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所有的奥术能量全部轰砸在黄沙之上,艾卡西亚发出一声巨响,像是惊雷。
这是瑞兹身上近乎所有的奥术能量,一千年前他使用这样的招式击杀了沦为符文奴隶的导师,一千年后,他用同样的招式......
轰杀了成千上万的虚空虫群。
虚空怪物身上坚硬得宛若兵器的骸骨被烧得漆黑,下一秒,又都变成飞灰,灰烬跟黄沙一起飘荡在空中,像是战火纷飞的战场。
在基兰提起马尔扎哈的那一刻,瑞兹就没有打算给对方任何的机会,哪怕他知道自己的实力真的很强。
但不怕一万就怕玩意,他害怕自己就像沈澈所描述的那样,因为轻敌而让虚空生物实力大增。
很多人都会重复历史,但他不想做那样的人。
背负拯救世界的任务那么久了,瑞兹已经将整个符文之地都放在心上,虽然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做出那种事情,可他还是不能够原谅自己。
再弱小的敌人,他都想要全力以赴。
卡莎和基兰呆呆地看着脚下的怪物顷刻间被烧成飞灰,这个刚刚还跟他们在同一张亚麻布上喝酒的男人看似轻松地拍拍双手,其实脸色的苍白已经暴露了他的虚弱。
卡莎的眼睛停留在奥术能量的湛蓝色光点的地方,那些东西像雪花一样缓缓飘落,短时间内这个蓝皮光头就差不多完成了她十年来的成就,她有点羡慕的叹了口气。
“疯了?”基兰拍拍瑞兹的肩膀。
这特么是小兵啊大佬,马尔扎哈那家伙刚刚露出风头就又缩了回去,他知道还不是你的对手,可你的反应你有必要那么大么?
难道刚刚的一切就是下马威,为了告诉那个虚空的先知他是不好惹的?
疑惑的想法出现在基兰的老脑瓜子里,不过如果真是下马威的话,那这个代价也太大了,马尔扎哈已经藏起来了,可看起来他们还要在艾卡西亚呆上几天。
“对敌人就应该全力以赴啊。”瑞兹说。
全力以赴?
就算拥有再好的表情管理,此刻的基兰还是忍不住嘴角抽动,这个理由很好,无懈可击的那种,可你哪是全力以赴?
这分明是在拼命。
好像那些虚空虫族把瑞兹的祖坟刨得干干净净。
“你也想试试?”瑞兹回了他个白眼,缓缓回到地面。
“这是什么力量,飞升者么?”回到沙漠上的时候,卡莎问。
“奥术,准确来说是魔法和符文的融合。”基兰在一旁解释,三人又重回到餐桌上。
“喔~”卡莎长长的赞叹了一声。
仿佛刚刚的一切其实并没有发生,可空气中还残留着烧灼的难闻气息,但并不影响他们喝酒吃瓜。
卡莎不客气的拿起一瓶酒,打开瓶盖直接送入嘴中,刚刚的她像是醉了,其实也不算醉。
当美酒被送入喉中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自己比平时要放松得多,特别是脑海里那道蛊惑的声音,好像烈酒就是虚空的镇定剂。
可基兰分明说过,那些虚空生物并不喜欢人类酿造的烈酒,那么自己身上是个什么情况?
