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椰欲言又止,“现在吗?”
江敛答得随意:“你想要先欠着也行。”
林椰大松一口气,笑容真心实意地道:“那就先欠着吧。”
两人随后回到教室里,组内其他四个队友还没走,江敛将所有人召集起来,简短讲过自己替林椰垫音的事,最后丢出的理由仍是:“团队互助很重要。”
四人不疑有他,解散后便各自去食堂吃晚饭。明让也已经结束对组内队员的操练,与江敛一道离开。
走前温免问林椰:“你去吗?”
林椰看一眼时间,“我等夏冬蝉一起。”
温免点点头,先和颜常非走了。
教室内陡然空了下来,林椰关好靠走廊的窗户,去里侧窗台上拿自己的羽绒服,打算去夏冬蝉那边看看。
衣服腾空的瞬间,时尚杂志落入视野内。林椰一愣,这才想起中午的事情,又抱着羽绒服在窗台边坐下来,拉过左侧的窗帘遮住自己,然后打开杂志。
便签纸一面是空白,另一面却有字。以为是江敛留下的便条,他将有手写笔迹的那一面翻过来,却一眼认出,纸上不是江敛的笔迹。
严格算起来,他其实只在刚住进宿舍的时候,见过一次江敛的字迹,写的还是他的名字。然而他却一直对江敛的字迹记忆深刻。
便条上的字迹笔锋与江敛相差太远。
他脑中浮现出江敛头枕杂志休息的画面。既然不是江敛写的便条,那么这张便条多半就是写给江敛的。虽然他无法确定,江敛本人是否有见到这张纸。
有人想私下约江敛见面。
他定定地看两眼纸上的时间与地点,心中思绪游走。一百个练习生同住一栋宿舍楼,又同在一栋训练楼练习,有什么事不能青天白日下当面讲?
林椰有点好奇。
默念几遍两天后的时间,他将便条撕成碎片握在掌心内,拉开窗帘抱着羽绒服从窗台上跳下,想要将杂志放回小教室的地板上。
冷不丁地有人在身后叫他。
林椰心中正虚,闻言眼皮轻轻一抖,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去,看见夏冬蝉站在门边朝他招手示意。
缓缓吐出一口气,林椰朝对方走过去,“你们就结束了?”
“结束了。”夏冬蝉扶着教室门框,面色奇怪,“你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刚刚站在窗外,找遍整个教室都没看见你。”
“在窗台那边。”林椰抬起手指了指窗台的方向,“大概是被窗帘挡住了。”
夏冬蝉了然,目光却落在他手中的杂志上,“你也看这个?”
林椰闻言扬眉,“还有谁看?”
“栗沅吧。”夏冬蝉蹙眉,“这次小组对决我们不是挑的同一首歌吗?所以平常也在同一个教室练习。你知道的,他的舞台与人设跟我很像,所以我会格外注意他一点。我看他在练习室放了好几本这个杂志。”
“是吗?”似是才想起来般,林椰补充,“我不看,杂志是我在教室里捡的,你先等等,我把它放回去。”
吃过晚饭后,队内最勤奋的颜主舞又组织大家加练了两小时。所有人积极响应,在练习室里尽情挥洒汗水与体力。
晚十点时,整栋训练大楼突然停电。
当时林椰他们正在进行走位练习,六人呈倒三角的队形站在落地镜前。
间奏过后,站在前排中间的林椰需要从中间急退,站在林椰两侧的程迟与温免要从队外后撤。而站在两侧的祁缓与颜常非,以及站在后方C位上的江敛三人则要插空上前,让队形回到正三角。
是一次比较大的队形变换。
六人凝神听音乐,间奏尾声消失的瞬间,所有人同时动起来。
音乐却骤然停止,与此同时,整整一层的教室与走廊都陷入了黑暗里。就连角落里的四个摄像头,也停下来不再运转。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走位一度变得混乱起来,祁缓惊恐地尖叫一声,林椰脚步一乱,鞋底踩在身后人的鞋尖上。
有人伸手抵住他的腰,将他扶稳了。林椰脑中神经微崩,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面前的落地镜。
镜子里除了浓郁的黑什么也没有。林椰提起的气还未松下,又感觉身后那人胸膛贴上他的后背,嘴唇贴在他的耳边低声道:“脚挪开。”
耳旁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久久萦绕,林椰听出来是江敛的声音,没有听出话的内容,不做思考地侧过脸去,声音很轻地吐出两个字:“什么?”
右脸却撞在江敛的嘴唇上。
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下意识地朝左边退开一大步,能够明显感觉到右边脸颊在黑暗中烧得厉害。
身后再度传来祁缓惊慌的嗓音:“谁踩到我脚了?”
