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一座古来就有故事的小镇。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扉形成影子。楼阁外众生平等地喧闹,因为是青天白日。
帘内脂粉的香气扑鼻,不加掩饰的是各类糜情的放浪。
喘气声好巧不巧落入我耳底,变了味道。又见店家的小女儿面色微红,似是娇羞了。
店家看着是个老实的,对帘后的犬马声色闻似未闻。
他先是上了壶茶水,又客气招呼了几声,便冲那水灵灵的小姑娘使个凶狠眼色,约莫是赶人的意思。姑娘吐吐舌头,藕臂扶住的帘子又落了下去,便不再看的着了。
我指尖轻敲桌面,楠木质感,厚且重。
这个角度只看见颤动的橘色帘幕。我舔舔杯沿,确认了这是死寂的苦水。
有个粉衣墨发姑娘端着葫芦过来时,我要了壶酒,她便包揽了暖酒的差使。
感官放大后,佳人的确不施粉黛,玉面天成。眸子一颦一笑尽是芳华流转。周身的香味儿也自然得很。
肢体毫无份量,半靠在我怀里。只像一缕香风。娇柔软弱。她的脖颈纤细脆弱,骨架轻盈小巧,由白皙紧致的肌肤包裹着。
她敬畏而仰慕,呼吸维持着小心翼翼的频率。面上有薄红。斟酒的细白手指轻颤。这种蛊惑人心的单纯气息仿佛能刺破帘幕直戳人心。
“你叫什么。”
“奴家,唤作沐枝。”
春寒料峭,云月不沐枝。
我煞是不巧地瞧见那屋内。
阿木脱去了外衫,同赤裸不挂还有一番距离。我作无聊状打个哈切,转过头去眼里仍是画面。
汗水淋漓间他对上我的目光就会轻佻笑笑,无所顾忌地继续作乐。云翻覆雨,被翻红浪。
几盏茶的功夫,帐帘终是沉静下来,暖洋洋的橘黄里子透出一丝亮红。
周遭的古寺传来钟声。我莫名心悸时,望进身侧那弯小心翼翼的温和潭水。从心地笑了笑,目光下移至那递至嘴边的精致杯盏,隔酒轻舔她柔软的唇。
若有佛心,涟漪当动。
她的手攥紧后又松开,周而复始。
我展露一个可以算是安抚性的笑:“别怕。”
阿木很温柔,将美味揉碎吞至腹中。
他在床榻之上的眼神向来深情入骨,钩子一般剜去心智、骗过神仙。
若是叫人死,死前仍有柔情缠绵的遐想。
他出来时衣裳不整,袖间的血迹未干。
“公子……”沐枝正待上前服侍他衣装,却被这形容惊得步子不及收回,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阿木走了几步,伸出沾染殷红的手掌。
她让他感到愉悦得没有上限。她身上有这方方圆圆境内唯一的生气。
“小姑娘,别怕。”阿木温柔笑着,要去扶她。
同样的话语在此刻失去效应。她猛地起身进一步跌进我怀里。
美味勾动已然坏掉的味蕾,拉扯着空旷躯体里的渴望念头。我眼睛里有了同阿木一般的表情。
不一样的是,我是渴血的红,阿木却是嗜血的红。
沐枝对上我有颜色的瞳孔,颤颤巍巍伸出的一只手指来不及收回便已惊呼一声,魂了过去。
阿木却是从鼻息间喷出一声冷哼,截断化作无尽长夜里的纱帐微扬、夜阑如歌的段段佳音。
他走近,挑起我怀里女孩的下巴端详了许久,想要看清的,仿佛还有她血管里的小小细屑;他吸进了些她面上的芙蓉花气味。那无焦距的瞳孔又对上我的。只一瞬无碍的冷漠,便又一挥衣袖,作青烟远去。
怀里一双亮色的眼睛睁开。略带着犹豫,瑟缩的刀子仍是深深扎进我胸口,鲜有的麻痛后我理应惊惶一下,却见那张泪水涟涟的俏丽脸蛋,满是恐惧与执拗。
“是你们……”
她那瞪的大大的眼珠子,像紫色的葡萄。
应该甜甜的。
映出我难得松动的不忍表情。
怎么办,好想随她扎死算了。
可惜,即便是扎破骨骼穿透手心的力度,也伤不了我分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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