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7章 恨你一辈子

席初云整个人都震撼了。

如他这种总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物，这一刻也脸色惨白如纸。

“小童……”

他的声音，竟然颤抖了一下。

“你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听，所以才会听见这种话。

顾若熙的目光依旧那么清凉透彻，就好像皎洁的月光，没有一丝杂志，透亮的让人心惊。

“小童……”

“还是叫我若熙吧，那样觉得更现实一些。”

“可你真正的名字，叫小童，顾小童！”是他席初云，从小就定有婚约的妻子。

“叫了这么多年的顾若熙，想要更改，已是不可能！”

“什么叫面对现实？面对你自己真正的身份，才叫面对现实！”

“即便不是自己真正的身份，但当了顾若熙二十多年，怎么可能说改变就改变！那样，连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都否定了。”

“那不是否定，只是更清楚地认清你自己的位置！”

“若那是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位置，反而更安于那个虚假的自己，你说该怎么办？”

顾若熙目光坚韧地看着席初云，一副想要从席初云的眼睛中，找到一个合适答案的样子。

席初云知道，顾若熙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会转变的坚决选择。

但他，还是想再试一次。

他从来不喜欢轻易服输。

“若熙也好，小童也好，你都是你！你也只是你！你何必拘谨在你自己的身份？名字只是你的一个代称，不能改变你真正的身世！还有你的身份！”

“顾若熙有顾若熙的人生，顾小童有顾小童的遭遇。你说的没错，不管我是顾若熙，还是顾小童，我都是我，我的选择，也只是我的选择，谁都改变不了！”

顾若熙的声音拔高起来，目光更加清冷地望着席初云，透着她坚定不移的决绝。

席初云有那么一瞬，被她眼底的坚决，刺激得颓败下来。

但只转瞬，他依旧坚持，“你确实有你自己的选择，但若那个选择是错误的，你身边真正关心你的人，有权利和义务帮你纠正。”

“但我自己认为是正确的！”接着，顾若熙又道。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选择的权利都没有，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难道自己的人生，也要别人做主操控？”

“没有人操控你，只是帮你……”

顾若熙打断席初云的话，“有帮助的帮忙是帮我，没有帮助的帮忙，我所排斥的帮忙，就是压力和束缚！”

“你不能这么说！”

席初云激动地低吼起来，琥珀色的眼底，浮现一抹火气。

顾若熙缓缓闭上眼睛，舒缓一口气，缓慢地对他说。

“初云，我知道你很好，对我也很好，但你真的不应该，在我全无记忆的时候，操控了我本该的选择。你清楚知道，我的心里，只爱着谁，你也清楚知道，我要是还有记忆，绝对不会和你结婚。”

顾若熙的话，完全将席初云的一颗心都撕碎了，也彻底熄灭了席初云的全部希冀。

“小童……”

“离婚吧，求你。”

又这种无奈又哀求的口气，无疑是一把刀子，插入席初云的心房。

“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先休息。”

席初云匆忙起身，走了两步又顿住，“还有，我和慕容兰……”

“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席初云大步出门，不给顾若熙再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顾若熙扶住疼痛的头，喜忧参半。

高兴自己恢复了记忆，想起来了全部，也忧虑席初云为何就是不肯和自己离婚。

想起来所有的一切，也让她对陆羿辰的思念更加泛滥成灾。

小王子推门进来，担心地看着顾若熙包裹白色纱布的额头。

“妈咪，是不是很痛？”

顾若熙一把抱住小王子，泣不成声。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真正想起来一切，包括和儿子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才知道多么想念自己的儿子。

甚至愧疚自己，怎么狠心离开儿子那么久，简直就是该死！

“妈咪好想你，好想你，儿子有没有想妈咪？”

“妈咪，我就在你面前，你还想我。”

顾若熙捧住小王子的小脸，一口一口地亲着，怎么亲都亲不够。

小王子居然没有嫌恶推开她，任由自己的脸蛋被顾若熙蹂躏。

“好了好了妈咪，多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很幼稚好不好。”

顾若熙赶紧点头，不住擦着潮湿的眼角。

小王子悄悄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确定席初云已经离开了，才附在顾若熙的耳边小声说。

“妈咪，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见小王子一脸慎重，顾若熙也严肃起来。

“如果他还不肯和你离婚，你就威胁他！”