近在咫尺的温免首先开口:“不是我。”
其次是程迟:“不是我。”
接着是颜常非:“不是我。”
然后是声音有些远的江敛:“不是我。”
最后是尚未回神,仅凭本能做出回复的林椰:“……也不是我。”
教室中蓦地一静。
下一秒,祁缓尖叫着跳到近旁人的身上,四肢紧紧挂住对方,声音微弱而哽咽:“可是,我们这个教室里只有六个人啊。”
外围几人迅速以林椰为中心后退散开,剩下原地不动的林椰终于反应过来,“对不起,说错了,刚才应该是我踩的你。”
黑暗中松气声此起彼伏。
干耗的几分钟时间里始终没来电,几人摸黑出去看,碰上其他教室的练习生聚在走廊上,当中就有温免和颜常非的室友。
温免问:“怎么突然停电了?”
室友闻声回头,“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知道好像是整个岛上都停了。”
颜常非道:“今晚还会来电吗?”
室友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
“这时候如果谁有手机就好了。祁缓叹了口气,“打个电话给工作人员问问情况。”
其他人顿时面面相觑。
“我有手机。”有人在黑暗中举手,“我有手机。可是现在打电话过去,不就相当于主动跟工作人员承认我私藏手机了吗?”
“这个好办,你们谁会伪声?”温免笑得意味深长,“如果工作人员来查,我们就都抵死不承认,就算他们那边录了音,也查不出来打电话的人是谁。”
剩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还未讨论出个所以然,工作人员就拎着手电筒上楼来了,“岛上的电路出了点问题,导致整个电路系统暂时瘫痪了,你们先回宿舍洗澡睡觉,宿舍那边有紧急供电。”
练习生们乖乖点头,各自转身回自己的教室里那东西。
林椰与颜常非回教室拿六人脱在窗台上的羽绒服,拎衣服的过程中似乎有东西被抖落在窗台边,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然而教室中漆黑一片,两人急着出去,皆没有太过在意。
停电以后走廊上又黑又冷,想要辨认出自己的衣服实在太困难,大家索性摸黑随意穿起来。
羽绒服上身的那一瞬间,熟悉的沐浴露香味将林椰整个人包裹起来。他立即就反应过来,自己穿的是江敛的衣服。
六人走出大楼,程迟与祁缓要去超市买日用品,剩下四人踏着月色结伴回寝室。温免和颜常非并肩走在前面,林椰与江敛慢吞吞地落在后头。
冷风迎面刮过来,林椰习惯性地戴上衣服后的帽子,将脸埋入羽绒服里,嗅着衣服上的香味深吸一口气。
吸完后冷不丁地想起,江敛既然有不喜欢和别人共用筷子的习惯,说不好大概也有不喜欢和别人共穿衣服的习惯。
他从衣服里抬起脸,“你用的什么沐浴露,留香这么久。”
江敛瞥他一眼,神色了然,“你穿的是我的衣服?”
林椰问:“现在要换过来吗?”
江敛语气淡淡:“回宿舍脱给我。”
林椰应一声好,又自言自语般喃喃:“我的衣服还不知道被谁穿走了呢……”
末了,却陡冷不丁地记起来,宿舍钥匙还在羽绒服的口袋里。他心中一沉,顿住脚步,抬眸看向江敛越过他往前走的背影,“你的口袋里有钥匙吗?”
江敛停步转身,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了?”
“我的宿舍钥匙放在羽绒服口袋里了。”林椰说。
江敛微微张开双臂,神情淡然地站在原地看他,“你自己过来摸。”
林椰蹙眉上前,双手落入对方的羽绒服口袋。两边口袋入手皆是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的存在。
他眉间蹙得更紧,失望地拿出双手,“没有。”
江敛不置可否,“丢了就丢了。”
林椰闻言望他,“丢了钥匙,万一室友不在,我还怎么回去?”
江敛道:“现在停电了,你那些室友除了在宿舍里待着还能去哪?”
林椰没有说话。
“放心,”江敛轻轻一哂,“钥匙应该在其他人的口袋里。”
林椰开始思考要不要掉头去找。
见他不答,似是终于不耐,江敛冷淡扬眉,“你不走,我就先走了。”
对方丢下这句话,竟就真的插着口袋迈腿往前走,不再回头停下等他。
林椰下意识地跟着迈出一步,却又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又不是走夜路还需要人陪的小姑娘,干嘛要眼巴巴地追上去。
他掉头朝来时的方向走,没走两步又想起来,自己手上没有照明工具,回去也是白跑。索性又转变主意,决定先回头找温免与颜常非问一问。
转身的那一刻却被人拽住手腕。
“行了,先回宿舍吧。”江敛在月光下眯眸看他,“如果他们的口袋里没有,我陪你回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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