期间卡莎问过这个问题,可基兰也解释不清楚,就算后世与虚空战争了那么久,他们还是对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了解不深,很多信息只停留于表面。
“那说明你命中缺酒啊少女!”基兰摇晃着杯子,大胆做出假设,他倒是像是醉了。
“反正有意而无害,大不了以后多喝点酒,嗯!桃子味的。”他说。
卡莎握着酒瓶沉默着点头。
事实上她并不喜欢酒水的味道,但这东西的确能够让心里那道讨厌的声音安静下来。
她觉得这就已经足够了,就算入喉时有着利刃割喉的痛楚,也不值一提。
那道声音像是她与正常世界的分界线,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是正常人类。
她不喜欢。
卡莎想要变强,就像沙漠里饥渴的人需要甘露一样,只要变强她就能够轻松地面对虚空的怪物,哪怕是那位先知,她也不会害怕。
瑞兹的手段证明了他的实力,卡莎很有想要学习的想法,可一直开不了口。
“你们刚才想把我带去哪?”卡莎眯着眼问。
刚才的她只是看上去醉了,却清晰周围发生的一切,所谓的“酒疯”,大概可以理解为宣泄自己十年来的压力。
“让你跟我们一起去皮城,等待你父亲的到来,顺便见个人。”基兰说。
卡莎看着对方的眼睛,忽然注意到基兰的眼神里藏着殷切,对方之前流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是给她劝酒。
随着一瓶瓶的酒水下肚,卡莎的胆子也稍稍大了些,既然对方有所求,那自己也能提上些要求。
“我能学习奥术么?”她眨巴着眼睛问。
基兰和瑞兹说不出话来。
从沈澈让他们前往艾卡西亚寻找卡莎开始,就想着如何让对方变得更强,已经设想了千万种方案,可对方此刻却表示也想加入奥术的团体。
“他的奥术经过了符文的洗礼,那是个和虚空物质一样的东西,都带着蛊惑性,你真的想学么?”基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不知道。”
得知了答案的那一刻,卡莎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按道理说她已经习惯了虚空在内心作祟的情况,但想着又要面对同样的东西,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为好。
“人们经常说路不止一条,就看你愿不愿意披荆斩棘。”基兰沉声说,“想变得更强就必须付出代价。”
“能变多强?”卡莎问。
“对于这个问题,人们一直没有找到答案。”基兰耸耸肩,指向瑞兹,“这家伙算是人类实力的天花板,可一直都还有变强的空间,只不过我们没有找到罢了。”
他一直都没有正面回答卡莎的问题,而是不断展现着自己团体的强大,就好像黑心的资本家在招收工人的时候,总会彰显着自己的财富。
“实力是没有尽头的,哪怕是已经踏足山巅的神,也有进步的空间。”瑞兹说到这里,声音停顿了一会,“你要是想学习奥术,我可以教你。”
基兰跳起来,开始装模作样的责问瑞兹,“当初我想接触符文,你是这不给那不给,护着它像是护着传家宝一样,现在怎么又突然转变心思了呢?”
瑞兹回了个白眼,“你不太配。”
“如果学习奥术让你们为难的话,我可以放弃的。”卡莎轻声说,重复起基兰的话来,“路不止一条。”
两老头面面相觑,这本是出一唱一和的闹剧,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卡莎知道她所面对东西的宝贵,这样才能够激起她的兴趣。
可没想到对方却选择让步了,实诚得让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学吧,没事。”瑞兹缓缓的说,“我相信你能同样抵制住符文的诱惑。”
“你也是面对过虚空的人呐。”基兰说,“先学吧,返回皮城还需要几天的时间,到那里,会有人帮你走上合适的道路。
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向艾卡西亚的废墟。
他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卡莎不假,可现在目的达成了,他要看一眼故土。
卡莎只觉得这个老人的步伐变得沉重,黄沙上留下了他的脚印,那是风刮千万遍也刮不平的凹痕。
沈澈来到海克斯科技锻造厂的时候,工厂里还亮着灯。
此刻已经夜半三点,工人们已经下班,没有了白天时热火朝天的景象。
杰斯在他的身后行走,介绍每个地方的功能,分明是议员跟队长的身份,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沈澈都像个过来巡查的上头领导。
“那天晚上的事情影响很大,三位议员辞职,民众们对议会产生了质疑。”将大部分事项介绍完毕了,杰斯开口说起其他的事情。
这是他当下面对的困难,原先进行研究的时候只需要将难题一道道的解决,而现在成为议员了,摆在他眼前的是个烂摊子。
“我听说有很多的家族想趁机加入议会,甚至做好了巡回演讲的准备。”沈澈笑笑,“挺有意思啊。”
杰斯迟疑了一下,挠挠头,不太清楚对方的想法。
现如今他已经是这座城市权力最高的几人之一,可他知道其实沈澈甚至说服了黑默丁格,连那位曾经执迷于科学研究的主席都是对方的盟友。
议会说是受到他的掌控也不为过。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皮城回归自己正确的道路上,都是为了进步。”沈澈轻声说,“教授对此有发表什么看法么?”
