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已过,这喧嚣了半年多的京畿之地,终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不管是女真大妃阿巴亥携带\\\"儿媳\\\"哲哲向天子求情的风闻趣事,亦或者辽东女真倾巢而出,北征蒙古的惊变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从市井之间以及寻常百姓家中饭后的闲谈中消失了。
大雪纷飞中的北京城,一片祥和,人人的脸上皆是洋溢着笑容,沉浸在年关的喜悦中不能自拔。
但对于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来说,这个年他们过的并不\\\"安生\\\"。
约莫从腊月的第一场雪开始,皇城脚下便是陆续出现了冻死的流民,饶是官府再三设厂施粥,但依旧阻挡不了严寒。
好在长安街上的豪绅富商们纷纷慷慨解囊,算是救了一些衣衫褴褛的流民,使得寒风中的\\\"冻死骨\\\"不算太多。
住在城外的百姓们则是一边抱怨着严寒的天气,一边期盼着来年过后,这京畿之地能够多些雨水,风调雨顺,也让庄稼多些收成。
不过倒是一些有见识的士子们则是没有醉心于年节的\\\"欢喜\\\"中,不时冲着辽东的方向,面露思虑之色。
草原上早已有消息传来,蓟镇总兵卢象升于蒙古都城察汗浩特城下阵斩女真大贝勒代善,率领天雄军大破女真人和科尔沁部的联军,取得了前所未有的一场大胜。
女真人遭此重创,也不知那传说中命不久矣的老酋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惊恐交加之下,一命呜呼?
如此说来,收复辽东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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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北京城中喜气洋洋,舒适安逸的百姓们不同,朝野上的衮衮诸公们纷纷穿戴整齐,面容严峻,在内阁首辅周嘉谟的带领下,踩着霭霭白雪,越过空旷的太和殿广场,行至皇极殿外的白玉阶,缓缓而停。
眼下正值正月,空中又飘着鹅毛大雪,不时刮起的寒风更是令得不少老臣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却没有人为此叫苦,甚至主动按照官职高低,将队伍排列的一丝不苟。
他们皆是有必须来此的理由。
\\\"元辅,人都到齐了,您请吧。\\\"
扫视了一眼身后的队伍,次辅朱国桢上前一步,为周嘉谟掸了掸官袍上的雪花,同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闻言,老成持重的周嘉谟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激动之色,重重的点了点头,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身上的服饰后,便是坚定的迈开了脚步,缓缓的登上曾经无数次走过的白玉阶。
不多时,停滞的队伍开始缓缓行进,但往日的窃窃私语与喧嚣却是消失不见,人人脸上均是带着一抹殷切与尊崇,就好像昔年刚刚进士及第,第一次迈进皇极殿一样,心中忐忑不已。
吱呀。
厚重的宫门被十数名小太监由内而外缓缓推开,众人在殿前稍作耽搁,又是整理了一番身上的服饰后,方才缓缓而行。
看得出来,这些衮衮诸公们对于今日的朝见格外重视,甚至比当今天子登基时还要小心谨慎。
按照历年的规矩,早在上个月的时候,宫中各宫殿便是烧起了地龙,故而空旷的皇极殿非但没有半点阴森,反而充斥着温暖之感,令得不少早已是勉力维持的老臣长舒了一口气,自觉已经被冻僵的四肢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兴许是天子爱惜老臣,随着最后一名臣子迈入皇极殿正殿,殿门被缓缓关上之后,便见得左右两边的侧殿突然走出了十数名小太监,手中皆是捧着劈里啪啦燃烧的火盆,将其放置在角落两侧,惊得不少老臣连道皇上天恩。
\\\"咳咳。\\\"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哗乱声,站在队伍前列的内阁首辅周嘉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今天是什么日子,岂可肆意而为。
听到前方传来的轻咳声,后方的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一个个沉沦官海数十年的老臣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悻悻的缩了缩脖子,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不多时,原本有些嘈杂的大殿再度安静了下来,内阁首辅周嘉谟的脸上方才露出了一抹满意之色,深吸了一口气,主动上前一步,冲着前方的御座躬身行礼:\\\"臣,为陛下贺!\\\"
\\\"臣,为陛下贺!\\\"
周嘉谟的话音刚落,皇极殿中便是响起了整齐划一的附和声,仿佛能够刺破屋顶,直冲云霄。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片刻之后,一道有些清冷但隐隐约约又好似有些颤抖的声音于皇极殿中响起,御座上消瘦的天子轻轻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透过年轻天子头上的冕旒可以瞧清,这位年轻的天子胸口也是在微微起伏,修长的手指也是紧紧抓着身下的御座。
瞧得出来,年轻天子朱由校也是颇为激动。
今日酉时,天色尚未大亮,北京西侧的永定门迎来了几位风尘仆仆的骑士,与他们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则令得大明君臣心神为之激荡的消息。
或许是事关重大,或许是朝廷三令五申,这些远道而来的骑士并未像之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