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夏天总是异常难过。
要不然就是桑拿天,走出家门都能瞬间融化成一滩水,连空调都徘徊在失灵的边缘。要不然就是得有那么一两场十八岁错过的大雨,整个城市都变成汪洋大海。人们已经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变成了习以为常,仿佛不来这么一下,这个夏天就不算过完。
夏天也是演出市场火爆的季节。
谢霜辰他们在北京的高校走了一圈,效果不错,几段视频在网上流传开来,竟然产生了很积极的舆论效果。两个年轻人如此青春洋溢地在同学们面前展示传统文化,用一种风趣幽默的方式给大家讲故事,既有对于传统的尊重,又有十分自信的表达,这把他们的层次一下子就提升了很多。
舆论有好的,也就会有坏的。还是不乏很多人说他们是在炒作卖人设,种种恶意评论和控诉说的比真事儿还真。
不过从咏评社的票房来看,这是一个收获的夏天。晚场每每爆满,都需要卖到加座儿。
外面的天气炎热,园子里的气氛火热。
“烦死啦烦死啦!”史湘澄蹲在电脑前不知道在鼓捣什么,谢霜辰走过去,拿着扇子给她摇了摇,说道:“姑奶奶,烦什么呢?大夏天的这么燥?”
“场地啊。”史湘澄说,“我在看大概容纳一千多号人的场子……哎,你说,能卖一千多张票么?要不然我换个小点的?”
谢霜辰说:“换小点的干嘛不直接在咱们自己这儿弄?好歹二百来号人呢。”
“人大如论,民族宫,国图艺术中心……”史湘澄说,“差不多都是一千多点的礼堂。”她顿了顿,忽然说,“你俩这段时间能不能多营营业?”
“怎么营业?”谢霜辰和叶菱异口同声地问。
“还能怎么营业啊!”史湘澄疯了,这种事情还需要她教么?麻烦你们在微博上互动互动啊!天天台上台下腻歪个什么劲儿啊!
谢霜辰说:“你策划一下。”
“我现在想死。”史湘澄绝望了,“现在跳车还来得及么?我们可能根本卖不出去票……”
叶菱笑着安慰史湘澄:“别太焦虑,这不还有一段时间么?”
“根本没时间了好不好!”史湘澄说,“现在就要把场地定好,然后确定时间和内容,然后票务上架,再宣传推广……满打满算根本没时间!天啊我为什么会拍脑袋答应你们开专场这种事情!”
谢霜辰无语:“明明是你自己先起头的。”
“好啦好啦。”叶菱说,“没多大点事儿,撑死就赔点场地费人力费嘛,这才几万块钱?”
史湘澄说:“您可是真有钱了。”
叶菱说:“我是叫你放宽心,卖不出票是我们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史湘澄看上去风风火火,但是做事情事无巨细,甚至非常要求完美。她自打确认要帮谢霜辰和叶菱开专场之后,就在后续几个方面里各种下功夫。场地、票务、推广……她能想的全想到了,可是她还是很忐忑。
独自挑这么一个大梁,也亏谢霜辰相信她。
“不说这个了。”史湘澄叹了口气,伸了伸懒腰,“你们决定带谁了么?准备什么活?”
谢霜辰说:“我和叶老师还按照之前的方式走,三个活,一个传统活,一个传统新编,一个原创。至于助演,老瀚和老蔡得带上,李珂和邱铭得带上,至于最后一组我有点犹豫。”
史湘澄问:“犹豫什么?”
“杨哥。”叶菱接着谢霜辰的话说,“他现在一直都在说单口的,不知道陈师哥能不能跟他搭上。如果不行的话,我个人推荐让王俊茂和赵玉泉来。”
谢霜辰说:“我问问吧。”
史湘澄问:“你说……要不要让老瀚和老蔡准备个新节目?”
谢霜辰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暂时不用,专门让他们准备新活有点大材小用。还是准备一些稳健的节目吧,可以走新编的路线。新活的话……有他们开专场的时候。”
史湘澄说:“嗯,别忘了准备返场节目啊,弄点尖儿货。”
谢霜辰笑了:“吹拉弹唱,咱们哪个不是拿起来就使?”
“贫!”史湘澄骂道。
对于攒底的原创节目,叶菱和谢霜辰倒是不发愁的,他们之前储备了很多没有说过的小段儿,随便哪个拎出来都能说一说。内容不发愁,可是排练要的都是时间。他们现在最缺的也是时间。
周末两天肯定是不行,平时开晚场,下午就得来备场,剩下半天上午的时间,叶菱和谢霜辰还会准备咏评社开放日的内容。其他时候准备专场的节目,稿子修修改改再排练,哪里效果不好还要再调整。
时间呼啦啦走的比冲厕所还干脆。
以前谢霜辰还有闲工夫周一来园子里听戏,现在屁事儿都懒得管。
史湘澄场地选来选去,最后通过人大的内部关系搞定了如论讲堂的场子,但是一千四百多个座位着实让她有点发憷。
她不是不信任谢霜辰与叶菱,可凡事总有个万一。
万一票卖的不好,岂不是尴尬了?
