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州血战发生的第二天,辽东经略熊廷弼终于\\\"后知后觉\\\"收到了建州女真自镇江堡而出,血洗了明廷于辽南地区设置的红嘴堡与望海堡,并且险些攻陷金州城的消息。
待到辽东军于广宁,辽阳等地火速来援的时候,却只发现了沦为废墟的金州城以及遍地的狼藉。
前几天刚刚于此间土地上\\\"胡作非为\\\"的女真人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些许侥幸逃得性命的汉人百姓于废墟之中嚎哭。
尤其是金州城周遭的几处村寨之中,更是一片炼狱,唯有几名牙牙学语的婴孩不知躲在何处,侥幸逃出生天,趴在自己亲人的尸首上,嚎啕大哭。
如此惨状,令每一名赶来此地的辽东军士卒为之动容,皆是不由自主的浑身颤栗,恨不能来日便平定辽东,教那些毫无人性的女真人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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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南逢此大难,本官负有不可推卸的作用。\\\"
\\\"本官自会向天子请罪,自请削去身上一应官职,等候天子发落。\\\"
沈阳城中的经略衙门内,辽东经略熊廷弼面色沉重的冲着人满为患的官厅内,肃声说道,声音中有着浓浓的疲惫之色。
原本以为在他的治下,辽东局势已然大为改观,崛起于深山老林之中的建州女真已然日薄西山,成为了昨日黄花,却没料到自己只将目光放在了辽东,忽略了广袤的辽南大地。
也没有料到,如此天寒地冻的时节,女真人竟会不管不顾,舍弃了辽东正面战场,于后方的镇江堡而出,直扑辽南四卫。
幸得登莱巡抚袁可立与登莱总兵周遇吉恰巧赶至金州城慰军,这才勉强护得金州城池不失,进而保护了城中无数军民百姓。
不过即便如此,这一仗也是自熊廷弼接任辽东巡抚,总领辽东一切军政大权以来,遭遇的最惨烈的一次败仗。
金州城的卫所兵与抚顺口的卫所兵几乎伤亡殆尽,十不存一。除了辽南本地的卫所兵之外,于金州城南岸登陆的东江军同样伤亡过半,数千儿郎于黑夜之中惨死在女真鞑子的铁骑之下。
闻听此话,官厅中的众人皆是心中一动,下意识的便要开口阻挠,但是一想到辽南大地的惨重,又皆是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正如熊廷弼自己所言,他蒙天子垂青,受封辽东经略,总领辽东半岛一切军政大权,但是却只布局正面战场,忽略了防守极为薄弱的辽南地区,进而导致了此次惨败,理应负有直接的领导责任。
依着朝廷的律法,熊廷弼此次应当是\\\"在劫难逃\\\",革去官职都是轻的,若是严重些,说不定还要论罪下狱。
但是官厅中的众将又打心眼里,不希望熊廷弼就此革职,且先不提这几年的日常相处中双方早已是积累了深厚的感情以及足够的默契,单是熊廷弼这几年主政辽东半岛之后,辽东的局势便是发生了有目共睹的变化。
辽东军一扫昔年被建州女真压得喘不过气的狼狈局面,转而占据主动,曾先后数次于沈阳城下令得女真大队铩羽而归,更曾兵临女真国都赫图阿拉城下。
若是熊廷弼就此去职,很有可能刚刚稍有起色的辽东局势便会就此\\\"土崩瓦解\\\",毕竟谁也不知晓新任的辽东经略又会有何等的军事计划。
\\\"飞白兄此话,为时尚早。\\\"
\\\"此次金州之役,本官也有责任,岂可由飞白兄一人独自承担,本官同样会向天子请罪。\\\"
沉默了好半晌,精神有些萎靡的袁可立突然沙哑着嗓子,颇为坚决的说道。
自女真人于辽东崛起,并横插在辽东与辽南之间以后,位于辽东半岛最南端的金州卫虽然名义上依旧归属于辽东经略熊廷弼管辖,但实际上确是由前些年新设立的登莱巡抚管辖。
辽南经此大难,登莱巡抚袁可立自认为也负有不可推卸的作用,他终日里只是在忧虑驻扎在皮岛之上的毛文龙是否会拥兵自重,不听朝廷诏令,却是忽略了尚未完全平定的建州女真。
这些女真人就像一头饿狼一般,只要瞧到你露出丝毫破绽,便会瞬间暴起,狠狠的撕咬着猎物。
此话一出,本有些冷寂的官厅瞬间犹如冰雪消融一般,出现了一丝暖意,堂中的辽东宿将均是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颇为庆幸的望着上首与熊廷弼并肩而坐的登莱巡抚。
有袁可立的这句话在,相比朝廷上的衮衮诸公即便是有心发作,应当也不至于令熊廷弼革职去职了,更别提还有天子从旁调和。
当今天子对于自家经略大人的倚重那是众人皆知的,总不至于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败仗,便会对熊廷弼\\\"不管不顾\\\"吧。
闻听此话之后,熊廷弼的眼眸深处也是露出了一抹微不可查的意外,他平素自视甚高,为人桀骜,并不被旁人所喜,对于这一点他自己有着明确的认知。
即便是与他同为天子心腹的袁可立,他平素与其也是含有\\\"交际\\\",虽然他们二人理应互为臂膀,共抗女真。
现如今听得袁可立\\\"仗义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