也就平常,文采十足完全称不上,立意也怪,没传下来才是理所应当的。”
这天晚上的鱼很不错,越苏白天体力消耗也有点大,吃得很认真,比之前的饭量要加了许多。
结果第二天饭桌上又摆上鱼了,旁边还有一卷一卷的竹简。
越苏注意到之后,问:“这什么啊?”
“陛下给您送来的。”
既然是给她的,那她就当仁不让地打开了。
命题作文《这年头活着真是不容易》。
看这摆满书桌的竹简,越苏猜他昨晚连夜把整个太学馆都喊起来写命题作文了。
越苏:“……”
至少写的都挺真情实感的。
活着真是不容易。
倒是这位陛下真不会讨好人,越苏自此一天能看到三次鱼,不过既然人家有心修好,她自然没有反对的动机,也就默默地吃了。
吃到第四天,越苏发现餐桌上终于没有鱼了,还以为他灵性起来了,多嘴一问:“今天没有鱼啦?”
结果本来拿着银筷子默默吃饭的嬴政浑身一僵,很是歉疚地对她说:“你受苦了。”
越苏莫名其妙:“啊?我没受苦啊。”
结果下午就听说陛下又杀了批人,据说罪名是祥瑞运送不及时。
越苏吐槽道:“运送祥瑞的人杀了不好吧,而且最近又没有祭典,迟个几天也没关系吧。”
婢女:“姑娘,那祥瑞是……陛下下了几道命令,千里迢迢运过来给您吃的啊。”
越苏:“……”
越苏:“等一下,我们这几天吃的鱼……”
婢女沉痛地点头:“都是锦鲤,您之前夸好吃的那一尾,据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灿金锦鲤呢,奴婢去厨房看了,死了躺在案板上都发金光呢。”
越苏:“……”
她真是对不起这秦宫里的锦鲤。
倒是沈老板毫无压力的样子,越苏听说他日子过得很好,收了十个美姬,现在整天不出门。
越苏:“……”
要是老板您哪天在糖衣炮弹的腐蚀下沦陷了,提前和她说一声好吗?
她那么认真又刻苦地扮演一个没出息、逐渐爱上暴君、心甘情愿给他利用的二愣子是很累的!!!
越苏最终博取到这位多疑君王的信任,是在一个清晨。
那天清晨嬴政本是要去朝宫,但起得稍早了些,便临时起意去看看她。
原本只打算隔着帘帐看看,可是她闭着眼睛睡得很香,脸上还有微微的潮红,实在是克制不住,便微微掀开帘帐,想凑近了摸摸她的脸。
谁知她早上睡得不沉,只是一个掀帘帐的动作就惊醒了,嬴政有些失落,正要避开不看她的眼神,忽然怀里一沉,姑娘自己扑了进来,侧脸靠在他胸前,眼睛还半闭着,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嘴里喃喃说:“政哥哥,早安呀。”
他最近十几年哪得过王后那么自然的亲近,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微僵着身子,只恨待会儿必须得去朝宫,不然现在就让宫人把门关严。
姑娘嫩生生的脸还在蹭,他怕她再蹭下去就走不了了,匆忙拉开距离,见她迷茫地望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最后脱口而出一句:“我得先走了,你要是无聊,去找故人说说话也好。”
说出来就后悔了,他这么些日子看着他们不让接近,就是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她眼里瞬间绽放出极盛的光芒,更加凑过来,在他侧脸上微微啄了一下:“政哥哥,
你真好。”
于是这句话便收不回来了,索性在他的咸阳城里,难道还能翻出天去吗?要是有什么克敌制胜的办法,也不会留到今日还不用。
让他们见见面也好,有什么后招他都好做个准备。
嬴政虽然自负,但多疑的性格已经写到他的骨子里去了,吩咐暗卫时刻盯着还不够,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想之前听到记住的话:
“陛下,我沈静松也只是个普通人啊,您搜走了我身上所有的贴身物品,我还能干嘛去呢?”
是了,他真真切切记得那位沈仙人,是凭着几样法宝——道家似乎是这么称呼的,他不太记得了——才能在时空中无限穿梭的。
可纵使这样,还是有些不安。
嬴政这天从朝宫回来之后,迫不及待地回寝宫去,一回去,见人好好坐在那儿,穿着他挑的衣服,模样可人。
侍卫说她和那位沈仙人吵起来了……
两个人开始还好好说话,说着说着就语气不对了,常仪姑娘劝那个沈仙人不要再骗陛下了,沈仙人说你只是过来骗我的秘密的对吗?
你什么都得不到的!你连脏话都不会说吵什么架!
姑娘说你就是个智障!沈仙人说反弹!姑娘说反弹无效!