所以开票之前,她大肆在粉丝群还有各大社交平台上宣传了一波,粉丝们哭天喊地,仿佛终于迎来了革命的春天。
哥哥们终于要开专场了么!
呜呜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真是爆哭!
怎么有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感觉!
一定会买票!
必须头排支持哥哥们走花路!
哥哥冲鸭!!!
而这中间不乏很多男粉想要借机上位,毕竟男人和男人之间无论怎么着都有话聊。谢霜辰平时压根儿不会跟女粉丝有什么特别多的互动,但是对男粉丝,他就能友好很多。史湘澄一度怀疑谢霜辰是个纯纯的基佬,叶菱劝她不要想太多,谢霜辰就那德行,跟谁都得称兄道弟。
说到底也是一个热情的北京市民呢。
谢霜辰发现,叶菱这段时间仿佛总是背着自己在捣鼓什么事儿。
两个人以往都是同进同出,但是自从确定了专场时间之后,叶菱就总是喜欢早上起床之后独自前往剧场,有时候招呼都不打一声,这叫谢霜辰非常不爽。
他倒不是不允许叶菱有私人的空间,但是好歹在干什么也跟他知会一声儿吧?神出鬼没算个什么事儿啊?当他是个会喘气儿的摆设么?
两个人之间再怎么相爱相信对方,也并不是全无缝隙的。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次想要无病呻吟阳春白雪,这些都是情有可原。
主要还是叶菱不是个爱说闲话的人,不像谢霜辰,有个什么事儿都得咧咧的满世界都知道。爱是坦然,爱有时也是诚惶诚恐,对此,小五爷也难免落俗。
专场排上日程,谢霜辰在征询过杨启瑞意见之后,最后还是敲定了赵王二人去当助演。四组一共八个人,全新的副本,全新的舞台,谢霜辰打算给大家做套全新的大褂。于是跟赵孟如定好时间之后,带着大家去了赵孟如店里。
自打谢方弼去世之后,谢霜辰虽和赵孟如仍有联系,但是几乎再也没有来过他的店里。店里装饰陈列仿佛当初,但是人已经不再是当时那样的心境了。
“少见。”赵孟如机械地跟他们打着招呼,外面炎炎夏日骄阳似火,他这店里温度低得足以支撑他穿着衬衫马甲,归置地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那肯定是少见。”谢霜辰进来打了个哆嗦,扯着笑脸说,“我现在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穷人,来你这儿消费一次,够我吃一年的了。”
赵孟如说:“你记姚老板账上不得了?”
“他?”谢霜辰说,“我还是别跟他增加负担了。”他向赵孟如介绍了一下自己社里的人,继续说,“这不是要办专场么?怎么着也得鸟枪换炮一下,你赶紧着。”
赵孟如瞥了谢霜辰一眼:“行吧,你一边儿等着去。”
量体这种事儿本就不需要他来做,只是因为跟谢霜辰多年交情,所以谢霜辰的活儿都是赵孟如亲自接手。他干活认真仔细,还颇有速度,一会儿就把所有人都量了一遍,等到叶菱的时候,他只用眼睛一扫,便说:“你没变样儿,不用量了。”
“那我呢?”谢霜辰指了指自己。
赵孟如说:“你闭嘴。”
谢霜辰说:“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给我和我师父做了一套黑白的大褂?我那件是霜白缎面织金的,你能按照那个给叶老师也做一件儿么?款式你还记得吧?”
“记得。”赵孟如说,“你要什么颜色?”
谢霜辰说:“当然也是霜白,叶老师穿白色也很好看的。”
赵孟如面无表情,也没说话,直接扭头走了。
叶菱走到谢霜辰身边小声说:“你干嘛要再做一件儿?我们本来不就有三套么?多做一件儿还多花一件儿的钱。”
“没事儿。”谢霜辰说,“师父那件当初给他带走了,我单独一件儿也没法儿穿,您不得跟我配着来?怎么着,您不爱我了?”
他和叶菱的关系在咏评社内部是公开的,其实公不公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反正大家都默认了,就算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
粉丝已经为他们两个竖起了强无敌的钢铁直男人设。
“跟爱不爱你有什么关系?”叶菱说,“你怎么连这个都要上升?我就是叫你别浪费钱。”
谢霜辰说:“我偏要浪费。”
叶菱说:“故意的是吧?”
谢霜辰拉着叶菱的手晃了一下,叶菱就不再言语了。
其他人见班主和班主夫人拌嘴,一个个的要不看天要不看地,都想把自己设置成透明,存在感为零。
只有赵孟如从里屋走出来,看着谢霜辰拉着叶菱的手,一脸莫名地问:“你干嘛呢?”
叶菱“唰”的就把手抽走了,谢霜辰不满地说:“我爱干嘛干嘛。”
周末的下午五点左右,谢霜辰和叶菱演完了攒底节目,下午的场次就算是结束了。大家散伙,准备晚场的就去吃饭,没活儿了的就下班回家。等他俩演完下场的时候,后台竟然都跑光了。
“我靠,这也太没组织纪律了吧?”谢霜辰解开自己黑色大褂的领扣,给自己煽风,“都不说一起叫个外卖么?这大热天地还都往外跑。”
叶菱说:“后台也没地儿呆着啊。”
“里面不有个小屋么?”
