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进化

沈澈并不知道诺克萨斯发生的事情，这个任务他已经交付给了卡密尔，毕竟是游离在皮尔特沃夫和祖安两座城市灰色地带的女人啊，他很相信她。

他还留在船上，直到太阳升起第二天来临，船员们早餐时间的时候，还留在爆爆的身边，那个小女孩至今仍旧是闷闷不乐的状态。

“椰子已经开了。”沈澈说，“开了之后里面的东西会很快的变质，再留一些日子它就不再是甜的了。”

爆爆抱着椰子不吭声，她不忍心将椰子吃掉，总感觉像是夺走了金克斯在世上的最后痕迹，但她觉得金克斯的留下的足迹还有很多，严格意义上来说，自己就是。

爆爆把椰汁倒掉，用纸张缓慢擦拭水渍，很小心的样子，“把会变质的东西扔掉就好了，只要保存方式合理，那它就能一直存在。”

她顿了顿，“一个没人去品尝的东西，也不会有人在乎它甜不甜。”

沈澈一愣，要不是声音，他还真有种在和薇古丝对话的错觉。

抬头看见爆爆将椰子擦拭得很干净，仿佛在保存昂贵的艺术品，他明白爆爆是想让这个椰子能够留下来，毕竟她留不下那个出现在她心里的神经质女孩。

“可所有东西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在这世上没有人是没用的。”

沈澈轻轻摸着她的短发，“你还年轻，甚至不应该用年轻来形容你，你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啊，这世上还有很多你没有见过也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长大了或许你才能够明白，有些分离真的是永别，想尽办法都不能再见的那种，可我们要在这些是情理成长啊。”

“我也跟无数挚友分别，无数次。”沈澈说，“可如果不想再面对这样的结局，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任何困难都能跨越的，哪怕是来自上天的惩罚。”

爆爆不太能理解这一长串话语的意思，她十多岁的脑子不能理解这个世界复杂的起承转合，制造出飞弹和一些武器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看着沈澈的眼睛，像是海水流进了他的眼底，有水波荡漾。

“变强么？”爆爆轻声说。

“昨晚的暴雨到今早的朝霞，所有天象都代表了有人踏入了英雄的领域，想来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一分。”

基兰把盘中的牛肉切得很规整，“这是值得庆祝的时候，如果艾卡西亚还在的话，人民们会在清晨的餐桌摆上珍藏的美酒。”

瑞兹假装没看到他眼睛里的贪婪，“但这里是皮尔特沃夫，不是艾卡西亚，就算是庆祝也不会大清早的喝酒，再说了，你没有酒么？”

“但终究没有你的酒好啊，只有弥足珍贵的好酒，才能配得上这个时候。”

见对方将羊毛死死护住，不给薅的机会，基兰打了个岔，“来赌一下，是谁成为英雄？”

他们知道凯特琳他们进入了吉拉曼恩家族的船队，也能看出那位新的英雄，在大海上诞生。

“他们面对的应该是普朗克，那个家伙我也有所耳闻，但就凭他们的实力来看，是无法战胜对方的，除非沈澈出手。”瑞兹说。

“出手的不一定是沈澈。”基兰微笑。

“以爆爆目前的能力来看，是无法独立完成超究极死神飞弹的制作的，起码还要几天的时间。”瑞兹冷冷的说，“但昨天的蓝光甚至闪到了这片天地，她的飞弹已经出世了，对么？”

基兰点点头。

“所以他们的帮手，我可能并未见过。”瑞兹的神色凝重起来，“沈澈没能力帮助她完成飞弹，黑默丁格在内的皮城几个杰出发明家都没有离开......”

