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江户城。
已是深夜,这座在近些年已是取代日本京都,成为其国内政治核心的城池已是静谧无声,偶尔才有两三声犬吠于街道尽头传来。
尽管江户已是在近些年,取代日本京都,成为新的的政治核心所在,但这座城池的规模并算大,至多也就与大明的寻常府城不相上下。
此时的城头上,正有一队手握长刀的日本武士来回梭巡,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夹杂着一抹惊愕。
距离"幕府将军"德川家光亲自领兵攻伐大明本土已是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除却最开始被押解回国的几艘大明商船之外,其船队却是音讯全无。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就连城中"大御所"临时征调,佯装成海商前往大明打探消息的十余名探子也是至今没有回归,下落不明。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日本名义上的统治者德川家光将军遭遇不测似乎已然成为既定事实。
但碍于"大御所"德川秀忠的心情,却无人敢在其面前提起此事,只是心照不宣的小心做事,不敢去揭开这层窗户纸。
想到这里,正在城头上来回梭巡的日本武士便不由得停住脚步,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位于城池正中,尚且还亮着点点灯火的"将军府"。
就在今日早些时候,在他们日本国内小有名望的华人"郑芝龙"突然出现于江户城外,并且神色惊慌的声称要面见大御所。
他们在谈些什么呢?
鸦雀无声的黑夜里,各式各样的情绪在默默滋生,暗流涌动。
...
...
灯火通明的书房中,赤裸着上身的"大御所"德川秀忠紧闭着双眼,身躯微微有些颤抖的听着眼前这名"不速之客"的禀报。
昔日他还没有传位给自己长子的时候,便曾见过这郑芝龙一面,并且还曾给予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特权,算是他为数不多认识的"明人"。
还算宽敞的书房内,除了德川秀忠及郑芝龙二人之外,还有几名同样脸色凝重的日本人,皆是在"江户幕府"中担任要职的显赫人物。
"大御所,眼下已是可以确认,家光将军于浙江绍兴上虞县外遭遇了明廷的大军,已是殉国了。"
"其余武士,也尽皆殒命,无一幸存..."
尽管距离事发已是过去多日,但每每提起这件事,郑芝龙的心头仍是微微有些发紧,只觉得喉咙沙哑的厉害。
饶是知晓紫禁城中的小皇帝一向"武德充沛",但他也没有料到,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小皇帝便将在山东半岛整饬多年的登莱水师尽皆派出,同时还命令先后平定建州女真和西南土司的官兵精锐随行。
不待案牍后的德川秀忠做声,嘴唇发干的郑芝龙便是紧接着说道:"明廷的水师已是在江浙地区集结完毕,随时有可能东征。"
"大御所,不可不防呐。"
对于这等"掏心肺腑之言",案牍后的德川秀忠虽然没有半点反应,仍是在紧闭着双眼,但胸口却是起伏的愈发厉害。
自己最为担心的事情终是发生了。
自幼被自己当做继承人培养的长子因为"身先士卒",死于明廷乱军之中,与其一同征战的武士们也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此时此刻,作为日本实际统治者的德川秀忠已是顾不得丧子之痛,脑海中只剩下了郑芝龙口中的"全军覆没"四字。
"你的意思是,明廷水师还敢远渡重洋,东征我日本国?"良久,书房中的沉默终是被打破,德川秀忠沙哑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
郑芝龙曾长崎在横滨,长崎两地居住,自是能够讲一口流利的日本语,眼下听闻德川秀忠发问,便是不假思索的说道:"大御所,不可不防。"
"哼,不自量力。"一声冷哼过后,浑身上下满是戾气的德川秀忠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好似有些不屑一顾。
若是在陆地正面对战,他自问没有太大的把握,对付那些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辽东精锐。
但若是将战场放在他们日本,局势便会截然不同,明廷船队能否顺利抵达都是一个未知的问题。
并且明人一向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他们日本距离大明本土足有千里之遥,光是筹措粮草物资,便需要不少功夫,何必自乱阵脚。
眼下他更为忧心的是,倘若自己长子及其麾下武士于明廷全军覆没的消息流传出去,是否会动摇到他"江户幕府"的威势;京都那些一门心思想要恢复"天皇"权威的官员们是不是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郑芝龙望着一脸纠结之色的德川秀忠,大概猜到了其心中想法,决定再加一把火,不由得跪地禀报道:"大御所有所不知,明廷的登莱水师本是驻守于山东半岛,用以威慑辽东之用,眼下却是被征调至江浙地区,足以印证明廷小皇帝的野心。"
"并且早在万历年间,明廷便曾册封丰田秀吉为王,难保国内有人图谋不轨呐.."
闻声,德川秀忠便是猛然睁开了眼睛,眼眸深处也是涌现了些许骇色,他们德川家族昔日只是丰田秀吉的"家臣",而后以仆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