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到看不见尽头的树林里,黄昏阳光斑斑点点的洒下,透过参天的大树露出一丝光,林间,细小的尘埃在被一束束一丝丝的光的照亮下弄的肉眼可见。
秦深蹲下去,将那块倒下的石头起来,他嘴里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将您的坟土弄坏的!”其实不怪秦深,而是坟土太小了,小到就是一个像是海边小孩子们堆起的小沙丘。
如果不是有一个石头上面刻了几个字,而最后没被黄沙掩盖下露出了两个字:之墓!
如果不是露出这两个字,他是怎么样都想不到这是一个坟墓。
他伸手,礼貌性的将石头上面的黄土由上而下的轻轻的用手拂开,当露出一个白字时,他的心还是下意识的一个收缩,蓦然想起白荼不久前还与自己在一起,思及此他本有些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他蓦的想起,这里的全部人都姓白!
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许是这里的居民弄的吧,他想着,已然将黄土又拂去,露出第二字:安。
他很不合时宜的放松地笑了,他有些嘲笑自己的内心太敏感,真是的!怎么会看见什么都想起白荼,她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心和身体都放松了一下,他往旁一靠,靠在了一块极大的石头上,这里长满了藤蔓,将这块石头遮盖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刚刚他触摸到了里面的坚硬,他会以为这就是一个藤蔓的生长地。
他静了片刻之后又撑起身子,看着坟墓乱糟糟的,他愧疚的将手快速的将最后几个字拂开,露出最后几个字:芝之墓!
他瞳孔一缩,用力的将所有的沙尘尽数拂开,入眼的是几个大字:白安芝之墓!
秦深艰难的咽咽口水,白安芝的名字和白荼母亲的名字一摸一样,他此刻正在侥幸的想着,也许只是名字一样而已,他摇摇头,企图抛开心中这些压抑的念头,对,一定是,就是名字而相同而已。
他问过一次,她说母亲还在另一个城市,思及此,秦深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对,就是同名同姓而已!但是为何心中那种压抑的感觉越来越大,而且字体与他的字体极为相同。
他的字体一直以来工整难模仿,也只有白荼能与自己的字写的九分相似,慢慢的他看白荼所写的字都是与他一样的字体,她不说他也知道,她已经慢慢的习惯了,将他的字体变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字体。
他摇摇头甩开这些不切实际的思绪,他不去想,但,当他下一秒将最底下的黄土拂开的时候,他目光慢慢的变得通红,只见他目光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排小字,上面的字体让秦深不能再侥幸。
那下方的字体赫然写了几个字——女儿白荼献上!
他一瞬间无力的跌坐在一旁,白荼!白安芝!世界上再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地方吧,母亲刚好叫做白安芝,女儿刚好叫做白荼,尽管有,那也不可能那么刚巧就在他身边吧。
他抿着唇,细细一想,他问过两次白荼以前,她都是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他以为她不想告诉自己,所以他闭口不再问。
他仰头,红着眼望着天。
就在仰头的一瞬间,后面的藤蔓随着他仰头的幅度哗啦一下子,一根两根的全部掉落,他被这声音拉扯着心脏,他忍着心抽痛的不适感站起身,转头的一瞬间,他看见那块有些斑驳的巨大的石头上方方正正的刻了几个字。
他站在原地,蓦然的哭出声。
林子里的小鸟给这痛苦的哭泣吓的扑腾飞起,何秘书在不远处听见了哭声,暗惊,是发生了什么事,那人怎么哭的如此的伤心,声音像是小兽鸣叫,呜咽嘶哑。
他往后看看,没看见秦董,抬脚独自走进了林间,当他看见穿着黑色西装的一个男人,跪在一块大石头前,手上还拿着一块小石头,头垂低,泪水啪嗒啪嗒的掉在枯草地上。
何秘书快步走上前,这哭的如此伤心的不就是自家老板吗?
他本想上前去询问去搀扶,但是他不经意间被那块巨型石头吸引住了,上面刻了几个大字,他看一眼前面两个字,这不是这不是自家老板的名字吗?
而那人,此刻跪在石头前,他眼睛通红,一些泪水掉落在他手中的那块墓碑上,一些掉落在枯草地上,他想哭出来,哭不出声,只能在喉间溢出丝丝的声响。
但是这种哭泣,却更让人觉得难过,所谓哭得出的都不是最难过的,而他此刻,心头的疼痛无人能懂,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那块石头上的字——秦深,我好想你。
他蓦的嘶吼了一声,何秘书被吓的愣在原地。
他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看见秦深第一次如此失态的样子,他也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秦深跪着哭着靠近那块石头,将头抵在那块石头上,喉间呜咽的哭着,口中嘶哑着声喊着:“白荼白荼”
他边哭边喊,一只手使劲的捶打着那块石头,最后又嘶吼了一声,将头猛的磕在了石头上,何秘书吓的跑上前,想搀扶秦深,没想到秦深双眼通红的看着他,恶狠狠的说:“把那个门”他手指过去,就是那个让他压抑了一早上的房子,“把它给砸开。”
何秘书担心他,想帮他打开门,却又怕他出事,左右为难。最后秦深怒吼:“你快去啊!”他有预感,那所房子里,一定有白荼的秘密。一定!
