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四月微风轻拂,一白衣男子骑马行走在官道上,长袖微鼓,神情自若,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眼角微微上挑,嘴角噙着笑,像是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发生一样。
行至一间茶铺,他翻身下马,走进茶间,在正对门口处落座。小小的一个茶肆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公子,您看你要点什么茶?”小厮穿过人群,从另一桌赶来。
“普通的双叶茶就行。”林涧如是道。
小厮绕回柜台取壶,利落的擦杯,斟茶。
“看公子远道而来,一身贵气,想必也是去临南围观十年一度的选美大赛吧。近来因为这个赛事附近可热闹了,店中这些英雄豪杰都是奔着临南去的,中途在此歇脚。”
林涧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小厮讪笑,退下了。
02
林涧,生于南堂四大家之一——林家堡。该世家以剑术出名,自先祖林天创七式剑法以来已有二百余年,到此代林家家主是林黎,林涧的父亲。林涧作为林家的独苗,自出生以来就备受瞩目,三岁读四书五经,七岁拿剑练武,十岁开弓射虎。
林涧自幼聪颖,虽长一副可爱模样,让人心生疼爱,但每日勤于练功,从不懈怠,及弱冠之年,学术与剑术都已有所成,样貌也愈加出众,当真是小姑娘吃的那套温柔迷人风,迷得林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对这位小公子又爱又恨。
又爱又恨,这样说来,倒也没错。林涧有一个好世家,一副好样貌,一身好武艺,却没生得一双好眼睛,眼神不大好使。人生的美,却瞧不出自己美,审美异于常人。自心智开化来,关注自己的样貌,听着别人对自己容貌的夸赞,时常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是林家公子才对自己恭维的。
03
林涧小时,曾在街上指着一浓眉小眼,鼻肥嘴大的人,拉着他阿妈说这人好看,想同她亲近亲近。林夫人扭头一惊,原以为林涧只是开个玩笑,逗她开心。终于在类似几起事件后,林夫人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跟自家丈夫说后,林黎抱着林涧端详了好久,笑着开口
“夫人,你开玩笑的吧,咱们儿子哪里像有毛病的人。”
林夫人站在旁边蹙眉,手指绞着手帕,还未开口便被一声童音打断。
“爹爹,你别再盯着我了,你好丑,我看不下去了。”林小涧嫌弃道。
林黎顿觉惊天霹雳,活了三十余载,还从未被人说过丑,谁见了不是夸两句英勇神武,玉树临风。如今被儿子说丑,这,确实有点不太对。
思罢,便差人拿了几张画像入堂,一张张铺开在林涧面前,挨着让他评判。林涧撅着小嘴看了半晌。
“爹爹你在同我开玩笑吗,这里面哪有美人。”
林黎看着画像里柳眉杏眼,芳靥晕红如火,琼鼻挺立的少女愁白了头,仍不死心的拿出最后一张画像,画中人脸上生了一颗媒婆痣,腮红异于常人,方脸阔额。问林涧:“那她呢?”
林涧开心的接过画像:“爹爹没骗我,这人是好看的。”
林黎苦笑扶额,林夫人掩面欲泣。
04
林涧也渐渐明白了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之处。虽说人各有异,但林涧的审美也太独特了,被猪油蒙心也不过如此。
自此后,林黎找了几个大夫为林涧诊断,大夫都说身体上无任何异常,怕要需要后天训练了。于是林涧往后的每年生日等着他的不再是一些新奇好玩小玩意儿,不再是出门游历的奖励,而是一张张在他眼里看来丑陋异常的画像。
每当林家夫妇捧着一堆画像拉过林涧的手,一脸忐忑的等着林涧的鉴赏结果时,林涧看着父母双双期待的神情,不太忍心让他们一次又一次饱受失望之情,每次如鲠在咽。林涧也十分苦恼,别人眼中的世界,身边的亲朋好友到底长一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被搁在心头,愈发沉重。
于是,在二十岁之际,主动提出要独自一人隐瞒身份去外面历练一番,林家二人本身有点不放心,突然想到今年要举办选美大赛了,让儿子去锻炼下眼力未尝不是件益事。林涧就此上了路。
05
三日后的落日熔金时,林涧抵达临南,在永兴客栈就此歇下。
