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用力勒住缰绳,脖颈处青筋暴起,却依旧起不到什么作用。
马似疯了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嘶鸣声不断。
“母亲!”谢黎一手牵住宋徽歆,一手去够着方许,却因车体不稳,踉跄了好几下。
马车晃荡的厉害,方许身子不稳,左右摇着,险些从车榻上飞出去。
“你坐好,不必管我,看着徽歆!”方许咬着牙,竭力想稳住身形。
下一瞬,一条胳膊伸到面前。
方许愣了一瞬,抬眼望去,瞧见了坐在侧面脸色凝重的沈济。
“我抓住了车窗。”沈济薄唇轻启,温声道,“夫人若是坐不稳,可抓住沈某的胳膊。”
方许心里倒是没那么多忌讳,左右她身侧也没个能抓住的东西,干脆抬手握住了沈济的小臂,以此做个支撑。
马车一路疯撞,车夫倾力控制,终于在东市街口停下了脚。
“夫人!”苏子脸色惨白,搀扶住同样受了惊吓的方许,“您没事吧?”
方许摇头,有种晕车的恶心感,强忍住不适,咬牙开口道,“今天的事,给我往死里查!”
燕京贡院不在闹市,位置偏僻,有人去那处放炮仗本就惹人生疑,况且那炮仗还正正好好的落到了他们马车底下。
况且现在瘟疫横行,人人避而不急,谁有那个闲心放炮仗玩?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苏子颤悠悠地起身,低声道,“夫人,奴婢先扶您出去吧。”
“也好。”方许点头,“咱们都出去缓缓。”
众人先后下车,沈济神色如常,视线漫不经心的在方许抓过的小臂上扫过,起身下了马车。
脚踩在石砖地上,方许这才觉得自己大梦初醒,九死一生。
脑海中有记忆闪过,方许身子顿住,脸色一僵。
她记得,原身在回家祭祖时,也遇到了惊马,这才跌下山崖,尸骨无存,连带着两个丫鬟也……
“苏子。”方许冷下脸,压低了声音,“你只管去查松园和裴家,瞧这两处谁有异动,回来禀明我。”
苏子怎会不明白夫人是什么意思,面色也跟着一沉,“是,奴婢知道了。”
方许转过身,对着沈济微微一笑,面露歉意,“真是对不住,本想捎你一程,哪成想遇到这事儿……”
沈济抚平衣裳的褶皱,嘴角含笑,“无事,夫人不必介怀。”
方许姗姗点头,轻声道,“改日与谢黎一起请你用膳。”
沈济陡然一愣,随即嘴角又上扬了几分,“夫人看得起沈某,实之我幸。”
“东市到了,沈某先行一步。”
沈济作揖,转身离去,微风吹起长衫一角,更衬他清瘦。
方许盯着瞧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也不敢坐这马车了,咱们溜达溜达,正好顺路去医馆瞧瞧。”
苏子从马车内掏出两块布条,给了谢黎和宋徽歆。
几人缓步往前走,走到尽头,入了拐角,远远就瞧见了弄云堂。
医馆前站了不少人,各个脸色蜡黄,呼吸困难,像是已经病入膏肓的模样。
“这就是疫病?”谢黎头一次瞧见外头的模样,一下子垮了脸,“竟是到了这个地步!”
“咱们家医馆刚开不久,没有名气,这都被寻到了,可见外头那些有点声望的医馆会挤成什么模样。”方许轻叹一声,缓缓摇头,“咱们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剩下的就只能看上头那位的安排了。”
谢黎盯着人群,沉默不语。
“放宽心,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上头不会坐视不理的。”宋徽歆拍了拍谢黎的肩膀,轻声抚慰。
谢黎蹙眉,“京城都已如此,那些外县……”
气氛冷下,方许看不过去,摆手道,“罢了,先回府吧。”
“成。”宋徽歆扯了扯谢黎的衣袖,轻声道,“今日你回府,夫人一定备了好吃的,先走吧。”
“徽歆就在家里,陪着我们一同用膳。”方许勾唇笑笑,随即望向谢黎,低声道,“有些事情我们管不了,再想下去也只是会平添忧愁,不如放宽心,万事自会有结果。”
谢黎颔首,“儿子知晓。”
-
翌日,方许窝在软榻上,眼皮耷拉,捏着石榴往嘴里送。
“夫人。”苏子推门进屋,面色阴沉。
“怎了……”方许挑眸,幽幽望向她,随即一顿,“你为何一副便秘的表情……谁惹你了?还是来葵水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苏子气的直跺脚,低声道,“昨日惊马的事,有风声了。”
“是吗?”方许来了兴趣,扔下石榴,坐直了身子,“说来听听。”
苏子上前,压低声音,“昨日府中有人瞧见,松园里出来了人,是翻墙走的!”
“夫人定了奖罚,责令不许出府,这个时候有人上赶着触霉头,自然是蹊跷的,奴婢就多问了几嘴。”苏子沉着脸,“细问才得知,出府的是世子身边的小厮,名叫长海。”
“哦?”方许挑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