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玥自然没什么意见,见苏氏有些犹豫,也劝道:“是啊,你和青岩搬进来住,也省得两头跑,若生意上有什么急事需要商议,也不至于在路上耽搁,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话音刚落,院子里忽然响起一个少年欢快的声音,远远地传进了屋内。
“娘、大娘,我回来啦!澜姐姐呢?”
八岁的小祝朝推开门,冬日的暖阳在他身后投下影子,祝朝身后跟着一身风雪的祝弘明。
才两个月不见,祝朝个子又高了一些,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透着聪慧的光芒,黑色的头发被整齐地梳成一个小髻。小小年纪,眉宇间已经沾染了几分书卷气。
方才祝弘明去学堂接他时,提到祝澜回来了,祝朝当即撒腿就往家里跑。
祝朝冲进偏厅,差点撞到离门最近的祝青岩,这才发现里面这么多人,急忙刹住脚步,小大人似的拱手向长辈们行礼。
“青岩姐姐也来啦!”祝朝对着祝青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凑到祝澜身边,问她这趟出远门,有没有带什么好玩的回来。
祝澜佯作严肃地板起脸,“给你带了两本书,那可是云州特产,咱们这买不到的!”
“啊?”祝朝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里的光芒也没有了,耷拉着脑袋,“怎么又是书啊……”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祝澜盯了他片刻,才终于忍不住笑道,“骗你的,你看这是什么?”
她从身后取出一柄竹制腰扇,“喏,云州的小玩意儿。”
祝朝欢天喜地地接过来,翻来覆去打量着手里这竹筒似的物件,拧起眉毛,不知道怎么用。
祝澜演示给他看,解开竹片上的扣,竹片便如席子一般软软地铺展开来,然后她用手指捏住竹片的边缘,轻轻旋转九十度,那些竹片便被横着卡进了扇骨中,变成一把硬质的扇子。
祝朝瞧着新奇,这小玩意用时像一柄团扇,不用的时候可以收束成竹筒的模样挂在腰间,既实用又雅致,爱不释手地收下了。
“一天天就知道玩。”杜兰芳谴责道,语气却并不严厉。
说罢看向祝弘明,“快拾掇拾掇,陪你儿子念书去。如今咱们府上不缺吃不缺穿,你就安安心心把那些书都捡起来读一读。你瞧人家澜姐儿和岩姐儿两个小辈多有出息,咱们朝儿跟着两个姐姐,以后也差不了,你这个当爹的到时候连儿子都不如。”
“都是一家人,谁风光不都是一样嘛。”祝弘明脾气向来极好,笑着一把抱起祝朝,“走,儿子,陪爹念书去!”
祝弘明带着祝朝走了,方才既然聊起读书的事情,杜兰芳忍不住问道:
“还有两个月就要到春闱了,到时你俩是不是要上京城去呀?”
祝澜道:“春闱在京城贡院举行,自然是要进京的。”
“路上有什么要帮忙准备的,尽管跟二叔母说,千万不要客气!”杜兰芳喜上眉梢,仿佛已经看见了祝家上下,尤其是朝儿光明的未来。
自己从前总想着分家,惦记着怎么和裴玥争那点家产,如今想来真是猪油蒙了心,也亏得裴玥心善,不和自己计较。
祝弘明说得对,现在澜姐儿、岩姐儿这两个丫头这么有出息,自己就应该鞍前马后,抱紧大腿才对!
“当初咱们祝家一门双举人,可是在江州城扬名了一把!回头你俩再拿个双状元回来,哎哟,那以后咱们在江州,可真算得上一等一的人家啦!”杜兰芳一脸美滋滋地说着,就好像祝澜二人已经考中了双状元似的。
裴玥笑着摇摇头,“我是觉得,她俩尽力就好,不必那么大压力。就算什么也没考中,咱们也一样养得起。”
苏氏亦是勾起嘴角点点头,声音温婉,“裴夫人说得是。”
“你们这两个当娘的,真是……哈哈哈……”杜兰芳无奈地笑了起来。
江州城的雪越下越大,直到一片银装素裹,落雪盖住了泥土上的枯枝败叶,却掩盖不住祝宅之内传来的阵阵欢声笑语。
……
被埋没了一整个冬天的嫩笋,终于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破土而出。
二月春风来,大地上的冰雪开始慢慢消融,露出星星点点的翠绿之色,枝头绽蕊,草色如新,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就在江州的冰雪刚刚消融时,京城内已是另一番热闹景象。
春日的暖阳洒在繁华的街道上,映照出上京特有的雍容华贵。大梁各地的学子们纷纷汇聚于此,他们身着整洁的儒服,头戴方巾,气质儒雅,步履从容。
学子们有的三五成群,热烈地讨论着学问,有的独自背着行囊,默默地温习着诗书,亦有第一次来到上京的学子惊异地四下打量京城之繁华。
京城与江州相似,每逢重大的科举考试,迎来送往的各大客栈便会打出招牌,凡是前来参加春闱的学子们,皆可以半价甚至免费入住。
毕竟这些学子们,说不好谁就是未来的进士、甚至状元郎,谁家客栈若是供出了金榜题名的考生,那可比金字招牌还要值钱!
能在京城做生意的没有傻瓜蛋,没有人会计较眼前那点蝇头小利,一个个本着“普遍撒网,重点培养”的理念,恨不得春闱前后这段日子把所有的客房都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