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传进方许耳朵里,带着丝丝缕缕的威胁。
方许坐直身子,低声道,“臣妇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又是个寡妇,没得夫家帮衬,母家也无人,公主怕是押错了宝。”
这浑水沟子,谁爱趟谁趟!
“果真如此?”端阳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寒意,“我听说,你还有个女儿待嫁闺中?”
竟是打上了谢晚舟的主意!
方许对上她的视线,片刻后蓦然失笑,“公主怕是还没调查清楚。”
端阳错愕,“什么?”
方许直勾勾望着她,轻声笑道,“臣妇平日里,最恨被人威胁。”
“臣妇一直认为,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而非旁人口中,纵是天子,也无法做到反抗民意草菅人命。”
方许扬唇一笑,在端阳阴厉的目光中翩翩起身,低声道,“多谢公主的招待,皇后娘娘还约了臣妇打马吊,先行告退。”
话落,方许没等端阳开口,直接转身离去。
直至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先前带路的青梨才走到下首,定眼一瞧,“公主,这膳食和酒,她一口未动。”
“她这是疑心我会在吃食上动手脚。”端阳坐在上首,指尖掐着桌面,冷笑一声,“都扔了。”
“这个永诚候夫人,倒是比我想象中更有趣。”
马车上,苏子拍着胸口,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夫人,咱们竟然真的活着出来了!”
方许瞥了她一眼,呼出一口气,“倘若不假借皇后娘娘的令,你我怎会这般轻易就出来。”
苏子咽了下口水,罕见的有些失态,“夫人,奴婢瞧着端阳公主着实可怕,方才在屋里,奴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许是她与皇上长得相似吧。”方许沉着脸,叹了口气,轻声道,“一天到晚理不完的坏事,见不完的精怪!”
苏子扶住她,小声道,“奴婢瞧那公主不是个善茬,夫人要早做打算。”
方许点头,“回府后,多分给谢黎几个身手好的,莫要让晚舟总出门,身侧也要多跟着人,只带竹桃一个万万不够。”
“是,奴婢知晓。”
方许眼眸一深,思虑片刻,低声道,“回府之前,先去一趟宋将军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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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时,天色已然暗下,颇有种风雨欲来的势头。
雾青山脚北行一里地,有处木屋,外头支了个竹棚,右侧写着个茶字。
屋内,两拨人正在对峙。
战王大马金刀坐在长凳上,面上含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对面坐着个清瘦男人,眼神有些涣散,直勾勾的盯着战王,一言不发。
若是候府的人来瞧,就能认出这人分明是在澄园当差的叶鸣!
眼神之所以涣散,是因为被吓傻了!
战王端着仪态,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桌面上,冷声道,“叶兄弟,你只管开个价,无论多少货,我都收了。”
叶鸣吞了下口水,吓得手脚僵住,不知该往下接什么。
“二位爷,你们点的茶好了。”
外头传来一道女声,战王挥了挥手,身后去一人,开了屋门。
知予穿着一身麻衣,低垂着眉眼,恭恭敬敬的给二人上了茶,“二位爷,这茶是庄子里自采的,取名桃玉,您二位慢用。”
听到这话,叶鸣神色动了动。
其名桃玉,实为套语,夫人这是让自己逼出战王爷的心里话。
天菩萨,他一个泥腿子,哪来的这本事!
战王抬手,拿了离叶鸣更近的那杯,勾唇笑笑,“叶兄弟,请。”
叶鸣端起剩下的一杯茶,抿了一口,状似无意道,“大哥,你我坐在这处少说也有两柱香的时辰了。”
叶鸣不敢抬头看他,压低了声音道,“你知我名,我却不识得你,如此实为不该。”
战王闻言,脸上的笑意浅了几分,“鄙人姓王,单名一个勇字。”
“王勇?”叶鸣依旧不抬头,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大哥若不敢用真名行走江湖,我们这次生意,怕是要吹了。”
话落,叶鸣放下茶盏,起身就要走。
“且慢。”战王开了口,直直盯着他,目光如炬,似笑非笑道,“叶兄弟为何知道这不是我真名?”
叶鸣不看他,对着地面冷笑一声,“大哥,你应该清楚我这批货的来之不易,我能从辽外毫发无伤的运货归京,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手段么?”
战王咬紧牙关,死死盯着他。
今年真是怪了事,自己为何屡屡吃瘪?
先是方许,后又来个叶鸣!
叶鸣环住胳膊,盯紧地面,沉声道,“既然王爷不诚心,这笔生意也没有往下谈的必要了。”
“站住!”战王拍桌而起,身后的随从也拥了上来。
“你想干什么?”叶鸣身子一震,永诚候府的下人也凑了上来,为他撑腰。
战王瞧着他,眼神阴郁,半晌后才勾唇一笑,低声道,“叶兄弟说笑了,本王身份特殊,不得已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