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城外三里。
蓝天白云之下,地势平坦的空地上,放眼望去尽是拔地而起的营帐,一顶顶明黄色的日月军旗随风摇曳。
戒备森严的营寨中,一队队手持兵刃,眼神冰冷的官兵们于营地中进出,恶狠狠的盯着数里外一望无垠的天际线。
今日是大军兵临江户城的第六日,但除了前些时日,东平伯黄得功曾领兵冲锋,试图夺城之外,来势汹汹的官兵们却是再没有半点动作,只是默默的于此地安营扎寨,与几里外若隐若现的城池彼此对峙。
正值晌午,徐徐微风不但吹散了稀薄的晨雾,更是为萧瑟的初秋带来了一丝温暖。
此时支离破碎的正面战场已然被打扫的七七八八,空气中的血腥味也近乎消失不见,仅剩下被鲜血浸透的土壤,在默默诉说着此地曾发生的一切。
营地正中,领兵的将校们齐聚"总督"袁可立所在的营帐,脸上的神情均是有些凝重。
"诸位,我等屯兵于此已然五日有余,但江户城中的倭国士卒不为所动,倒是不能在这般僵持下去了。"
轻咳一声过后,营地中的沉默便由坐在上首的袁可立率先打破,其沙哑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昔日强攻江户城无功而退之后,他和卢象升商议过后便决定"以逸待劳",等着倭国士卒主动送上门来。
毕竟在正面战场,他们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歼灭一切主动来犯的敌人,即便江户城中的倭国士卒倾巢而出,也有绝对的胜算。
但谁也没有料到,江户城中的德川秀忠就好似被吓破了胆一般,莫说主动出城野战,就算是趁着夜色"袭营"也没有发生过,竟眼睁睁的望着他们于此地安营扎寨,而无动于衷。
尽管袁可立心中笃定,德川家族传闻中的五千旗本定然埋伏于城外,但逐渐捉襟见肘的粮草,却令他不得不"速战速决"。
此地终究是德川家族的老巢,谁也不知晓那些埋伏于城外的数千旗本究竟携带了多少粮草。
"启禀大人,我大军昔日虽然强攻无果,但却探明江户城头火炮落点,且城外壕沟及护城河畔已然被填平。"
"只要我大军倾巢而出,定能顺势拿下江户城。"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身材魁梧的武将起身回禀道,粗犷的声音中满是急切和杀意。
前几日,东平伯黄得功领兵撤回后方,众人清点人数之后才发现伤亡竟然高达四成有余。
大明官兵上一次如此之多的伤亡,还要追溯到昔日在辽东攻克赫图阿拉,与女真八旗短兵相接的那一次。
除此之外,无论是在河套平原追杀女真大汗皇太极亦或者平定西南土司,官兵们再没有遭受如此之多的伤亡。
故此,在场的将校们心中几乎都憋着一口气,恨不得即刻领兵踏平眼前的江户城,为阵亡的袍泽们复仇。
这些生性卑劣的倭国人,不配投降。
一语作罢,本是有些喧嚣的营帐瞬间鸦雀无声,就连卢象升及黄得功等宿将也是下意识的轻轻颔首。
虽然此举有些"粗暴",但却是最快解决当下"矛盾"的手段之一,毕竟军中后勤吃紧之事,他们也有所耳闻。
"那些被倭国人口中的旗本,确定埋伏于城外?!"
"人数仅有数千人?!"
见众人沉默不语,上首的袁可立便是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声音也是不由得认真许多。
他之所以和卢象升等人商议过后,做出命令大军按兵不动的命令,便是打算将这支孤悬于城外的"骑兵"先行解决,以免日后攻城的时候再起波澜。
但他却是没有料到,整整五天的功夫,军中经验丰富的岗哨们除了在数里外的空地上发现了战马的"脚印"之外,再没有半点发现。
此消彼长。
受限于日益紧张的粮草问题,袁可立实在耗不过这些不知所踪的"旗本"了。
"启禀总督大人,"见袁可立提及此事,京营副总兵孙应元便是起身回禀道:"卑职亲自带人去瞧过,自我军营一路向西而行,约莫六七里的几处缓坡上,确实曾发现有战马的痕迹。"
"再远些的地方,卑职等人担心孤军深入,便没有深入探查。"
"至于这些骑兵的人数,卑职斗胆猜测,估计与传闻中的数量没有太大出入。"
汇报完毕,得到上首袁可立的允准之后,孙应元便是缓缓落座,其脸上也是呈现出与往日冲动完全不同的深思模样。
在过去的几日中,他不止一次领着麾下标营,试图发现这支隐藏于江户城外的骑兵部队,却屡次铩羽而归。
一般来说,依着大明军中的惯例,战事来临之前,夜不收探查的范围通常在十里所有。
但这些倭国人口中的"旗本"在距离己方营寨不到六里的地方便停止了脚步不敢深入,足以间接说明对方同样提心吊胆,以免落入己方的埋伏。
"总督大人,我大军儿郎士气正旺,大可不必将这些生性卑劣的倭国人放在心上。"
"就算其兵力再多上一倍,又能如何?还能强过昔日的女真八旗?京营的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