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病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市井之中突然流传着天子病重的消息,像这等诛心之间, 官府应当在第一时间予以制止,并追根究源,对捏造流言的始作俑者按律问罪。
但是对于这则流言,官府表现出了耐人寻味的态度,居然任凭这则流言在京中传播了数天之久,方才出面辟谣,并且辟谣力度也算不上大,只是简单的做了做样子,就放任不管了。
天子生病的消息一开始只是在小范围的传播,当有心人注意到了官府的态度之后,这则消息便如同星星燎原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北京城,甚至波及到了周边几省。
北京城中的百姓们闻讯之后,就仿佛有一座石头一般压在自己的心头之上,难以置信的同时还有些压气。
自从朱由校上位以来,不管读书人对他的风评如何,至少百姓们是切实感受到了这位小皇帝的善政。
朱由校撤了辽饷,不再将辽东的军费均摊到了百姓们的头上,这让底层的百姓们日子着实宽松了一些,不仅如此自从朱由校即位以来,日益恶化的边境局势也得到了迅速的改善,朝廷接连打了多个胜仗,俨然一副中兴的样子。
就在这个关头,大明的最高领袖,居然病倒了?
须知,此时的皇帝年仅十七岁,正是人生之中,最为健康的年纪,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呢?
尤其是当今皇帝无嗣,倘若真有个什么闪失,这大明的江山将要托付给谁?关外的女真人和蒙古人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当口,趁乱对大明狠狠的撕咬。
没来由的,京城之中的底层百姓们自发的开始在家中为天启皇帝祈祷,为其祈福,希望他能够度过此次劫难。
...
自从内阁首辅刘一燝去职,次辅韩爌便成为了名义上的首辅,尤其是当另一名阁臣何宗彦身为今年会试的主考官,为了避嫌,数月不曾问政以后,内阁的权柄便尽数落到了韩爌的手中。
韩爌与昔年的方从哲不同,虽然方从哲执政的时候,也为独相,但是朝堂之上,党派林立,纷争不断。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纵然方从哲身为首辅,但也有些有名无实,处境着实艰难。
可是韩爌不同,他乃是货真价实的东林大佬,虽然朝堂之上的东林官员经过皇上的打压,已经不像之前那般\\\"众正盈朝\\\",可是东林一党还是牢牢的掌控着朝局。
尤其是前些日子随着白莲教起义被镇压以后,皇上似乎是有些心灰意冷,渐渐的不问国事以后,这朝中大权便尽数落在了韩爌一人手里。
不过没等韩爌高兴几天,他便收到了一个令他颇为手足无措的消息,皇上病了。
\\\"阁老,您给句准话,皇上到底是不是病了。\\\"
韩爌的书房内,数位身着红色补服的大臣们在焦急的踱步,脸上有着些许的不自然。
按照明律,文官至少要四品以上才能身着绯色官袍,眼前这几位不断踱步的大人,俨然都是至少正四品的大员。
听到身旁众人的问询,韩爌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过无数次了,可就是没有人相信。
\\\"本官也无从知晓啊。\\\"
韩爌无奈的拿起手中的杯盏,简单喝了一口,就随手将其放在一旁。此刻他没有心思慢慢品味这从江南进贡而来的好茶了。
\\\"阁老,您乃是内阁次辅,这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吗?\\\"
听到韩爌还是那个答案,有一名端坐于在椅子上的大臣也坐不住了,也站起了身。
这位同样身穿红色文官补服。
\\\"诸位,为何就不信老夫。老夫是真的不知道...\\\"
见众人始终不信他,韩爌的心底也有些怒火,声音之中带上了一丝情绪。
或许是听出了韩爌话中的不满,几位一直踱步的大臣对视了一眼,纷纷重新落座。
\\\"阁老,不是不信您。实在是此事来得突然,又事关重大...\\\"
\\\"如今皇上无嗣,倘若一旦有个三长两短...\\\"
听到这里,韩爌的脸上闪过惊恐之色,猛地一拍桌子。
\\\"噤声。\\\"
因为用力过猛,韩爌手边的精美茶盏顿时掉落在了地上,化为碎片。
\\\"阁老息怒,下官失言了。\\\"
那人见到韩爌如此震怒,也知晓自己有些口不择言了,连忙起身冲着韩爌认错。
韩爌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其坐下,同时长叹一声,他又何曾不知事关重大,可正因为如此,才显得此事颇为蹊跷。
\\\"不瞒诸位,早在流言刚出的时候,老夫便曾进宫求见圣上,但被王安给挡了回来,言说皇爷需要休息。\\\"
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韩爌缓缓吐露了一则不为人知的消息。
轰的一声,不大的书房内顿时引起了一阵喧嚣。
须知,此流言在京中已经流传了十多天了,倘若韩爌此言不假的话,岂不是皇帝真的已经病倒了,并且在这十余日的时间里都没有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