听侍卫绘声绘色描述的嬴政觉得自己脑阔疼,甚至怀疑自己对这样的一个人戒备那么重真的是对的吗。
他下了辇架,回自己寝宫。
姑娘见他进来,喜滋滋地三步两步跑上前来,邀功一样把手上的一枚铜戒秀给他看:“政哥哥,看我问出了什么。你不知道呀,他还有一个同伴在咸阳城里,我帮你去把他找出来。”
那枚铜戒他之前已经细细查看过了,明明没什么奇怪的,早命人收在库房里了。
原来……别有说法么?
他心里微微一滞,戒备之心又提了提。
“我让人替你去,太危险了。”他说。
“不行的。他说只有我们这样的人能看见路,不信你让人来试试。”姑娘微微皱了皱鼻子,随即又笑了,腻在他怀里撒娇:“让我去嘛,政哥哥,让我给你做点什么,好不好?”
这样的娇憨模样,他只在新婚感情最好的时候见过。
“我帮你那么多。”姑娘凑在他耳边,小声说:“政哥哥还要封我做王后啊。”
尾音还是一声,完全是情人间的撒娇讨巧了。
嬴政也笑了,有利益交换的请求让他感觉十分安心,挑着她的脸去吻她的眼睛,他真是喜欢极了这双眼睛,诺言许的极重:“自然是你……大秦的王后,只有你一个人。”
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派了大量的兵士跟着,跟着跟着,还是出事了。
她戴着那枚戒指,在一个拐角处忽地不见了,找遍了附近十公里,都没再见到她。
嬴政正恼火,正要令人把还在美人怀里坐着的那位沈仙人带过来问话,忽然见她一身血污地再次出现。
不是他担心的那样,她没有背叛他,倒是为了他豁出性命去了。
她和剩下的那个同伴起了纷争,用尽全力才杀了他逃了出来。
随着她跑动,她满头的珠玉都掉在地上,叮当作响,滚到看不见的暗处去,华服早被撕扯得看不出原样来,就连临走前刻意在她脖颈上吸吮出来的吻痕都被血脏污得看不见了。
这姑娘浑身是血,给吓得魂不守舍,见他就直接哭着扑了过来,血把他的朝服都弄脏了,但是他意外地满足。
对……
之前没有达成的愿望。
全身心的依赖,全身心的信任,她再也没有别的退路,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这次他和她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们是能善终的。
还要谢谢这所谓的天命,要不是天命将她转生,要不是天命将她再次送到他身边……
姑娘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用软软的鼻音向他要酒喝。
“怎么想到要喝酒?不是喝不了酒吗?”
“害怕……”姑娘哭得眼睛都红了:“想喝酒,喝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政哥哥,要喝酒……”
端了酒杯上来,她看了一眼就嫌弃:“要大酒杯,这么一点,喝了不醉怎么办啊?”
他想笑她不清楚自己一口倒的酒量,但低头看去,她眼睛里的光都在瑟瑟发抖,也就没有阻挡,让奴仆换了大杯子上来。
但是大酒杯有不好。
她袍服的袖子非常宽大,接过酒杯的时候,就有很大一部分袖口浸在酒里了。
她穿着红色的衣服,还没看清袖口上有没有沾染血迹,就见她凑到杯口,小小地啜吸了一口。
“政哥哥也喝……”她把杯子捧到他唇边,脸上已经腾起薄薄的红色了:“待会儿和我一起去睡觉好不好?政哥哥要抱着我,我好害怕。”
嬴政快要被她可爱得昏过去了,想着她刚才已经喝了一口下去,他最近半天完全没有进食,也不怕她下什么药性相佐的毒药,依言接过酒杯。更何况他刚才根本就是全程死死盯着她的,她完全没机会往酒杯里动手脚。
她身上满是血腥味,他已经闻到麻木了,连这酒的味道都嗅不出来,入口才觉出血的腥味。
她袖子上真的有血,刚才浸了很多进去。
可是刚才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尝到血腥味的样子啊,是不是被吓坏了,已经尝不出正常的味道了?
嬴政正担忧着,抱着人起来:“我带你去换衣服。”
走了两步,把她安置在矮塌上,刚要去叫人,一转眼见她面色潮红,眼里水光潋滟,呆愣愣地坐着,又心疼又喜欢,俯下身子,在她唇上印了一印。
和印象里一样甜津津的……
这句话还没想完,他的意识就已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越苏鼻尖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她接住倒在怀里的沉重男人,委屈地皱了皱鼻子,把已经流出来的眼泪擦掉,伸脚去够窗前的矮榻,三步作两步,从床上跳了下来。
越苏把门拉开一条缝,对门外的婢女说:“去叫沈仙人来,陛下说要见他。”
婢女原本还有些迟疑,见她眼眸里还有薄薄的泪意,想起上次陛下因为常仪姑娘吃不上鱼而杀的那批人,打了个哆嗦,恭敬地低头:“喏。”
越苏就站在门口无声地哭,她浑身都好重,因为身上溅的到处都是血,衣服本来就厚重,浸了血就更重。
原本她手上握刀的部位也全是血的,刚才被人抱在怀里洗掉了,但是她一个错眼,就感觉血还在透过指缝往下流。
她忍了好久不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