过了好久，瑞兹才说，“爆爆自己？”

他的意思，爆爆他们的帮手是来自后世的爆爆。

瑞兹盯着基兰的眼睛，这个掌握时光的家伙或许还藏了些事情，没有全盘告知出来，甚至连沈澈也蒙在鼓里。

“你已经猜到了是谁成为英雄，对么？”基兰微笑。

“看来是爆爆了，但你是怎么将'他们'送到这个世界来的？”

“不是他们，是她。”基兰淡淡的说，“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送进以前的世界，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沈澈是个例外。”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而这里不太正常的爆爆，也是个例外。”

瑞兹深吸了一口气，“精神分裂还能够这样玩的么？”

“不是精神分裂，准确来说，应该叫双向情感障碍。”

都是活了很久的老头子，但相较于心思全都在符文上面的瑞兹，基兰在这方面似乎很有心得，他解释着：

“后来与虚空对抗的爆爆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毕竟大伙都不放心这个神经病人是否会将炮火轰向自己的大本营，在她的请求下，我剥夺走了她的一部分意识。”

瑞兹终于舍得拿出酒来，“你这说法像是来自初生之土的三魂六魄，所以可以理解为她的一部分魂魄是存活了下来的，还被你送到这里了？”

瑞兹饮下杯中的酒，语气略带叹息，“爆爆是个很令人心疼的孩子，她无疑是沈澈队伍中最不安分也最暴力的武器，但是......”

他顿了顿，语气突然高了起来，“你不觉得这样的安排对她来说太过分了么，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要怎么面对这一切，哪怕是我，都会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英雄们之所以是英雄，是因为他们经历了会让常人成为灰烬的火。”基兰一字一句道，“她想要变强，需要经历的还不止这些。”

瑞兹沉默着。

“英雄是符文战争之后出现的概念，之前的我们只知道符文之地有神灵、星灵、甚至是虚空，直到凡人也能拥有漫长的寿命，英雄这个称呼才开始流传。”

基兰拿过酒，缓缓倒入高脚杯中。

“我追寻过英雄的奥秘，但这东西在史书上没有任何的记载。”

“废话，这个概念是我提出来的，真以为我这几千年是白活了？”基兰翻了个白眼，“能够知道的是，符文之地这个世界，也在不断地进化。”

“进化？”

谷/span“对，就是进化。”基兰说，“人类成为英雄，是进化的一种，就像那些生物学家说人类都是由猴子演变过来的那样，而这个世界也在慢慢进化。”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能更进一步？”

基兰点点头。

瑞兹沉默了很久，“所以爆爆是你的实验品，她是我们是否能够继续进化的探路石，那个来自后世的金克斯，只是个不完整的魂魄，你想让她再经历过一次火，甚至是直接让她和爆爆两者融合。那么爆爆继续会成为沈澈印象中的模样，能够知道的是比现要变得更强，而沈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无。”

“他知道么？”瑞兹又问。

“沈将军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仁慈，对手下太仁慈，这世界上所有的成功，必定要有牺牲相伴。”基兰慷慨激昂的说着，像个说一不二的君主。

“要想战胜虚空，仅仅让这些英雄们实力增强一些，不过是螳臂当车，星灵和星空里的那位吟游诗人从未加入到我们的战场里，他们在更高的战场，这意味着我们还有着更强大的敌人。”

基兰说：“这意味着我们都是这场战争的士兵，而不是决定胜局的关键，谁知道虚空退却后，妄想权力的星灵们时候会征服整个符文之地。”

“但他们始终留在巨神峰那一亩三分地，不曾对外拓张，如果她们想要掌控符文之地，怕是早就付诸行动。”

基兰缓缓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只是看着纯净的无色液体在摇晃，苦笑：“瑞兹，别骗自己，星灵之前只是不想，可虚空迫使全符文之地的人聚集在一起，只要掌管英雄塔，他们就是联盟的主人，乃至这方世界的主人。”

瑞兹的脸色苍白，虽然实力强大，但对于这个事实他没有任何的反驳，只能沉默下去，任由餐盘中的食物慢慢变凉。

“所以我们没有盟友，对么？”过了很久，他轻声说，声音很低很低，敌不可闻，“虚空，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甚至是保护符文之地的星灵，都是我们的敌人。”

