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台阶上到天桥,隐隐约约的想起来,去年十三爷曾提过,天桥下面要修路。
那时候就有执法人员劝他早早地搬走,没成想,他倒是稳坐泰山,搁这还当起监工了。
走上天桥,眼一抬,我就看到了躺在围栏里的十三爷,他身下铺着硬纸壳,身上盖着报纸,穿着的还是那几年都没换过的露絮棉袄,双手插在袖口里,佝偻着像是睡着了。
呼呼~!
风声料峭。
四面八方当真是空无一人。
往日这条天桥人来人往的有多热闹,当下就有多寂寥。
陪伴十三爷的,仅有路灯昏黄的光线。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一个词,守村人。
躺在那里的十三爷,很像一个孤孤单单的守桥人。
“十三爷?”
蹲到十三爷身前,我轻轻地唤了声。
十三爷睡得并不沉,睁开眼看到我还吓一跳。
只见他极其灵敏的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道,“新鲜了诶,大半夜的是哪杆儿风把你给刮来了?”
我好脾气的笑笑,放下手里的药袋,“好心人给我打来电话,说您挨揍了,我这便宜闺女自然得过来慰问慰问病号。”
潇洒走一回么。
走这来了!
“笑话,我流十三像是能挨揍的人吗?要不是那工长仗着人多势众,有人拉偏架,我分分钟能拿下他!得,我知道了,肯定是工程队的那个小谁给你去电话了,我就说他问问问的没好事儿……”
十三爷气质如故,扒拉了两下药袋,“你说你来都来了,就带这个?你爹伤到那份儿上了吗?”
我借着路灯打量起他的脸,眼眶是红肿了一块,但远远没到‘鼻青脸肿’的地步。
没破相,鼻子还是鼻子,眼儿还是眼儿的。
作为个时常‘与血共舞’的选手,这点伤还真不算事儿。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嘛!
“知道您喜欢喝酒,给您带了!”
我卸下肩头的托特包,得亏今天出门背的大包,能装。
从里面拿出十几瓶小二锅头,外加熟食下酒菜,十三爷这才露出笑模样。
“对嘛,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十三爷拧开一瓶白酒还朝我紧了紧鼻子,“哎,你也喝了吧,怎么,心情不好?”
我笑了笑,“喝是喝了,不过心情没什么好不好,一直就这样,不好不坏的。”
“那要不再陪我喝点?省得我一个人喝不尽兴。”
十三爷很大方的推来一个硬纸壳,“来,借你坐一会儿。”
我自然不会拒绝,坐到他旁边的位置,顺带给自己开了一小瓶二锅头。
别说,在外面吹着风喝着酒,身上冷肺腑热,滋味儿还挺不错的。
“最近你又去哪里当冤种了?”
十三爷滋啦着白酒说道,“可好几个月没见到你影儿了。”
“孩子长大了当然得去更广阔的天地奋斗了,我这手机号你早都背下来了,有事儿来通电话,闺女就给你办了,来,敬您老一杯……”
“干了啊。”
十三爷强调道,“跟我喝酒不能养鱼。”
“您放心吧,喝酒这块儿我肯定能给您陪好。”
一小瓶二锅头,我们爷俩倒是干脆利落的全干了!
我嗓子火辣辣的,再吹着小凉风,上头感还真是不声不响的又回来了。
“十三爷,这眼瞅着就要入冬了,要不然您今年别去乡下猫冬了,我帮您找个差事做吧,结现钱的,要不要考虑下?”
“什么差事?”
十三爷又递来一瓶二锅头,“你说说,我听听。”
我拧开盖子又喝了一大口,呼出一口气,“您知道,我从事的是殡葬行当,常年和殡仪馆的人打交道,他们那雇佣一种临时工,因为有的老人在家中过世,住的地方又很窄,担架都抬不进去,只能靠人先把尸体背出来,背一回,打底给六百,现钱现结,这活儿啊,真就得有胆量的人才能干。”
“来,再走一个!”
十三爷喝酒是真实在,还不忘跟我碰杯。
我更不会偷奸耍滑,他干我就干,没多会儿我们俩就一人啁两瓶了。
见他没接茬儿,我晕乎乎的看过去,“您考虑考虑,接了这活儿,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
至少有钱买酒了,省的他想喝酒还得捡纸壳空瓶子去卖。
搁殡仪馆干一回,能潇洒好些天呢。
“行啊,你这丫头是真有量,我都够呛能喝过你……”
十三爷笑了,又递来一瓶二锅头,“不愧是我的便宜闺女,够劲!”
“您还没说……”
“不考虑,不去!”
十三爷口吻干脆的回绝了我,看我还要开口,他拂了拂擀毡的头发,一本正经的说道,“冤种闺女,你爹现在的情绪到位了,跟你说几句至理名言,在这个世道上,有财富,你就实现不了自由!要自由,你就不可能有财富,这鱼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