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赵诺三

儿子十三岁生日这天，老公打来电话说，他订好了饭店，过会儿带着儿子来医院接我，到了下班以后，久久不见老公到来，在多次拨打后，电话接通了，对方声称是警察，老公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儿子还在昏迷中，已经送医…后面还说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我跌跌撞撞到了医院里，如果不是儿子还在抢救室，我此刻已经丧失了生的欲望。

儿子肝脏破碎，仅剩四分之一，只能借助外部器械维持，这两年多来巨额的医药费已经压得你透不过气，这些年的积蓄和老公的死亡赔偿用完后，我卖了房子住到职工休息室，借遍了所有能借钱的地方，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在车祸发生后的第二天，肇事逃逸的司机自首了，并交待是借的朋友的车，车况不熟操作不当才导致事故，在肇事后心里害怕一时糊涂才跑了。

但据我很清楚，真相没那么简单。网上有自称目击者的人说，逃逸司机和自首的人不像是同一个，最明显的是连发色都不同，也有人说当时跑掉的人身上有很重的酒气，还有人说，车主是本市一个姓萧的富二代……

我想复仇，做梦都想，在梦里，有些人已被我杀了一百次，一千次，但那也只是在梦里，因为我还有要守护的人，我不能那么做

在近乎绝望之时，我在网上发的求救帖得到了回复，两个月前，一家英国的的生物医学公司，发明了一项用自身脏器细胞体外培育技术，并已经成功完成了两例手术，是一种当今世界最前沿的脏器重生技术。

在与该公司沟通后，对方表示要做手术没问题，但所需要的费用让我望而却步，这是一个我无论如何也凑不够的数字。

因为医疗费的问题，这两个月来，我几乎没睡过觉，长期的失眠，让我极度疲劳，眼看有了希望，一定不能放弃，我必须保持精力。

我试过喝酒，效果非常糟，酒入愁肠，所有的烦恼随着酒精在血管里奔腾，这半生的不幸遭遇一起涌上心头，更是难以睡着，试过多种助眠方式后，我终于找到一种效果最好的药——三挫伦。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张院长明年就会上调到中科院，以我的资历应该能够接位，唯一的竞争对手是王若言，她一直费尽心思往院长身边挤，目的不言而喻，这事在医院里除了她老公以外，其他人都知道。

医药器械采购的巨额回扣是公开的秘密，到时要凑这笔钱很简单，对付王若言也不难，但就怕儿子的病况等不到那时候……

除此之外，也还有第二个办法，那就是找到我的第一个女儿，如果配型成功她又愿意捐献的话……唉！这怎么可能呢？当初不管是有什么苦衷，毕竟是我抛弃了她……，这简直比第一个方法更不可行。

这几年来我不是没有想过她，只是怕扰乱了当前得之不易的家庭与平静的生活，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二十几年不见的女儿。

但还是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为此还特意雇了人查找女儿的下落，得到的消息是她的父亲和奶奶都早已死了，她也已经多年没有回去过了，村民们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

我已经没有钱支付佣金了，对方一再打电话来催，我只能把手机关了。

我想这辈子也许再见不到面了，对于这个女儿，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在当初离开的时候，她连名字都还没起，只有乳名唤作妮妮。

昨晚，我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些年所受的苦难，和病床上的儿子，心里诸多情绪交织翻涌，窗外的风吹了一整夜，树叶落地的声音，像生命最后的叹息，间或夹杂着一些其它动静，听得心里愈发凌乱……

之前委托查找女儿下落的私人侦探，寄来的一页邮件，命运的轨迹像是摆脱常量的非线性运动，当飓风从得克萨斯州卷回雨林时，支离破碎的蝴蝶不会想到这正是因它而起…！我也未曾想到过，一直挂念的人其实就在身边……。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亲人，和仇人，有时会想，哪天要是疯了，可能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想到疯子，不自觉又联想到了李易，也许这个疯子，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吧！

这个病人从到精神病院的第一天，我就隐隐地感觉到，这个人并不简单，十几年的工作经验，见过的病人也不少了，但却如何也看不透他。

其实也不只我有这种感觉，这三个月以来，张博院长带着助手天天研究，到现在也还是无从下手。要制定治疗方案，至少得确定他到底是什么病，这也是精神诊断中最难的一点。

听张院长说，李易幼年时期被送到在孤儿院，由于院方档案管理制度的疏漏，对于他进入孤儿院之前的经历一无所知，所以无法采用最惯常的心理分析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