“威胁？”

小王子想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发现，关关根本不是男孩子，而是一个……”

“女孩！”

“什么？”

顾若熙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捂住嘴。

“是女孩？”她完全没想到，关关身上竟然有这么大一个秘密。

仔细想想，关关确实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粉雕玉琢，确实像个女孩子。

但关关一直都是男孩子打扮，小孩子长得好看，也难分辨出来男女。

“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这可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事情。”

顾若熙紧紧抓住小王子的肩膀，“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你都对谁说了？”

小王子摇摇头，“我谁都没对谁说，只对妈咪说了。而且外公和那个男人，还威胁我，不许说出去，否则对妈咪最不利。”

“你外公居然还威胁你！”

小王子点点头。

这也就更说明，关关是女孩子的事，是事实了！

顾若熙的双眼忽然张大。

“难道关关正是初云和小兰的孩子……”

“妈咪，你在说什么？”小王子没听清楚。

“没什么！儿子，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也全当没有告诉妈咪。”

小王子慎重地点了点头。

顾若熙在房里来回踱步，心绪不宁。头上的伤口还很痛，但思路却越来越清晰了。

怪不得慕容兰顶着被席初云多次侮辱的压力，也要坚持留在席家。

怪不得慕容兰那么担心关关。

看来慕容兰已经知道，关关就是她当年生下的女儿了。

而这件事，显然席初云还不知道。

席初云忙完工作就会来陪顾若熙，比之前对顾若熙还要温柔体贴。

大概是觉得歉疚吧。

被顾若熙撞见他和慕容兰在床上，即便顾若熙不爱他，吵着要和他离婚，他们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而和顾若熙领证的时候，是在顾若熙全无记忆的时候，他承认自己盗取了她选择的权利。

面对想起来一切的顾若熙，席初云就像个犯错的小孩，需要得到原谅，更加事无巨细地体贴顾若熙。

他越是这样，顾若熙越受不了。

再一次提出离婚。

“初云，放了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席初云愣怔地看着顾若熙，眼中柔和又温暖的笑容，凝固在眼底。

“你不觉得，这只是一场敷衍的做戏！根本不是纯粹的感情？”

“你又说这个……你好好休息。”席初云又想转身逃开了。

顾若熙赶紧唤住他，“不要逃避了！你不是逃避现实的人。”

席初云的背影僵住。

“你和慕容兰，真的很合适。”

至少能给关关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说了，那只是误会！我不是有意的！”

“无意的，或许才是最真实的！你是不肯面对逃避？还是只是掩饰？”

“若熙！不要提这个话题！”

席初云的口气猛然加重，又赶紧缓和下来。

“若熙，我答应过会给你幸福，相信我的承诺，很郑重。”

“放了我，也是给我幸福！没必要选择紧紧抓住，反而痛苦了很多人！那样大家都不会幸福。”

“我从来没想过，给你幸福，就是放手！”

“可你抓住的，终究都是一场空幻！你觉得现实吗？这样值得吗？你快乐吗？你觉得我会快乐吗？”

席初云回头看向顾若熙，沉默了。

“不管我爱不爱你，看到你和慕容兰那样的画面，我都不能接受！我想你也不会接受，我的心里，还爱着别人，与其那么多人痛苦，还是放手吧！”

顾若熙不敢去看席初云痛苦的眼睛。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紧紧抓在一起，再次鼓起伤害他的勇气。

“放了我去寻找我自己的幸福，我反而会感激你一辈子。但若继续下去我们这样的婚姻，我会……”

“恨你一辈子。”

“你恨我？”

“对！”顾若熙坚定地从唇齿见挤出一个字。

席初云的身形，猛然晃动一下。

他苦笑起来，“好好好，离婚！不就是离婚！我答应！”

转身，他大步出门。

却不想在门口撞见慕容兰，她正打算来看望顾若熙。

席初云一看到慕容兰，胸腔积压的怒火，瞬间燎原。

他一步，一步，走向慕容兰。

看到他眼底翻涌的仇恨与怨怼，慕容兰吓得心口发冷，步步后退。

她撞在墙壁上，瘦弱的脊背一阵生疼。

“是你计划好的吧，让若熙撞见那样的一幕。”

慕容兰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口气，心口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