选美大赛将在两日后举办。这个比赛名为选美,实则是各世家或小户想借女儿拔得头筹后,与江湖上近年势头正盛,有一番名望的小生结为姻亲以巩固世家地位或提高小户门槛。
选美大赛最初由百年前的青衣教教主所举办,青衣教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为办事宗旨,各路正派英雄都瞧不上青衣教,却又有需其为己办事的需求。明面上嗤之以鼻,背地里频繁私通。
传闻教主生的极美,因出任务与一代大侠结缘,芳心暗许,却又无从接近,于是以青衣教的名头举办了一场选美大赛,放小道消息拔得头筹者将于大侠结为夫妻,自己则隐瞒身份,更名改姓参加了这个比赛,不出意外的力压群芳,之后与大侠摊牌,发现二人早已结缘,心意相通,成为一对神仙眷侣。
06
然选美大赛百年来至今,已渐渐失去初衷。虽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女子对之趋之若鹜,梦想着嫁给梦中情郎。但背后的势力交错复杂,比赛从最初为情意相通的男女搭桥牵线变成了登顶势力的踏脚石。
当今江湖上横空出世的后辈不少,名头最盛就属司基了,无人知他师从何方,无人知其身份家世,无人知其年龄相貌,他因三年前武家庄失窃一事成名,孤身一人追回了被偷窃的黄金玉石,琉璃杯盏。
之后几乎每件江湖大事都有他的身影,此人亦正亦邪,他可能会给流浪者一些碎银食物,对困苦之人露出温暖微笑,也会出现在谋杀案的现场,冷眼旁观一切。人们知他精通药理,各家所长,换面易容之事,知他身上的独特标识——腰间束带的黑色暗纹。此图案不成形,也无人眼熟,自成一派,透出一种奇特美感。
除司基外,还有方家快刀方乾坤,李家长戟李自晟,赵家空掌赵旭。此番林涧来临南除锻炼眼力,提高审美水平之余,还有意结识一些英雄豪杰。
07
暮色四合,临南的街道灯光渐起,小贩的叫卖声仍此起彼伏,行人络绎不绝。在城外的草木渐长,阴暗隐蔽处,虫鸣蛾飞,传来几声粗重的喘息,偶夹咳嗽声,衣物在地面上的摩擦声不断,突然被刀剑入肉的钝声打断,噗哧,随后是收剑入鞘的声音。万物又重归静谧。
吱,是客栈厅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位精神矍然,面容似霜,神情严肃,眼角有几道细纹,胡渣成圈,面色微红,腰间悬着一把长剑的高大男人走进来,风穿堂而过,给四月天带来一丝微凉。门外,停了一辆红木花纹的马车。
彼时,林涧正在大厅的方桌上独自饮酒。见这人虽长相平平,衣着朴素,看起来有些年纪了,却气度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习武之人所拥有的精气神。
店中的伙计急忙迎上,问:“客官里边请,有什么需要?”
“红烧乳鸽清蒸鲫鱼辣子肥肠酸汤肥牛凉拌豆腐薏米枣粥,再来一壶女儿红。”这人声音微哑,像是许久未讲话般,嗓子中含着沙砾,说话却一点都不磕绊,也不喘气。说罢,已走到林涧的前一桌落座。
林涧见他嘴不停歇的说出好几道菜,不禁微微黑脸,没想到这人虚有其表,不仅是个吃货还是个酒鬼。又叹自己果真是涉世未深,见识太少,眼光太差。顿觉无趣,撂下酒杯,起身上了楼。
进来之人望着林涧上楼的身影若有所思。
08
第二天,林涧起了个大早,这春气鼓动得像疤痕愈合前的皮肉生长,受到一种生机透芽的痛痒,了。后院栽有几颗柳树,树干粗壮微曲,这时节枝条已抽芽,鲜嫩小巧,叫人看的心情都愉悦起来。
马厩处站了一个人,身板笔直,一手摸着马头,一手负在背后,与马低低耳语。这马被主人养的极好,?四条腿粗粗的,长得十分匀称。身上很光滑,就像搽了油似的,油亮亮的,脖子上的毛一绺一绺有顺序地垂挂下来。林涧认出这是昨晚进栈之人,本不想打扰,但着实喜欢这马,于是上前搭话。
“兄台,这是你的马吗?看样子很是名贵。”
马前之人看清楚来人,微微一笑,顺带拱手:“不错,小兄弟,好眼力。呼我名字李奇就好,不知您如何称呼。”这人声音不似前夜般沙哑,正常了许多。
“姓林名子深。”林涧回礼。子深是年初弱冠之时刚起的字,外人还不清楚,林涧既想隐瞒身份,也须改个名头才是。
“李大哥,敢问这马从何处而来?”林涧欲上手摸,马儿突然嗥了声,显出敌意。
李奇玩味的笑:“这声大哥我怕是当不得,我不过是一介车夫,此次大赛,我家公子李旭独自一人前来,家主不放心,派我寻他,与他出行。公子比我早出发两日,现下不在这里,想必是在其他地方住下了。这马是家长养的,从西域过来的名贵品种。我时常喂它,同我感情深厚些,待我比较温顺。”说到这里,李奇面上出现暖意,马儿微微甩尾,在他手下晃了晃脑袋,像小猫撒娇般。
李奇把目光从马转到林涧脸上,问:“看林兄气度不凡,莫不是哪家的公子?”
