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淮安府城天色早已大亮,但紧闭的城门却是迟迟未开,令得城外等着排队进城的百姓不免有些狐疑,纷纷小声的私语起来,莫不是城中的军爷们睡得有些迟了,忘记了开门的时辰?
除了这些窃窃私语的百姓之外,人群之中也有少许人显得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死死的盯着前方紧闭的城门,胸口不住的起伏。
他们大多都居住在城外,距离漕军大营驻地不远,昨夜在睡梦之间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些许喊杀声,本以为是幻觉,但瞧得今日城门紧闭的样子,便知晓昨夜耳畔听到的喊杀声定然不是幻觉。
昨夜,定然有大事发生。
又是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几处城门的守城士卒就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将城门打开,除了神情严峻,甲胄齐整的兵丁之外,更有少许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缇骑自城中而出,颇有些风声鹤唳的感觉。
进得城中,发现城中早已戒严,凡是在街道上走动的行人均被锦衣卫拦下问话,并且时不时便有破门声响起,随之即来的便是喊杀声以及若隐若现的血腥味道。
一夜未睡的镇远侯顾肇迹眼睛通红,领着少许亲卫在街上盘旋,每遇到可疑人物都会将其拦下核对身份,若是漕军士卒,便当即拿下。
昨夜他虽然轻而易举的便是平定了王业宏闹出来的乱子,但是却意外的从其口中知晓,原本\\\"哗变\\\"的士卒并非昨夜城外的那几千人,还有不少人提前进了淮安府城,准备里应外合生事。
随着日头升起,城中的血腥味也是愈发浓郁,不多时便有\\\"游兵散勇\\\"于民房之中被拖出,往城外大营而去,偶尔遇到负隅顽抗便会被顾肇迹下令,当场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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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府城东的一处民宅中,一名赤裸着上身的军汉小心翼翼的盯着街道之上挨家盘问,核查身份的锦衣卫,心头一阵发冷。
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形势为何直转而下,瞧这些番子的架势,只要是发现是漕军在册的兵丁,便会拳脚交加一顿。
虽是不清楚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瞧门外这些锦衣卫和官兵的架势,军汉便是知晓\\\"贵人们\\\"的计划定然是失败了。
为今之计,应当是尽快脱身,不然怕是凶多吉少。
又是观瞧了片刻,确认那些锦衣卫正在搜查临近的民房,一时半会不会到自己这边来,军汉蹑手蹑脚的退回到了房中,自地上寻找到了自己的衣衫。
他叫曹大,世代生活在淮安府城,自幼喜欢好勇斗狠,待到成年之后,水到渠成的继承了其父亲漕军兵丁的职位,成为了漕军中的一员。
因为会来事,又是淮安府本地人氏,曹大并不用像普通的漕军士卒那般被\\\"贵人们\\\"驱使着,如同船夫一般前往各地督运。
他每日要做的,便是陪着军中的把总们纵情享乐,醉生梦死,日子过的好不快哉,似这等神仙般的日子足足过了十余年。
但是这等神仙日子却在前年的时候戛然而止,漕运总督李养正奉天子旨意,整顿漕政,肃清军中毒瘤,将军中那些为非作歹,喝\\\"兵血\\\"的把总们全部剔除了漕军的行列之中。
按照常理,终日跟那些军户厮混在一起的曹大也应当在被剔除的行列当中,但是曹大早年间却是给漕运总兵王承勋之孙王业宏卖过一次命。
凭借着这点微不足道的香火情,曹大没有被剔除出漕军的行列,还能如以前一样吃朝廷的皇粮。
但是过惯了好日子的曹大哪里能适应如今的生活,每日都是长吁短叹,怀念前些年的\\\"神仙日子\\\"。
大概在本月初,曹大突然在淮安府城中见到了已然\\\"失联\\\"许久的上官,并且上官对他言明,王家嫡孙王业宏打算重新恢复往日漕军的\\\"待遇\\\",需要他在城中接应。
没有经过任何犹豫,对现如今局势万般不满的曹大一口应承下来,并且按照决定,于深夜太阳落山之际,离开漕军大营,出现在了府中街道之上。
那时曹大才是有些惊恐的发现,淮安府城中似他这般的大头兵不在少数,大家伙就像是约定好一般,不约而同的朝着\\\"目的地\\\"而去,井水不犯河水。
吧唧了一下嘴,曹大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望着于床榻之上瑟瑟发抖的妇人,不由得狞笑一声,在其惊恐的眼神中,伸手又是胡乱摸了一把,便是一个手刀将其砍晕。
早些年跟在军中把总身后享福的时候,他倒是没少来这\\\"土窑子\\\"光顾,也算是床上这妇人的恩主,但是没想到随着漕军改革,这娼妇竟然也是变了态度。
嘿,居然开始跟他要钱,当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又是半柱香过后,曹大将随身携带的兵刃小心的藏在妇人的床下,对着房中镜子打量了一下,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方才深吸了一口气,穿过院落,朝着街道而去。
\\\"站住,干什么的?\\\"
果不其然,就在曹大刚刚走出家门不久,于街道两边盘查的锦衣卫便是注意到了这名身材魁梧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