基兰使劲喝着酒，“沈澈也知道这个问题，但他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对抗虚空上，可就算战胜了虚空，我们又要面对另一个'虚空’。”

“星灵......”瑞兹默念着他们的称号，“你到底想怎么做，还有，瞒着沈澈的原因。”

“我之前说过了，太仁慈，变强都需要代价，可沈澈只希望他们能够战胜虚空，过后好好活着就好，但我们还有更为艰巨的任务。“

基兰又补充，“沈澈的动作不可能瞒得住星灵，他是我安排到这世界上的明牌。”

瑞兹一愣，在符文研究上他是基兰的老师，但在人情世故这方面，这个在时光长河里看过无数山海变迁的老头，要甩开他几条马路。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基兰之前并不打算自己让英雄们变强的真正原因了，一旦他被星灵注意，那么所有行动都要受到监视，而英雄们在进化后，实力威胁到星灵的时候，那么对抗虚空的上层战场上，他们或许没有任何的帮手。

“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跟沈澈说一声。”瑞兹轻声说。

“爆爆只是实验品，其他英雄的进化方法，我们还不知道。”基兰盯着瑞兹的眼睛，“我们都知道他们两个形同父女，如果你有一个可爱惹人怜的女儿，你忍心她经历悲惨的遭遇吗？如果沈澈知道我们所做的事情......”

基兰的话没说完，瑞兹知道他的意思。

沈澈是个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人，可往往就是这种人，对朋友最在乎不过。

如果让他得知基兰要让爆爆获得‘上辈子’的记忆，重新变成疯癫的模样，大概会疯掉吧，甚至是扛起超究极死神飞弹给这个老头子送葬。

沈澈微笑着，抚摸爆爆的短发，“你已经变强了，难道自己都没发现么？”

“啊？”爆爆这才醒悟过来，上下检查自己的身体，可没有任何的变化，既没有变高也没有变状。

沈澈压低了声音，“回想一下你之前制造超究极死神飞弹的场景，还有发射时的技巧。”

爆爆试着回忆，从未发现自己的记忆里如此之好，所有场景似乎历历在目，耳畔甚至能够听到金克斯当时的声音。

“很清晰，对么？”沈澈问。

爆爆点点头。

“这些都是铭刻在你脑子里的东西啊，哪怕即将老死也不会忘记的，你已经成为英雄了。”沈澈揉搓着爆爆的鼻子。

“英......英......英雄？”爆爆一脸不知所以然的表情。

“你可以把它这东西当做神仙，现在你已经成为神仙中的一员了，包括我、瑞兹大光头，还有你旁边这个穿着紫色肤甲的姐姐，我们都是英雄。”

“神仙都会飞吧。”爆爆愣了一下，“但我飞不起来啊。”

“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样的，闭上眼睛，内心深处有没有告诉你一些技艺的详细信息？”沈澈问。

爆爆照做，可闭上了眼睛之后，无论怎么想，内心都不会说话的，像是无人的漆黑深夜。

“没听到。”爆爆耸耸肩。

“不可能啊，我都有，卡莎，你有么？”沈澈问。

“有。”

“奇了怪了。”沈澈摸着下巴。

他成为英雄后，脑海里有技能的详细记载，甚至贴心的准备好使用的间隔时间，当然这东西是能够短时间内使用多次的，但如果那样做的话，会像个超负荷工作的机器，一段时间后就会垮掉。

“可你身上的气息，真的是英雄啊。”沈澈拍拍爆爆的脑袋，他也搞不清楚这小女孩身上的情况。

爆爆不服气的继续闭上眼，过了很久，终于传来了回应。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兴奋过头的表现，“我感受到了，金克斯，金克斯还在我身边！”

沈澈笑到一半，脸上突然就没有任何的变化了，像是时间停止，又像是弗雷尔卓德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