林涧对他的话心存疑虑,面上不显,不动声色的回道:“小家小户,不足挂齿,出来历练一番罢了。”
“那林兄,就此交个朋友?一同去吃个早饭?”李奇不再多问。
“好,正有此意。”林涧本就看他面相行为就不一般,现经过一番交谈,更觉得其中有些猫腻,便应下他的邀请。
09
两人到前厅叫了一些清淡小菜配着鲜粥吃着,林涧玩笑道:“李大哥昨晚点了那么多菜,今天这样吃得饱吗?”
李奇皱了眉头,跟林涧打哈哈:“昨天,昨天啊,我…”
突然一行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来吆喝伙计上菜,其中正有李旭。李旭一身青衣布衫,腰间别一块白玉环,手中拿着一纸折扇,生得白面小脸,一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的打扮,看起来不大像英俊豪杰。
林涧虽比他们这些世家地位差不多的人小上半轮,也很少出门游历,却也是对这些同辈人的相貌有点印象的。他丝毫未动,借此想要看看李奇的反应。
李奇寻着动静看去,很快反应过来,起身迎上去。
“少主,我昨夜刚到,李家主差我来寻你,大赛完后,护送你回家。”
李旭盯着李奇看了一会,本想说你谁啊。就看到李奇拉高了袖子,冲他晃了晃手腕,重道了一声少主。
李旭把折扇一收,拍在手上:“是李奇啊,爹爹给我寄信说明过了,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我前两日在别处玩了会,今日刚到临南。先坐下吃饭吧,这些是我刚认识的朋友。”
两行人坐在一起后,互相打了个招呼,相安无事的吃完了这顿饭。
翌日,李奇出客栈转了一圈,脸色沉重地回来。
10
两天很快过去,选美大赛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赛事场所设在城外的空旷处,足以容纳上万人观看。参赛人员先由赛前投票选出一百人进入正式比赛,正式比赛分为三部分,一为女红刺绣,取五十人;二为琴棋诗画,取二十人;三为笔试部分,参赛者需对近年来江湖上所发生的奇事怪谈有一定了解,取五人。最后五人需当众对自己心仪的情郎表达爱慕之意,决出前三甲。
林涧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不太对劲儿,看了这么多肥环燕瘦,没有什么太大感觉,倒是觉得李奇那张脸越来越有看头。两人只不过共同出入几天,他那张脸跟有魔力似的,使林涧别不开眼。林涧安慰自己,这可能是病快要好的前奏。想要认清一个事物,首先要冷静观察,然后逐渐痴迷,最后清楚判别。
11
参选之人最被看好的便是韩家小女了,韩清荷。韩家以走镖起业,近十年来发展极为迅速,主家便在临南。听闻韩小姐本来是不想参赛的,却不知后来为何改变了主意。比赛的第三天,韩勤为庆祝女儿入选前十名宴请来临南的英雄豪杰。李奇跟随李旭与林涧一同去了。
韩家家府极大,中道栽有一行梧桐,区隔开东西庭。一进门,李旭就被韩勤叫走交谈,询问对方父亲近况。李奇和林涧在西庭散步,意外的碰到了韩清荷,韩小姐主动搭话,将他们引入一处院子。
院内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盘旋竹下而出。院中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穿石绕檐。
韩小姐妩媚端庄的圆脸,有两个浅酒窝,天生一副好脸色,新鲜的使人见了忘掉口渴而又觉嘴馋,仿佛是好水果。她眼睛并不硕大,可是灵活温柔。她走在前面和李奇有说有笑,可林涧觉得有些奇怪,觉得她看向李奇的眼神不太对,林涧只当作是小女儿的情态,不疑有他。
林涧正觉异香扑鼻时,被一个下人叫走了,说有人寻他有事。林涧同二人打了个招呼便走出了这院。
12
太阳烘焙的花香,浓的塞鼻子,暖的使人头脑疲倦。这些花的香味,根葱蒜的臭味一样,都是植物气息而有荤腥的肉感,像从夏天跳舞会上头发里发泄出来的。正巧二人路过一间屋子,壁上挂了副字画“花气薰人欲破禅”,当真应景。
“韩小姐,这花好香啊。”李奇摸摸鼻子,觉得有点呛。
韩清荷听闻转身粲然一笑,手轻轻触上伸出来的花枝,看着刚冒出的花骨朵, 语速缓慢:“这花名为紫罗,是我心爱之人最喜欢的花,每当看到花,我都会想起他的笑脸。”
她的目光转向李奇,定定的看着他,从齿间挤出几字:“他叫方沐伯,不知李大哥听过没。”
李奇面上一闪:“方沐伯啊,自然是听过的,很是实力的小生。”
韩清荷静默片刻,说:“饭宴要开始了,李大哥过去吧。”说完便施施然走了。