“他让我问你。”杰斯耸耸肩。
“庞大的机器需要很多的零件,议会也一样,四位领导者还是太少了。”沈澈冷冷的说,“可我不想让皮城的最高权力组织再混入那些恶臭的资本家。”
“主席好像也有要远离权力的意思。”杰斯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越来越像个合格的议员了,连对黑默丁格的称呼都开始发生了改变。
“他是打算这么做的,相比弄权,还是科学实验更适合他。”沈澈说,“以后的议会大概只有你、梅尔还有吉拉曼恩夫人三人,黑默丁格......你把他看成吉祥物吧,一个拥有一票否决权的吉祥物。”
“三个人管理皮城和祖安两座城市,太难了。”杰斯苦涩的说。
“一座。”沈澈回答,眺望对面的祖安。
这终究是做共生之城啊,其实沈澈最起初也不想让这两座城市分开,可上百年来的污染和两座城市的误会不是一朝一夕解决的,目前最好的办法还是将祖安独立,不再生活在皮城人制造的污染之下。
“独立么?”
“嗯。”
杰斯站在他的身旁,看着祖安发呆。
祖安没什么好看的,跟流光溢彩的皮尔特沃夫没有任何的可比性,寂寥的街灯和逼仄的街道,深夜里还亮着许多家庭工坊的白炽灯。
“沈队长,为什么不把维克托救回来?”沉默了很久,杰斯还是询问了。
这是他埋藏在心里几天的问题,以沈澈的能力,营救维克托好像并不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可沈澈却选择不管不问。
自那天四位议员辞职起,今天甚至是沈澈第一天离开吉拉曼恩家的庄园,他好像真的喜欢呆在那里,在树荫底泡上一壶热茶,像个辛劳大半辈子选择享清福的老人。
“什么是救?”沈澈说,“把他带回来反而是害了他。”
“为什么?”
杰斯显然没领会到沈澈话里的意思,现在成为议员的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心思放在海克斯科技上,所以迫切的希望曾经的伙伴维克托归来。
可沈澈却反对了,理由也是有些奇怪的,杰斯不知道,他眺望着远方的祖安,怎么都发现不了维克托的身影。
“曾经有个光头说,有些人注定要重复历史。”过了很久,沈澈终于开口了,声音就像夜里的微风,“有些事情对你们来说是未来,对我来说是历史,可我不想看到历史的重复。
深夜,黑巷,微光工坊。
这里是底层唯一一处没有安放橘黄色街灯的地方,周围基本没有任何的人家,到处可见偷生的老鼠和躺在垃圾堆旁的流浪汉。
散发着紫色微光的合剂给黑巷带了一丝光明,辛吉德对它再次进行了改造,不过只是加强了一下微光所蕴含的能量。
毕竟已经快是完全体了,想要再度增强合剂的作用,或许只能像沈澈说的那样,跑到世界各地从那些危险的怪物身上获取材料。
维克托就在工厂一旁的房子里工作着,身边也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材料,可这些已经是希尔科尽自己所力能够提供的了。
湛蓝色的海克斯水晶,乖乖的躺在铺上羽绒的橡木箱子里,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辛吉德轻轻的敲门,以他在这个微光组织的地位,就算面对希尔科也不需要做出这样的行为。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就是因为维克托也是科学家,科学研究的过程中总需要小心些。
维克托倒是脸色苍白,他靠在真皮包裹的包裹上,数着液体里的泡泡个数,也数着自己的生命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