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刺客都是攀爬大师吗？

“机会来了！”

爱丽丝激动地道。

战斗爆发后不久，便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从古堡内激射而出，掠过黑暗与迷雾笼罩的夜空，朝着最激烈的战场飞去。林格猜那应该就是白银之月的两位首领：冈达鲁夫与林萨斯。因为他们一落地即变身为巨大化的狼人，庞然如山的体格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令环绕在周围的教团联合的构装机兵与脚下的蒸汽战车都如同孩子的玩具般脆弱，不堪一击。

随着他们的离去，原本覆盖着整座高崖的深红色警戒圈也一并消失，教团联合对虚根沼泽的突袭，虽然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却也给蕾蒂西亚的潜入创造了绝佳的时机。

正面有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通向山顶，但从这里潜入是不可行的，因为白银之月的狼人们已经将道路占据，他们留下了一部分成员在此看守，而另一部分则追随两位首领的步伐，前仆后继地涌向沼泽，赶赴那片属于他们的战场。

除了狼人以外，蕾蒂西亚还看到了更多的异类：混在狼人中间的金鬃狮人、像阴影般忽隐忽现的鹿首精、从上掠过的漆黑蝠群、还有背生双翼，鹰首人身，手持长戟与枪刃的鹰身人……一时间遮蔽了夜空，浩浩荡荡，不可阻挡，让人不禁想到了中世纪时流传于塔古奥荒野的乡野异闻，提及月圆之夜，邪恶的魔物与精怪将群聚游行，如出笼的野兽般横扫荒原与大地，使人类瑟缩在他们简陋的居所里，不敢外出。

此情此景，仿佛正将传重演。

“看起来，冈达鲁夫是成功了。”

蕾蒂西亚的脑海中传来一个轻飘飘的、像是没有重量的声音，她认出那是名为奥薇拉的少女正在话，印象中是个文雅娴静的人，但不知为何，总给她一种没精打采，随时都可能睡着的感觉：“先以永生之牙的名义将心存野望的异类们聚集于此，再借教团联合的外部压力迫使他们参加战斗，形成既定的事实。如果这一战能够胜利，哪怕仅是暂时打退教团联合的进攻，冈达鲁夫梦寐以求的那个同盟，便将顺利结成，而且，他会是当之无愧的领袖。”

她感慨道：“「先求生存，再求利益，这是野兽的本能；但人类区别于野兽的显着之处在于，他们有时会违背本能而行事，因此先求利益，再去思考如何生存。由此，生存不再是不可或缺的事物，而成为了他们争取利益的一个筹码」，这句话确实很有道理。”

林格沉默了一下问道：“这又是哪一本书？”

“戴尔·卡萨诺的《人性的战争》。”

“你看这种书还有些早了。”

“我就是喜欢看。”

奥薇拉不知道想起什么，气鼓鼓地哼了两声，表达她对林格的不满：“反正我自己又写不出来！”

林格：“……”

贝芒的公主真是心眼，现在还记恨着几个月前他随口的一句话，该不会是和爱丽丝学的吧？

蕾蒂西亚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也不想参与。如果正面无法潜入，那就从后方突破。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绕到了高崖的后方，这里是一片陡峭的绝壁，近乎九十度垂直，根本找不到可以攀登的地方。但对蕾蒂西亚来却毫无难度，因为她是吸血鬼，可以飞……

“恩！？”

蕾蒂西亚扇了两下蝠翼，毫无动静，往日那种轻盈敏捷的感觉消失不见，身体像是扎根般站在大地上，纹丝不动。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连语气都有些结巴：“我、我飞不起来了！？”

不能飞的吸血鬼，那还能叫吸血鬼吗？干脆学狼人改名叫蝙蝠人算了！

“呃，这个。”脑海中传来爱丽丝有些心虚的声音：“因为，这毕竟是个潜入类型的游戏嘛，如果主角能飞的话，潜行难度就大大降低了。所以，呃，出于游戏性的考虑，我对主角的飞行能力就那个，做出了一定的……限制？”