李奇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小瓶摸了颗药丸出来服了,随后向东庭走去。
13
众宾客已落座,李奇走到林涧身旁的空位置坐下,互相对看一眼。韩勤在厅前向各位来宾致意,举起酒杯一同畅饮。
一顿各怀心思的盛宴吃罢后,韩勤表达了对明天决赛的期待,众人便散了。
回到客栈,李奇跟随林涧进屋,开门见山:“林兄,可否帮我个忙?”
“哦?李兄要求一个只相识了四日的人吗?”林涧故作一脸不可置信。
李奇笑笑:“林兄,我也就直说了,虽说我还猜不透你的身份,但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你要帮了我的忙,我可以让你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另外,我还可以治好你的眼疾。”
林涧敛了表情:“李兄怕是在说笑吧,我眼睛好得很啊。”
李奇在房内踱起步来:“虽然咱们只相识了四天,但你这几天的行为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啊。台上那么多美人儿你不正眼瞧,却对一些鞋拔子脸盯的厉害,还时不时揪自己脸皮。天下无奇不有,有些奇特之事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林兄还想否认吗?不想变得和正常人一样吗?”
林涧迟疑了片刻:“我…我需要做什么?”
李奇附在林涧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剩林涧一人蹙眉深思。
14
第二天,城外人头攒动,大家都在伸长脖子望着台上入选的五位美人。她们将进行决赛,其实冠军大家都已经很清楚了,那必定是韩小姐。就等她对外宣告属意谁了。
韩小姐最后登了台:“从古至今,女子表达情意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这个比赛至创办以来,成对的壁偶的不计其数,它给了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个人一个机会。如今在这才人辈出的时代,值得爱慕的人多如牛毛,而我所爱之人没有那么出名,在座的各位估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相貌他没有那么英俊,武功也没有那么高强,身世也没有那么出名,可谁让他偏偏就对了我的眼呢。”说到这里,韩清荷凄凉一笑。
台下林涧刚入场,走到李奇身旁,冲他使了个眼色。
“可是,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却在前几天悄无声息的死去,而杀害他的人居然是大名鼎鼎,受众人好评的司基。”韩清荷眼泪婆娑,手指向台下的一个方向。人们纷纷向那方向看去,赫然是李奇。
李奇无可奈何的叹了声气:“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他的手指摸向颈部,向上一扯,一张人脸便被李奇抓在手中。假脸之下是一张极其年轻且英俊的一副面孔,他信步走上台,和韩清荷对视。
林涧在一旁目睹全程,有点愕然,虽觉得李奇身份不简单,但决计想不到他是司基。
15
此时,台上不仅站了两个人,还有一具尸体。尸体腹部微微鼓胀,身上已出现绿斑,是死亡四五天的体现,胸口处有一道剑痕,皮开肉绽,血肉翻涌。
尸体手中还握着一个带有花纹条状物,那是司基的标志性物件——神秘又古怪的腰带。
“你还有什么解释?”韩清荷步步紧逼,字字诛心。
司基正欲开口,突然吐出口鲜血,咳嗽了几声:“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韩勤。”
韩勤一声令下:“堂堂武林正派之人,居然公然杀害他人,先将他捉下!”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窜上台欲捉拿司基。
司基擦了擦血,直起腰来:“哎,其实我没事,就是想骗骗你这个老贼。哪只这么不经骗,这么快就露出马脚来。一个比赛,不需要带这么多人手吧,是专门捉我的吗。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本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件事的。”
