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张八荒曾心怀希望来过这里,带回去的没有银元只有屈辱。如果说时间能抹去一切伤痛,那只能证明这种痛不是刻骨的痛。有些痛入骨髓的回忆是挥之不去的,就连时间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吴二毛这个名字就是张八荒的梦魇。
“偷银元”的事情一幕幕在张八荒的脑海里不断地上演。张八荒越是想忘掉这事,越是觉得自己不堪。论双方势力来看,张八荒除掉吴二毛就像打死一只蟑螂,可他并不愿意去找吴二毛将这事说清楚。他不想在狼狈不堪的时候再丢一次脸,似乎自己做贼一事已经坐实。
想到这里,张八荒面红耳赤,他攥紧拳头很想大喊一声:我不是贼!
所有人都不知张八荒为何面色凝重。妇人笑眯眯的盯着他,似乎并没有下马的意思,张八荒也并有赶她下马,妇人笑道:“你似乎在想什么?难道这里有你的相好?”
“相好?”张八荒平复一下情绪矢口否认道:“没人看得上我,我也不会喜欢任何人。我曾经有过半个妻子!之后再也不想男女之事。”
“为何是半个?难道她没有腿?”妇人满是疑惑,陆达和孙通全都扭过头去憋着笑意。
张八荒想了半天慢悠悠的说道:“她那有伤风化的长相我没法形容,除了夫妻该做的事情没做,其他的事情都做了。总之,死者为大。有些事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啥?”妇人捂嘴大笑道:“你怎么会娶那种丑女人为妻?再说了,既然成亲了,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没做过?或是你缺了什么?”
“我不缺什么!”张八荒有些愤怒,“我们经常会看错很多人,深信不疑的认为人心都是肉长的,以为他们都会有良知、道德。实际则不然!他们将我的妥协、善良、甚至勤劳都视为愚蠢和无能。”
妇人仍旧不解,可这一次她没有继续继续追问下去。沉默片刻,她突然开口说道:“人性如此,我行我素,不依附任何人,终究有人会为你折服。反之,所有的善良都是原罪。”
张八荒听后打量着她,看来这个妇人的身份并不简单,他问道:“你究竟是谁?”
妇人道:“别想得那么复杂,我就是一个想逃离刘驼子魔爪的人。你没有必要多虑,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有害你之心,也拿你毫无办法。”
张八荒听后也没在追问,他想问妇人何时下马,妇人没有回答而是岔开话题说道:“无论身在何处,你只要记住两件事就够了。一是足够专注的坚持,二是足够的冷静和细致,剩下就是你的品性。有情有义的人才能逢凶化吉,时来运转。”
张八荒低头苦笑一阵说道:“是啊,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天我一时疏忽才险些招致杀身之祸。如果不是有人提醒,我是不可能绝处逢生的。”
说完这话,张八荒觉得自己透露的太多,赶紧问她道:“你在何处下马?”
妇人嬉笑说道:“还能去何处?你在哪里赶我下,我就在哪里下呗!如果你不赶我走,那我就跟着你吧。”
张八荒并不喜欢她嬉笑的样子,从口袋掏出几个银元递给她说道:“我想没有哪个地方比这儿更合适了,你走吧!咱们后会有期!”
妇人迟疑片刻并没有纠缠他,下了马之后笑眯眯的说道:“真不愧是张八荒,是个做大事的人,拉拢人心的手段就是多!”
张八荒愣住了,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想问个究竟,可待回过神之时,女人已消失在人群中不知所踪。张八荒有些纳闷:这个妇人究竟是谁?金义满和刘驼子为何会放我一马?
张八荒有些想不明白,也没时间纠结这些事情,既然顺利的来到这里,说明自己命不该绝。他必须要一扫过去的阴霾和忧郁,静下心来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失败、挫折、疏忽大意导致的苦果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可一旦过去,也将有不小的收获和成长。今日的张八荒,仍旧是过去的那个张八荒,却又强于过去的那个张八荒。
不得不说,成功是需要一点运气的,张八荒死里逃生,金义满的处境却没有那么称心如意。人算不如天算,金义满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却仍旧没能避免意料之外的悲剧,他比任何人都绝望和伤心,独自一个人在房间里睡了整整三天,除了喝点汤水外,没有吃任何东西。
三天之后,金义满从房间走了出来,他表情凝重眼眶深凹,头发也凌乱如草,整个人瘦了一圈。许管家和朱千牛尽心尽力的为金小寒办了后事,当他们向金义满汇报之时,金义满却伸手阻止,他不想听这件事,谁都不能再提金小寒。朱千牛和许管家心知肚明不敢再提,金义满让许管家将茅千樟叫到跟前。
茅千樟不明所以,他心惊胆战的跪在金义满跟前,金义满问他道:“你有没有想过背叛我?”
“我愿为您做牛做马,死而无憾,一辈子都不敢有异心。”茅千樟声音有些颤抖,他有一种不祥预感,边说话边磕头。
金义满仰头大笑一阵,笑出两行眼泪才慢悠悠开口说道:“那你在我面前发誓!”
茅千樟将右手举刀头顶,结巴半天说道:“苍天在上,我茅千樟这辈子都愿为金太爷尽犬马之劳,一辈子都不敢撒谎、背叛金太爷。若是有异心,就让天雷劈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