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恕奴婢多嘴..."
"似河道总督这等封疆大吏,是不是还与朝中的几位阁老们知会一声?"
乾清宫暖阁中,望着步履有些蹒跚,逐渐消失于视线之中的张九德,沉默不语多时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不由得欲言又止的朝着身旁的大明天子说道。
在他看来,就算这张九德忠心耿耿,经验丰富,尤其擅长治理河道一事,但允他一个"巡按御史"的差事便足矣了,但天子却是将其由正五品的工部主事,骤然擢升为代天巡狩的"河道总督",未免有些太过于突兀了。
"这漕运贯穿南北,乃我大明经济命脉所在。"
"朕虽授意漕运总督李养正整饬漕军,禁止民间官船私用,但漕运路线仍是冗杂,其中尤以济宁府最为混乱。"
"朕擢升张九德为河道总督,并不仅仅是为了治理河道,也为了更好管理漕运。"
像是早就猜到了司礼监秉笔或许会有如此一说,案牍后的天子只是微微一笑过后,便是不紧不慢的朝着眼前的心腹太监说道。
济宁府位于山东腹地,下领嘉祥、巨野及郓城三县,早在洪武元年便由蒙元时期的济宁路升为济宁府,乃是大明不可或缺的运河粮仓。
尤其是在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之后,这座运河重镇的地位便是与日俱增,历任帝王都不断对其修缮,并以"河道总督"坐镇。
"陛下?"
听闻眼前的天子给他讲起"国策",老成持重的司礼监秉笔便是为之愕然,有些浑浊的眸子中也是泛起了一抹茫然。
他不过是担心天子如此"乾纲独断",不经廷议便设立一位封疆大吏或许令朝中的御史言官们有所不满,继而引来一场毫无意义的"口水仗"。
反正以天子如今的威势,召开"廷议"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并不会影响到最终的决断。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朕疏忽了,大伴稍后跟阁臣们知会一声吧。"
见眼前的心腹太监仍是一脸茫然,朱由校便是哂然一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就连一向对自己唯首是瞻的司礼监秉笔都有些不理解自己的举动,怕是外朝早已议论纷纷了吧。
但在朱由校对于未来大明的整饬计划当中,贯通大明南北各地的漕运将发挥难以想象的作用,尤其是在振兴西南经济,人口迁徙等事项中,更是不可取代。
西南几省距离辽东四千里不止,且多为山路,马车难以通行,若是仅靠胯下的两条腿,纵然不考虑沿途路上的消耗,从西南到辽东也得用上至少一年的功夫。
...
约莫小半炷香过后,闻听耳畔旁响起的轻微脚步声,正在低头批阅奏章的大明天子缓缓抬头,随手将搁置在一旁,不置可否的朝着眼前去而复返的司礼监秉笔问道:"都安排妥当了?"
"回陛下,奴婢已是跟阁老们知会了。"闻声,本是有些蹑手蹑脚,不打算打扰天子的司礼监秉笔便是悻悻一笑,同时轻轻点头。
"次辅怕是没少没牢骚吧.."
许是心情不错,朱由校也是难得开起了朝中大臣的玩笑,令得暖阁中也是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淡笑声。
这次辅刘鸿训曾长期于礼部任职,乃是出了名的"死板",最是重视这些在旁人看来不值一提的"繁文缛节"。
故此,朱由校几乎可以脑补出,后知后觉的次辅刘鸿训在知晓此事之后,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今日当值的是帝师..."闻声,司礼监秉笔也是强忍住心中的笑意,忍俊不禁的回答道。
相比较如"老古董"一般的次辅刘鸿训,曾经教授过眼前天子的"帝师"便显得开明许多。
"唔.."
"稍后别忘了从宫中拿些滋补的参茶,给帝师送去。"
对于这位曾经悉心教导自己,并且不与"东林党"同流合污的帝师,朱由校也是发自内心的尊崇。
只不过近些年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以及对于国事的愈发了解,倒是少有与这位帝师单独相处的时候。
"奴婢遵旨。"
王安终日陪伴在朱由校身旁,自是知晓那位"帝师"在天子心中享有何等地位,故而不敢有半点怠慢,赶忙便是朝着身后的随侍宦官耳语了几句。
"福建那边,近些时日可有奏报?"
又是谈笑了片刻,朱由校好似如梦初醒一般,有些急促的朝着身旁的心腹太监问道。
前些时日,福建巡抚南居益曾有奏报,言称福建副总兵郑芝龙或藏有祸心,暗中与海上的夷人有所勾结,并私藏货物,隐瞒税款。
甚至还曾借着"赈灾"的由头,试图向孤悬于海外的"台湾岛"移民,后因被两广总督胡应台察觉遂作罢。
"回禀陛下,近些时日倒是没有福建那边的奏报.."
涉及国事,司礼监秉笔也是敛去了嘴角含着的淡笑,默默于脑海中回忆片刻之后,方才一脸肯定的回答道。
自从昔日的"海贼王"李旦主动向朝廷投诚,并献上其麾下全部船队之后,大明的财政收入便是有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