“韩小姐,其实你被你爹骗了,杀害小方之人根本不是我,而是你爹,你爹想要与我结姻,不过被我拒绝了,正巧被我拿到了韩家的把柄,他不敢轻举妄动,便杀害了小方,嫁祸于我,想借你之口告诉众人。”
韩清荷听完这些话,顿觉腿软,跌坐在地上,哭着摇头:“不,你骗我,是你杀的,是你杀的。”
司基苦笑一下:“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如果我和小方没有结成好友的话,或许他就不会死,或许你还会和他快乐地共度一生。我和小方相识于酒,缘也破于酒。刚来临南那晚,我和小方痛痛快快的喝了一回酒,在分别之时,他说要去看你一眼,虽说第二天就能见到,但还是相思。我揶揄着他便让他走了,还给了他我的腰带,让他明天到客栈找我。”
“结果,这一走,却是生死相别。第二天小方迟迟不来,我便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出门走了遭,在城外的一处隐秘处发现了血迹,地上掉落了这个耳饰,小方昨晚还曾拿出来向我炫耀过,说是你的,绝不可能把把它落在此处。看到它,我就意识到小方可能是遇害了。”
16
“那日,韩勤宴请宾客时,故意把李旭和林涧支走,好让你和我接触,走进那处院子,闻到花香,我顿时就明白了,你被你爹蒙骗,想用香来毒杀我,让我在比赛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讲话,无力辩驳。韩家的事就无人可知,小方遇害也有了解释。可我并没有中招,还抓到了害死小方的凶手。”
司基冲台下喊道:“林涧,林公子,请把犯人带上来吧。”
众人议论纷纷:“怎么林公子也来了吗?”
“谁知道啊,林家把这位公子捂得那么严实,没人见过啊。”
一位气度不凡,黑发白面的人押着一个蒙面人走上台,别有深意的看了司基一眼。
司基把手搭到林涧肩上,漫不经心的捏了一下以表感谢。
“韩小姐,这才是杀死小方的真正凶手。在韩家找出一个武功高强,手段很辣,剑术如此精明的人并不难。以其道之人还制其人,在那日众人觥筹交错之时,我给他下了点料,药效今日才起作用。林公子在周围排查了许久,才找出制服他。”
林涧用剑抵着黑衣人的颈部,黑衣人哆哆嗦嗦的点了个头。
17
韩清荷的双眼已红肿,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儿滴滴答答的落着,声音暗哑:“爹,我说过我和沐伯是真心相爱的,你..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韩勤至此已经浑身颤抖,脸上红白交错想最后搏一把。抽出身边人的剑就向司基刺去,电光火石之间,司基后撤两步,躲过利剑,利落转身,用两指夹住未收回的剑,微微用力,剑头断落在地。
司基摇头:“韩家主,我都已经说了我吐血只是装个样子,你还有胆量动手杀我,既然如此,那我也就直说了。”
司基把目光转向台下,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诸位,这是韩家的账簿,有韩家与魔教私通的重要证据。我之前与友人打了个赌,去偷了这账簿,却未想到里面有惊天秘密,韩家欲拉拢我,未果,因此要对我赶紧杀绝。”
说完,把册子丢到了台下,头也不转的往外走:“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诸位看着办吧。”
台下唏嘘一片。
林涧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18
司基自嘲:“怎么样,还算有意思吧, 朋友死了,韩家没了。”
林涧走在身后顿了顿:“不能这么说吧,人固有一死……”
“得了得了,你别说些大道理了,有时间难过,还不如去吃顿肉,喝口酒来的实在。”司基摆手道。
……
三日后,一切尘埃落定,两人也该分别了。
林涧独自一人走在官道上,突然后面冲来一辆红木马车。
林涧看到司基吃了一惊,后向他抱拳:“少侠,此番路途遥远,可否载我一程?”
司基笑笑:“你怎和我还如此生分?”
林涧恶狠狠道:“老司基!带我上车!还有你什么时候给我治病?!”
司基慢悠悠的说:“你这病啊,不用治,多看看我就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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