何秘书被吓的跑走,秦深泪眼婆娑的将墓碑抱起,最后双眼似乎出血般通红的站在那块大石头前。
他身体呼吸幅度极大,像是呼出的气如果不及时吸回来就会当场死亡在原地。
秦深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大石头,看着后面的那四个字,我好想你。他还是压抑不住,仰天泪流。
最终,过了许久,他泪水被风吹干,刺在脸上发疼,他因为哭的痛苦,导致有些抽噎,这感觉熟悉极了,七年前那晚,他也是这么哭着跪在白荼家楼下,只是那时候下雨,风雨大看不清他的泪,但是,此刻黄昏却都还阳光灿烂,他的心有多痛,无人能懂。
他低头,将那块墓碑轻轻的放下,又将那些藤蔓用手尽数的拨开,原来藤蔓不是生长在这里,而是有人刻意将一根根藤蔓截断之后覆盖在石头上。
还能是谁,还能是谁,秦深泪涌出,弱弱的喊了一声:“阿荼”
话音刚落,他看见石头的右下角刻了几个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用着嘴巴拼命的呼吸。
最后又憋不住,一抽一抽的又哭出声来,他呜咽的说出声:“我也是”
他是在回复那个石头上的字,那下面写着——我永远爱你。
他红着眼蹲下,眼睛里红血丝遍布,眼底下像是一汪水,停在眼皮下不去,最终他伸出手触碰到了那一行字,眼一闭,泪水涌出。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深一定要弄清楚!
他起身的瞬间,看见不远处急匆匆向他跑来的何秘书。
秦深抬脚快步的走向他,何秘书低声说:“秦董,那屋子打不开,刚刚那个人不肯。”
秦深红着眼绕过何秘书,径直的往那所房子走过去,就在那,刚刚和他说话的那个阿叔拦在了门口。
秦深靠近这个房子,心头一瞬间就变得有些压抑,他哑着声对着那个阿叔说:“阿叔能不能告诉我,这里面住的到底是谁!”
那阿叔瞧见一会没见的秦深怎么的就变成这副样子,眼红红的,整张脸一般都是泪水,西装裤全是杂草灰,西服上全是黄土。
阿叔动了动嘴,终是没狠下心拒绝,只说:“你到底为什么总是想知道这个人!”早上也是,现在也是,这人没什么打听的,早不见了!”
秦深摇摇头,她没有不见!没有!他颤抖着唇,他要打电话给白荼,对!他当着阿叔的面掏出电话,但当他点开的时候才看见没信号!他想找她,找不到她!
秦深想过下山打电话,但是,在没有弄清楚任何事情之前打电话他都怕吓到白荼,而且他不在她身边,她是怎么样他都不知道,他要弄明白这里的事,一切她的事!
但是那阿叔看见了那半个眉眼,猛的擒住秦深的手问:“你和这个女孩子什么关系!”
秦深看着阿叔,一字一句的说:“我妻子!”
那阿叔愣在了原地,秦深闭起眼,伸手握住了阿叔的手,颤声说:“阿叔,算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吧,这屋子是不是就是我妻子住过的!”他知道阿叔极力的阻止他,那肯定他知道白荼的一切真相!
最终在秦深痛苦与期盼的眼神下,阿叔轻轻的点了两下头,又问:“你妻子叫什么名字。”
秦深见他松口,快速的回道:“白荼,我妻子叫白荼。”
阿叔手指摩挲了几下门把,最终掏出钥匙将长长的铁锁链打开。
那锁链极多重环绕在门上,让秦深心头沉重,门吱呀一声打开,阿叔叹息了一声,站在门边对着秦深道:“进来吧。”
秦深抬脚走进去,入眼的屋子狭小,里面就只有一个石板床,还有一张书桌。上面有几本书,也有一支笔,他苦笑着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一本书,这本书许是被翻了许多次,书页有些烂,他小心翼翼的翻开,书的第一面写了一行诗: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没有署名,没有写赠送给谁,但秦深却是明白的,这是阿荼写的,是那年高二他在课堂上念出的诗句。
他在这充满白荼气息的屋子里走着,空间本狭小,他一瞬间就走到了床边,上面的被子仅有一张薄薄的床单,以及一张薄薄的被子,尽管白天天气再温暖,晚上再山顶上也是还很冷,而且这上面的石头硌人尖刺的很。他心痛的抬头的一瞬间,看见床中间的窗户,正对着那块石头,以及那个墓碑!
秦深及时止住了眼泪,他一定要在明天早上之前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