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鸟”这个名字,陆添不陌生。因为这是江白鸽糖蒜网的用户名。
至于江白鸽,就对那个声音更是熟悉了——
“思文,你怎么在这里?”
又惊又喜。
但对另外两个人来说,恐怕就只有“惊”了:“你们……认识?”
李榆指了指江白鸽,又看了一眼陆添。陆添耸耸肩,一脸“我也不知道”的样子。
宋思文走过来,搭上了江白鸽的肩膀:“她是我的好朋友哦,中文系非着名正义使者。”
说完,又好笑地摇了摇头:“我说你,怎么老是跟体育学院的人扯不清楚。”
她指的是韩黎和李榆,可陆添自作多情,把自己代入了进去,急忙抢白。
“这……这件事不关学姐的事。是我、我不小心……昨晚,我是不是……破坏你们的计划了?”
“是……”宋思文晃了晃手指,“也不是。”
“行了,你别跟他说这么复杂的了,他一根筋,听不懂这些。”
江白鸽笑着撞了撞宋思文的肩膀。
有熟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既然没有完全破坏你们的计划,那接下来,你们想怎样?”
“我还是想按照原定计划,把录音笔作为证物,举报熊阳。”
李榆先说。
宋思文接上:“我会给她打辅助,在校报刊载文章,扩大这件事情的影响力,还有网上我们也……”
她还没讲完,就被江白鸽打断了:“不行。”
“什么?”李榆和宋思文都愣住了。
“如果你这么做,我敢保证,李榆的举报,最后还是会发回到学院内自查,而你,思文,你的文章根本不可能刊发出来……”
“还没有试过,你怎么能……”
她能,因为她想起来了。
这件事,上一世确实发生过,只不过,之前她没有把这一切和宋思文联系在一起。
大三前,宋思文曾经情绪低落过很长一段日子。可是问发生了什么,她却只是摇头,说没什么。
直到有一天,江白鸽去办公室给新一期的报纸排版,上洗手间的时候,在走廊里听到宋思文大声说话的声音。
她悄悄走过去,发现宋思文竟然在和校报里分管小记者这块的老师吵架。
相比宋思文的愤怒,老师的表情则更多是无奈与淡漠,却保持着不多的耐心,劝。
“你们现在是要找一个院系领导的麻烦——什么叫领导?就是你想发一篇报道需要经过我的同意,而如果我不让你发,你就只能滚蛋。”
“那我离开校报就是。”
“现在是你待不待在校报的问题吗?那么多事情可以报——夏令营、校庆活动、科研成果、领导视察……你非要揪着这一个不重要的体育学院干什么?”
“什么不重要!那是多少女孩的青春和未来啊!”
“那又怎么样?”老师的表情没有任何动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在我的屋檐下,我在学校的屋檐下。如果我让你把这篇文章发出去,那我的未来谁负责?”
宋思文冷笑,老师却并未生气。
“我知道你有你的所谓新闻理想,但你要在这个学校的报纸上报道它身上的蛀虫,就和要用手提着你自己的耳朵把你从地球上拎起来一样——不可能!你还小,很天真,那这就是这所学校在你进入社会之前,给你上的最重要的一课。”
宋思文沉默了,却倔强地仰着头。她背光站着,阴影投在她身上,像一座沉重的大山。
像名为理想主义的丰碑——却,也只能是丰碑。
两人不欢而散,老师把稿纸扔地上,轻飘飘地留下一句:“你自己想清楚吧!”
扬长而去。
宋思文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像忽然被抽去了脊梁似的,软软地往地上坠了下去。
江白鸽赶快冲过去,扶住她:“你没事吧?”
宋思文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很失望。”
江白鸽低下头,隐约看到了稿纸的标题和内容:体育学院……长期骚扰……领导……女学生……“李榆”和“熊阳”好像还没来得及改成化名。
报道最终胎死腹中。
不知道宋思文想通了什么,还是继续留在了校报,毕业跨考去了新传。
这件事情被轻轻夹在江白鸽的记忆里。
再次被翻开,没想到是因为遇到了受害人。
她的思绪回到当下——事情已经都到这一步了,不像韩黎她们那时候,因为一切还没有发生,所以可以提前布局。
现在,她们是很被动的。而且,没有强有力的支持者。
她抬眼去看宋思文。
显然,刚才江白鸽说的那些,她已经考虑过了。她是知道的,她们这么做,是以卵击石。
僵持之下,李榆开口了:“你们的担心,我明白了。可我大不了就是不在这里混了,如果能让他出一点血、受点教训,也算没吃亏。”
但熊阳真的受教训了吗?完全没有。
起码在江白鸽的记忆里,这件事有如泥牛入海,如果不是这一世再翻出来,就像没发生过一般。
她担心,这件事的失败,会对李榆造成更大的打击。
可惜,上一世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