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系的开学典礼在室内召开,本科生和研究生都要参加。
江白鸽特意晚了一些过去,站在大厅的最后,确认了里头乌泱泱的人群里,没有她熟悉的身影。
这说明,她的计划成功了。
“还不进去?”
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江白鸽有些意外地回过头:“你怎么在外面?”
“找你啊。”石欣说得十分自然。
在这个暑假里,石欣一改之前的胸有成竹,牟足劲开始了对江白鸽的追求,甚至连她宿舍的人都一并收买。
但那副架势只让江白鸽想到当年对周龄展开猛烈追求的林远江,以及与他有关的所有贬义词,偶尔还会联想到姚景的夺命玫瑰,于是对石欣的行为,也从未有过甜蜜的感觉。
唯一没让江白鸽狠心说出拒绝的,只有那张脸。
石欣却不知道这些,开学典礼前还特意打电话问江白鸽,要不要给她占位置。
当然不用,江白鸽心想,她可不想近距离欣赏陈冬果那张散发出腐败肮脏气息的老脸。
这些石欣也不知道——他不知道陈冬果的龌龊,也不知道荆钗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
当然,江白鸽想,即使他知道,恐怕也是不会像她那样痛的。
甚至可能站在陈冬果那边,“理解”他无精症的不安、被妻子戴绿帽的痛苦、江郎才尽的绝望……
想到这儿,石欣那张英俊的脸在江白鸽的脑海中逐渐模糊起来,只剩一种难以描述的厌倦,从心底升腾起来。等她回过神来,那句冷冷的“不用”早已发了出去。
但从石欣现在这副热情的样子看来,他是半分也没有为昨晚的拒绝感到不快。
这“与生俱来”的自信,恐怕不是脸蛋优势,而完全是“性别优势”了……
“怎么不说话?”
石欣没给江白鸽拒绝的机会,直接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拉到了最后一排并排的两个空位坐下。
好像知道江白鸽根本不会拒绝似的。
她确实不会拒绝,不止是因为近距离看这张脸仍然是有杀伤力的,更重要的是,她要跟他确认一件事。
“我没看到荆学姐,还以为你们研究生不过来……”
“怎么可能。”石欣自恋地以为,刚才江白鸽在后面张望,是为了找他,心里高兴了起来,“但是荆学姐似乎请了假,连前两天的注册都没过来……”
“注册都没来?不会影响她入学吗……”
江白鸽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她都联系不上荆钗了。
原本按照她们的计划,荆钗只需要先去医院检验一下自己的过敏原,然后故意服用少量致敏食物——这是有危险的,所以她选择在医院附近食用。
之后顺理成章住院,暂且躲避陈冬果的骚扰,直到她的小说完成、陈冬果帮她发表。
虽然这个计划听上去简单,又有点风险,但荆钗还是决定一试。
可是开学前几天,她却忽然失去了消息。
江白鸽这个暑假本就一直忙于保研的专业课复习,自顾不暇,连小说存稿都十分艰难。
在得知荆钗按照她的计划去执行,也顺利住院,开始给小说收尾之后,就放松了下来。
她以己度人地想,或许荆钗只是在闭关写作,所以没有及时回复。
毕竟她写作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状态。
写作的成品——小说,虽然是个光鲜亮丽的东西,但制造小说的写作过程,却是极其枯燥的,甚至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写、不断地写。
写到眼睛发酸、手指抽筋、脑子搅乱成一片浆糊……然后倒下、睡觉,醒来再继续,周而复始,直到写作完成。
网文大长篇或许还有喘息的空间——大长篇有它自己的困境,但对于写偏纯文学中短篇来说,在小说完成之前,这口气都始终悬在心口。
在这时候,别说讨论什么逃离计划,就连最普通的闲聊甚至吃饭,心思都不在那上面。
出于这份理解,江白鸽并未多想。
但现在……如果连注册都没去的话……江白鸽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如果办理延迟入学,应该没问题……”石欣倒是不担心,“这么一个天才作家,陈老师怎么舍得放手?”
后面这句话,成功让江白鸽生理恶心了。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推开石欣,朝卫生间冲去。急促的脚步声,惹来周围一阵目光。
石欣抬头看了看台上,正好是陈冬果在发言,于是压下内心的不解,没有追出去。
但那天江白鸽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
从卫生间出来,她的恶心得到了缓解,心里的不安却更强烈了。
她先给陈曦打了个电话……和她预想中的差不多,手机已关机。只好发了条短信过去,问陈曦现在在哪里、手机怎么关机了。
但苦等陈曦回信肯定不行,她又给荆钗的手机去了个电话……没关机,但也没人接电话。
她毫不气馁,继续打。
在她的坚持不懈下,电话接通了。
可接电话的人却是陈曦:“白鸽?你找荆钗有急事?我看这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你的……”
“荆学姐的电话怎么在你这里?你的手机怎么还关机了?你们俩现在在哪里?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