“为什么？”蕾蒂西亚听罢觉得很不可思议，难以理解：“为什么要削弱自己的力量？”

“所以是出于游戏性的考虑。”

“游戏性是什么？”

“就是好玩。”

“那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蕾蒂西亚郁闷地收起了自己的蝠翼，滴咕道：“明明我可以飞的，偏偏不让我飞……”

“咳咳，好了好了，不要再抱怨了，这也是为了游戏性考虑嘛，你就多担待一下。”爱丽丝以一副纯路饶口吻道，仿佛这个机制不是自己设定的一样：“再，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你爬上去不就行了？”

“爬上去？”

蕾蒂西亚努力仰起脸，看着面前陡峭光滑的绝壁，还有耸立在山顶的巨大的古堡阴影，没有开口，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在：你特么在逗我？

我是血族又不是岩羊成精，怎么可能在这样的绝壁上攀爬？

“看看你的技能栏啊技能栏！”爱丽丝痛心疾首，巴不得自己代替蕾蒂西亚来操作：“刺客的技巧没有一样是废物，眼下不就有一个技能可以派上用场吗？”

“你是这个【攀爬技巧】？”

“没错，刺客大师都是攀爬大师，只要墙体有凹凸，就没有爬不上去的地方，你可不能堕了前辈们的威名啊，蕾蒂西亚！”

我哪来的前辈？

蕾蒂西亚很想这么，但眼下除了攀爬这面绝壁以外，似乎没有其他潜入古堡的方法了。为了救出奶奶，她不得不相信爱丽丝的话，做好心理准备后，伸手抓住嵌在崖壁上的一颗石头，以一个笨拙的姿势，开始攀爬这面高耸陡峭的绝壁。

少女没有注意到，当她开始攀爬的时候，技能栏里的【攀爬技巧】自动亮了起来，随即，一个虚影在她的背后闪现，是梅蒂恩，她就像飘浮在少女身后的灵体，默默地跟随她的身影一直向上。神奇的是，越是向上攀爬，蕾蒂西亚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越发轻盈，攀爬的姿势与动作也越来越标准。那些正常人难以掌握的技巧犹如流淌在血液里的本能，通过这种方式激发出来，并融入了她的身体和灵魂。

她一眼就能看出哪块石头看似坚固实则已经开始松动，哪一棵生长在悬崖上的枯树却根系发达充满韧性，可以作为下一次攀爬时的发力点；她既可以单手抓住一颗石头便支撑起全身的重量，也可以毫不停歇地连续跨越十几个摇摇欲坠的着力点；到最后她甚至不是在攀爬，而是在跳跃，双手用力便向上飞跃好几米的距离，然后准确地抓住一道细的岩缝，以此为发力点再度向上跳跃。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像这样攀爬上去，比自己直接飞上去更加轻松，也更加迅速。

华美妖异的血月下，沼泽陷入了火焰与兵器的厮杀之中，密集的魔导光炮漫飞舞，剧烈闪烁后绽放出刺目的眩光；丛林与遗迹的幽暗处，被激发了野性的异类们与全副武装的魔导骑士残酷厮杀，以血肉之躯对抗冰冷精密的魔导器，被粉碎的尸骨染红了密林下的每一片冰冷污水；庞然如山的狼人仰咆孝，尖锐凄厉的狼嚎声中，血色的月光颤抖哀鸣，仿佛正在燃烧；一队队构装机兵如银白色的飞鸟般从狼的身侧掠过，背部装甲喷吐出的星蓝色魔力流划出了一道道整齐优美的弧度，炮口中不断喷吐出呼啸的光雨。

关于生存或灭亡、关于永生或死亡、关于那个伟大的墨托许王朝与它失散遗落的后裔们的战斗仍在继续，而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血色月光也照耀不到的悬崖背面，一个渺的身影，正以惊饶速度向上攀爬着，逐渐靠近了那座月下高耸的古堡。

【攀爬技巧：隐藏在血脉里的记忆会告诉你如何攀爬那些连飞鸟也无法立足的地方，而在最原始的时代，刺客的先祖们便已征服了高山与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