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草若长在墙头是永远都下不来的。茅千樟就像是天生缺个脊梁的人,他只扶竹竿不扶井绳,这顿毒打改变不了他。究其根本,他并不相信张八荒能强硬到底。
张八荒出了气后骂了几句离开了,他并没太过为难茅千樟也没想着能让他脱胎换骨,毕竟一只过街老鼠永远都变不成忠诚的犬和团结的狼。然而茅千樟却非要自寻死路,他对着张八荒背影大声喊道:“你给我等着!竟然胆大包天打了我千牛哥,是绝不可能有好下场的,跟他作对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到时候你死都找不到地方死!”
茅千樟仍旧相信朱千牛会报仇雪恨,毕竟他还有个弟弟名叫朱万羊,今天朱千牛独自来到这里被张八荒打的措手不及,朱万羊又来不及赶到这里才让张八荒得逞。日后待这兄弟俩重整旗鼓后定是张八荒的死期。所以他指着张八荒一口一个千牛哥的叫着。
张八荒能忍受最恶毒的咒骂,却忍受不了茅千樟劣行不改、没脸没皮的样子。张八荒忍无可忍折了回来,劈头盖脸又给了茅千樟一顿拳打脚踢:“你家主人已经给我磕响头、喊亲爹了,你仍活在梦里?你自己愿意当狗便去当,不能指望所有人跟你一样以吃粪为荣。”
茅千樟被打痛了之后才彻底闭嘴。张八荒对着茅千樟吐了几口浓痰后拍拍屁股离开了,每走几步他都要看看茅千樟是不是还在碎嘴,在确定茅千樟没有说出任何欠打的话时,他才一脚踹开朽烂的大门走进家中。在院子里,张八荒不忘向外喊道:“你要吃大粪没人拦着你,你说香我也不反驳。但你要边吃边嘲笑吃饭的人犯了大错,就活该被揍,揍死活该。”
所有人都聚在张八荒家门口,伸长脖子向他家中打探。其实张八荒心慌意乱,可他不能表现出任何胆怯,否则他仍旧被人看不起。可总是在家干坐也不行,毕竟朱千牛狐朋狗友众多,他弟弟朱万羊也是五大三粗、好勇斗狠之人,倘若不跑,朱千牛兄弟俩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张八荒拿着锄头向门外叫骂几声,看热闹的众人一哄而散。张八荒叫骂几声后裹紧身上的衣服,他一刻也不敢在家多待,当务之急是赶紧带着银元到弟弟那里避一避。
刚走出门,张八荒就遇到了陆达和孙通。张八荒左思右想,犹豫一阵后将仅有的几块银元给了孙通和陆达,毕竟自己前途未卜,万一要是找到张巳合之前被朱千牛这帮人抓到,要银元也没什么用。他扔下银元急匆匆的说道:“赶紧暂避一阵,别跟着我!”陆达和孙通还没开口,张八荒已经跑远了。
一路上风餐露宿,艰难困苦自是不用多说,最让张八荒烦心的就是恐惧的折磨。他不敢走大道,只挑人烟稀少的小道赶路。每走几步,张八荒就回头看看四周,他像是一个偷东西的贼,生怕被人擒住,田间有人大声呵斥耕牛,他都吓得心里哆嗦。
每到夜深人静,张八荒总是又困又乏、饥肠辘辘。想起了自己发泄了心中怨气,张八荒又觉得眼前这点苦算不得什么。人这辈子究竟在追求什么?不过是吃饱肚子和有人牵挂,张八荒一样都没遇到。除此之外,生活也将他逼上绝路,就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羚羊,不是沉默等死就是反戈一击,此时的处境是必然的结果。这么一想,他没什么后悔可言。睡醒之后,他加紧脚步继续赶路,张巳合是他仅存的一丁点希望。
实际张八荒所在的村子离张巳合那里并不远,若是有马,大半日的时间就能到。张八荒每日小心翼翼地东躲西藏且不敢走大路,又不知张巳合具体位置,只能边走边打听,历时一周有余,终于找到了弟弟张巳合。
两人见面没有欣喜,也没有寒暄,张巳合捂住脸上的淤青无比尴尬,他想给哥哥张八荒倒茶,可眼前自己住的是脏乱不堪、处处都是马粪臭味的马厩,连个像样的碗都找不到。眼前的窘境掩饰不了,他犹豫半天从油光锃亮的黑黄色被子里掏出几块银元递给张八荒。
张八荒憋了很久,鼓起勇气说道:“我不需要这些,我惹了大祸!能不能让我在这里喂马?”
“喂马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也不能当家做主,你究竟遇上啥事?”张巳合皱皱眉头想不明白一向老实巴交的哥哥能惹什么大祸?他左右扫视一眼,火急火燎的问他说道:“你该不会杀人了吧?”
“我把朱千牛给揍了,揍得鼻青脸肿,还让他下跪喊爹了!”张八荒说话的时候心里在颤抖,四处看了看继续说道:“反正我现在不能回去,回去就没命了,只能在这里躲着!”
“你...是真是假?你连朱千牛都敢打?”张巳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猜到了张八荒惹了祸,却怎么都想不到他能惹出这么大的祸,打了朱千牛,以后他们兄弟俩还怎么回村里?张巳合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什么办法,气急败坏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既然生来就是牛马那就安心的做牛马,为何心有不甘非要做千里马?你为何不信命?”
张八荒一脸愤怒的盯着张巳合说道:“可即便我甘心做牛马,他们也不给我活路,非要把我摆在案板上剁了才甘心!就这还不让我挣扎一下,咬他一口?总之,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我不能等死!”
“你在这里总会被找到的,不能躲在这里。”张巳合说完又补充道:“我也没想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