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先发城受了伤到现在,墨承影跟暴旱的土地一样,裂着口子嗷嗷待雨,未有一次得到回应。
好不容易得了卿卿主动。
老天爷来不来暴雨,他管不了了。
现在,他来。
院子里花花草草被砸的东倒西歪,流水淙淙。
“下雨了?下雨了!!!”
青霜欢欢喜喜冲进来,“主子主子!下雨了!”
她对天灾没有太大的概念、也不晓得大面积伤亡是什么情况,她只知道主子这些天的辛苦没有白费。
她们一心为着百姓,没有胡闹。
电光一闪,墙上人影骤然清晰,轰隆一声,沈雁归喉间的声音未被雨声遮住,青霜赶紧退了出去,口中念着: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外头伸手不见五指。
雨势太大,仿佛瓢泼一般。
五县数十条长堤上的守堤人,纷纷出了临时搭建的避雨处。
大树左右摇摆,十分疯狂。
真的下雨了。
天好像破了一个大窟窿,未见一刻停止,原本干涸露出河床的帽儿河、引江等多条水域,水面一夜暴涨。
第二日晚,突破安全水位线。
洪水似一群愤怒的狮子,带着俯冲之势,自上游浩浩荡荡呼啸而来,那大腿粗的树,在水中浮沉之间,便已是百尺之距。
大雨挡住大家的脚步,城中茶楼里没有顾客。
那些骂着摄政王夫妇愚蠢的人,忽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蠢货。
原先执意留稻的富户农家,此刻拍着大腿:没了、什么都没了。
地主不会在意奴隶死活,他们为了降低自己的损失,逼着家奴长工,冒雨去收割。
官府衙门来人击鼓,说是自家男人失踪了。
大堤上正忙着抗洪,还得匀出人手去找人。
这一次,墨承影没跟大家客气,直接拖了两个地绅出来,当众砍了,并且下令。
“集中所有人手,全力防洪,若敢捣乱,满门抄斩,若不尽心,立斩不赦!”
摄政王的为人,大家多少都有所耳闻,众人各司其职,不敢有半分懈怠。
雨势越来越大,电闪雷鸣,白昼如夜。
整个纪州所有男子全投入抗洪,第五日晚,预警锣敲响,一声不等一声,急促传来。
这意味着长堤有破溃之势。
洪流冲开一个口子,猛地往里灌,此番若是守不住,殷县万万人的家园、几代人的家业便没了。
那平日里需要四五人才能抬起的粗木,此刻两人一搭手,直接投进洪流中。
为了家业、为了性命,为了祖祖辈辈生存的土地,大家齐心协力。
“一、二、三!!一、二、三!!!”
壮汉铆足了劲儿,抡着巨大的石锤,每一声落下,都能震得长堤一抖。
暴雨如注,长堤人来人往,将家门拆来。
险桩打好、老桩固定,激流处斜插三根龙门桩,男人们腰上系着草绳,踏着木桩,在激流中往来,将各家大门放下去,形成隔档。
有些伤亡无法避免,这一人落水,那一人替上,没人有半分的犹豫。
事先预备好的沙包,在此时被扔进洪水之中。
洪水被堵,长堤暂且守住。
妇人在家中做饭、编草鞋,大家再不分彼此,将所有的存粮都拿出来,送去抗洪一线。
暴雨还在继续,男人们轮班值守,却无人敢真正睡下。
一连七日的雨,总有守不住的地方,预设用来泄洪的几个镇,人员早早被转移,洪水漫布全镇。
远望浑黄一片,连树也只剩下一个头。
那些没有破堤的地方,因为雨水量太大,田间也全是没膝的水,内涝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