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泉州府。
与当下飘忽不定的天气一样,位于城中的"郑府"同样是阴霾不已,府中零星的几位下人皆是战战兢兢,生怕闹出半点动静,免得惹来极少归家的郑芝龙责罚。
作为昔日"海贼王"李旦麾下的左膀右臂之一,郑芝龙自然也在泉州府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
但因为常年无人居住,仅有几位下人家丁负责打扫的缘故,瞧上去恢弘巍峨的府邸却是有些冷清。
府邸深处的书房中,现任的福建副总兵郑芝龙面色阴沉的居于案牍之后,修长的手指毫无节奏的敲击着身前的桌案。
虽然正值晌午,但因为今日天气不佳,窗外阴风阵阵的缘故,案牍上倒是燃有两支烛火,将郑芝龙的脸色映衬的愈发隐晦不定。
"还没有查到刘香的下落吗.."半晌过后,案牍后的郑芝龙缓缓做声,扭头瞧向眼前的几位心腹,声音很是凝重:"我等的计划一旦败漏,便是身首异处,绝不容出现半点疏漏。"
这刘香几乎与他同时被李旦收为义子,但却因为观念不和等原因,明里暗里爆发了多次矛盾。
待到他与李旦共同投向明廷的时候,这刘香却在一次航行中不告而别,领着数十名儿郎,架着几艘战船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至今仍没有消息。
"兄长,"书房中,自幼与郑芝龙一同长大,面容也有七分相似的郑芝虎迟疑片刻,终是摇了摇头回答道:"还没有消息传来,只怕刘香已是葬身鱼腹了吧.."
哎,自己兄长当真是有些执拗了,始终对于昔日曾与他分庭抗礼的刘香的下落耿耿于怀。
但人力终有穷尽时,这天下之大,让他们到哪里去找那不辞而别的刘香?更别提其本人很有可能已是葬身鱼腹了。
"不可掉以轻心。"像是没有听出自己同胞兄弟言语中的无奈,郑芝龙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似有所指的说道:"我总感觉,刘香正在暗地里偷偷盯着咱们。"
"兄长!"郑芝虎的声音愈发尖锐,眼中的不解也是愈发浓郁:"那刘香有什么打紧的,竟值得兄长如此重视?"
昔日他们同在李旦麾下效力的时候,刘香便不如自己的兄长"得宠",重要程度也是远远不及。
郑芝虎实在是有些不理解,为何自己的兄长始终坚信其还在人世,并且不辞辛苦的派人去搜寻他的下落。
"吾弟,"迎着郑芝虎有些茫然的眼神,郑芝龙缓缓摇了摇头,心中倒没有生出不满,只是含糊其辞的回答道:"这大明终究是容不下我们的,但刘香同样熟知我等航运中的大小事务。"
"倘若有一日我等与朝廷撕破了脸皮,朝廷也可扶持刘香,从而代替我等。"
"但若是没有了刘香,朝廷顾念在巨大利益的份上,兴许还会息事宁人..."
一番有些落寞的言辞过后,本就幽静的书房更是鸦雀无声,书房中的几位汉子也不管理没理解郑芝龙的深意,皆是微张着嘴巴,瞪大了双眼。
今时不同往日。
若是放在前些年,就凭那名存实亡的大明水师,他们就算是与朝廷撕破了脸皮,却也没什么打紧的,朝廷还能追到海上去?
甚至若是筹措得当,待到风头过去之后,多使些银子,他们还能回到大明,成为一众官员的座上宾。
毕竟,谁会跟银子过不去?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登基以后,这大明的风气便是焕然一新,尤其是新上任的福建巡抚南居益更是一意孤行的"整饬"了福建水师,使其恢复了些许成祖时期的风采。
此情此景之下,郑芝龙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然就算他能够领着麾下船队移居日本长崎亦或者菲律宾等地,却也无法维系其新任"海贼王"的地位。
见到眼前的郑芝虎及几位心腹不再言语,郑芝龙转而拿起桌案上的书信,并就着眼前的烛火将其引燃,并喃喃道:"红夷人在海上对大明的一艘商船动手了.."
哗!
此话一出,书房中顿时一阵哗然,几位身材魁梧的汉子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不可置信的盯着案牍后的郑芝龙,呼吸也是为之急促起来。
自从红夷人被他们和福建水师联手赶出了澎湖之后,这些不可一世的红夷人便是老实了不少,再也不敢进犯大明不说,就连在海上行事都规矩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一言不合便"杀人越货"。
但眼下,红夷人为何却突然对大明商船动手?难道说这些觊觎大明许久的红夷人又要卷土重来了?
"兄长,只怕朝廷那边不会善罢甘休。"短暂的错愕过后,郑芝虎便是意有所指的盯着自己的兄长,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以他和郑芝龙的关系,自是知晓自己的兄长在不久前与对峙了数年之久的红夷人"和解",并且在暗中达成了某种约定。
并且几天前,自己的兄长才刚刚派遣麾下心腹出海,并且授意他们在规定航线之外,顺路去"拜会"一下日本长崎,菲律宾等地的华人侨商。
此等深意,自是不言而喻。
"朝廷早晚会将注意力放到我等的身上,你我兄弟倒不如便趁着此次机会领兵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