“那多热?”叶菱掏出来手机刷了刷,“我不想吃外卖了。”
谢霜辰说:“那咱俩出去吃去?”
“我也不是很想动,外面热。”叶菱说,“要不你给我跑个腿?”
换做平时,谢霜辰肯定二话不说,但是鉴于叶菱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谢霜辰对于叶菱的独处需求总是感到神经过敏。
“我不。”谢霜辰说,“要去咱俩一块儿去,要不我也不去,我就要跟您在一块儿呆着。”
“你也不嫌腻歪。”叶菱说,“成天呆一块儿,有什么意思?”
“不腻歪。”谢霜辰口气有点急,“您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块儿呆着了?”
“……我没有啊。”叶菱说。
谢霜辰说:“那您最近为什么老是不跟我同进同出?”
“我……”叶菱问,“我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时间么?”
“能。”谢霜辰说,“可是您也没告诉我您干吗啊?您还能来剧场打扫卫生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叶菱耸肩笑道,“又不会跑丢了。”
“您要是真丢了,我还不得死了啊?”谢霜辰说。
“还是叫外卖吧。”叶菱很明显不想聊这个话题,找个茬兜过去。谢霜辰不想放过他,抓着他的手腕问:“您实话跟我说,您这段时间干嘛呢?有什么事儿不能叫我知道?”
“我除了吃饭睡觉说相声,还能有点什么事儿呀?”叶菱都叫谢霜辰给逗笑了,“怎么着,我还背着你考博士啊?”
“您!”
“平时挺精一人,怎么老爱在这种事儿上喋喋不休?”叶菱说。
“对,我不光喋喋不休,我还身体力行呢。您回家倒头就睡觉,我都快面不着圣了!”谢霜辰说着就把叶菱给抱了起来,往小屋走。
叶菱慌张地说:“你要干嘛?”
“**。”
后台有一个小屋子,是专门给大家休息用的,因为后台经常容易乱哄哄,这间小屋子的隔音做的尤其的好。
谢霜辰对天发誓,他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并没有为了今天而准备。
“我跟你说你可别胡来啊!”叶菱推搡谢霜辰,“一会儿人都回来了……”
“且回不来呢。”谢霜辰把叶菱按在了床上,“别动,您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别说您准备什么专场节目啊,我才不信!准备什么不能告诉我?”
“没准备,哎呀……你真是……”叶菱跟谢霜辰讲理就从来没讲清楚过。谢霜辰把叶菱黑色大褂的下摆一撩,手就钻了进去。
“我怎么了?”谢霜辰咬着叶菱的耳垂,低声说道,“那要不然这样吧,我给您准备一个节目,您猜猜是什么?”
叶菱说:“我才不想猜!你赶紧从我身上起来……”
“您既然不想猜,那我干脆给您表演吧。”谢霜辰在叶菱的耳边吹了口气,贴着他的耳朵,用几乎只有叶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唱道,“一呀伸手摸呀摸至在,哥哥的头发边呐啊……”
他的手抚过叶菱的发丝。
“二呀伸手摸呀摸至在,哥哥的眉上边儿呐啊……”
手指又轻轻地描摹叶菱的眉毛。
叶菱难耐说道:“你……你干嘛唱这个?别疯了……”
“我乐意。”谢霜辰说,“我就是疯。”
他的手指按着词里的顺序一一抚过叶菱的身体,房内本就空间狭小,两人热得连大褂都湿了,谢霜辰帮叶菱解衣服,黑色的领口敞开,湿答答的半遮掩着胸膛。
“十八我伸手摸呀摸至在,哥哥的宝贝边呐啊,哥哥的宝贝水滔天……”
“唔……”
叶菱侧躺着,蹙眉闭眼,咬着袖口的黑色布料。他的皮肤透出发热的红晕,蒙着薄汗的光润,让黑色的大褂也显得妖冶。谢霜辰轻轻将他的手拨开,与他十指紧扣,说道:“哥哥,别咬了。”
“那咬你么?”叶菱不满地说。
谢霜辰动了动,笑着在叶菱耳边说:“咬着呢。”
“啊!”
史湘澄带着咏评社众人在肯德基里吃甜筒吹空调。
准确的说,只有她一个人在吃甜筒,其他几个人自觉的闷头开黑玩游戏,打得热火朝天。
“你们真的不吃点东西么?”史湘澄关切地问,“晚上还有演出呢。”
“来不及了!”邱铭大喊道,“快上高!速推!”
大家哇哇乱叫,然后又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可能是一波团战结束了。
“谢霜辰刚给我发了红包。”史湘澄翻了翻微信,“叫我给大家买冰激凌,吃完了再回去。”
“就一个冰激凌么?”李珂见缝插针地问。
“哦,还让我买个全家桶带回去。”史湘澄说。
“带回去不也是我们吃?”蔡旬商说,“诶要不然我们买了就在这儿分了吧!”
史湘澄说:“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