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爆扛着她的鱼骨头发射器,这个用来发射超究极死神飞弹的东西,但此刻的炮筒里面并没有装有飞弹,以此时她的能力来说,并不能将那种大规模杀伤力的武器进行量产。
她瞄准的是榕树底下的三人,平日里的鱼骨头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更像是孩童的玩具。
可她还是瞄准了,哪怕里面只装着普通的弹药,是塞满了钉子的小猴子,小猴子命中目标后会溅射钉子,杀伤力也是可观的。
沈澈、基兰和瑞兹三人在树枝上闲聊,声音吸引到了本来要进行研究的爆爆,她就这么站在窗边偷听,可却不曾想听到了秘密。
他们谈论的话不多,但信息量惊人,爆爆不能理解很多的东西,但金克斯三个字,却出现在了沈澈和基兰的口中。
爆爆最后还是收下了鱼骨头发射器,把它放到地上。
房间内,爆爆蹲在墙角的一侧,手上拿着纸笔,漫无目的地写写画画。
过了一会,纸上出现个女孩的轮廓。
那是金克斯啊,是自己在静水监狱即将被拷打时候出现的女孩,是制作超究极死神飞弹时提供帮助的姐姐,是让自己功成名就后不挥衣袖转身就走的朋友。
可从基兰和沈澈的谈话中,爆爆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像凯特琳他们并不能看到金克斯的身影,爆爆曾以为她只是自己的幻想,可现在事情已经渐渐明了了,这世上是有人知道金克斯的。
而谈论金克斯的基兰和沈澈,正是认识金克斯的人,恰好的是,那种形态下的金克斯,或许就是基兰手段下的产物。
从窗户里望出去,那三人还在树上闲聊,并没有发觉谈话被自己偷听,爆爆蹲在墙角,竖起耳朵,但身体没有任何的行动。
她能看出基兰和沈澈对金克斯的态度,像是盟友,又或许是工具。
爆爆忽然抬头望向风云变化的深夜黑天,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天上的繁星越来越炽烈,地面也微微震动,让她有种回到海上,回到吉拉曼恩家族货运船队的感觉。
难道此刻造成这一切的就是沈澈的敌人,而他和基兰对金克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应付这个强大的敌人?
爆爆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沈澈他们要对付这个敌人,这种强大的存在......
总感觉星宿的变化只不过是对方呼口气就造成的结果,可一个金克斯,就能击败他么?
对于金克斯,爆爆并不算怎么了解,只知道对方是另一个自己,却有着不同的遭遇。
她比自己年纪要大一些,脸上也没有雀斑,最引人瞩目的是红得像血的双眼,像是萝卜被抢而疯癫的兔子。
也是,对方的表现的确配得上疯癫两字。
可爆爆并不相信金克斯能有能力,去对抗苍穹之上那个强大的敌人,与其说不相信金克斯,倒不如说不相信自己。
从基兰和沈澈的谈话中看,沈澈也并不明白金克斯出现的原因,而基兰却将其当做秘密,当做对抗苍穹之上敌人的秘密武器。
但他们也各自持着不同的意见,双方对峙,基兰全身心的投入到研究卷轴上面参透符文,而沈澈死死地盯着对方。
黑夜一般都是悄悄地,但星光大亮的那一刻,似乎一切都热闹了起来。
沈澈低头,凑到基兰的面前,基兰的神色犹豫,如果对方是敌人也就罢了,可沈澈这家伙却是他的盟友。
英雄塔里有明文规定,各个英雄要听从将军的指挥,尽管现在的时间里没有英雄塔的存在,但基兰却还是有些发愁。
这时候爆爆从窗户边探出脑袋来,看起来她即将能够听到两人谈话中透露的秘密。
“金克斯和爆爆,还是一人么?”过了很久,沈澈轻声问。
基兰已经参阅好了部分的符文,将卷轴合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
“所以也有可能,并不是。”沈澈轻声说。
金克斯的出现是对方的手笔,可时至今日,就连基兰也说不清楚金克斯此时的情况。
那个疯癫的小女孩被基兰送到这个时间的时候一直没有出现在他的身边,帮助爆爆制作完超究极死神飞弹就消失在天际了。
“可她是我们将奥瑞利安和虚空全部横推的希望,这种时候不应该仁慈,你应该将所有英雄都当成一个人来看,对自己的仁慈,何不是对敌人的仁慈,这种仁慈,通常会面对残酷的结局。”
“如果是艾卡西亚还没有召唤出虚空的时候,你有这种觉悟,艾卡西亚也不会破灭。”沈澈直咬牙。
从话中他已经大概明白基兰要做些什么了,金克斯就是他的实验品,那个疯癫女孩的一生已经过得够凄惨了,可基兰这个老头却在他面前摇着头,摆摆手说上一句“还不够”。
这个艾卡西亚曾经的议员,跟他脑海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已经出现了偏差,历史上的他,并不是那么果决的,如果当初艾卡西亚对抗恕瑞玛的时候他能够有这种魄力,那么虚空也不会被召唤出来。
但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如果,反过来想,或许是这家伙去艾卡西亚找卡莎的时候,触景生情思想已经发生了改变。
而一旁的瑞兹始终没有发生,他像个看客般的等两人争个所以然出来。
对于虚空和奥瑞利安的信息他比不上两人的了解,但这种事情最根底上还算得上是拯救世界,他收集符文也是为了这个目标,这方面上他算是专家。
但专家没有发表意见。
“正是因为它破灭了,所以你才能来到这个时间。”基兰回应着沈澈的眼神。
“将符文之地放在心上的不仅仅是有你,还有很多人,但大家都是人,为了同样的目标,所实行的手段不会完全相同的。”老家伙据理力争。
沈澈没说话,这老家伙说得有道理。
大家的确都是为了,让符文之地能够在虚空和奥瑞利安的进攻之下存活下来,也在不断朝着这个目的前行,方法很多,每个人的思维不同,有冲突也并不奇怪。
但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爆爆,或者说是金克斯,变成这次反抗里的牺牲品,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将爆爆当做自己的女儿。
而女儿这种生物,真的天生就是用来疼的。
忽的,他转过身去,目光望向爆爆的房间,窗户大开着,爆爆下巴抵在墙上,与他四目相对。
沈澈一时间就明白了,爆爆将两人的谈话全部听了进去。
难怪瑞兹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这家伙应该早就发现了这一事实,而他只是想知道当事人的想法罢了,这种事情始终绕不过当事人的。
沈澈不说话、基兰也没说话,瑞兹表示清白的耸耸肩。
三人很快的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候,他们都看到了窗户边的爆爆,或者说谈论的对象,爆爆的眼睛里带着泪花,闪烁的液体却是对付这三个家伙的最好武器。
沈澈从榕树枝上跳下去,招呼都没打便离开了,爆爆听了那么久了,总会有些疑惑。
而他的离开,就是要去找爆爆的,为了让小姑娘的心态放平和。
“爆爆,开门。”沈澈在门外喊。
木门已经被反锁了,能看出爆爆心里的抵触,就算沈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干扰她的心思。
沈澈耍赖般的催促了几声,房间内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
他只能飞到爆爆房间的窗边,心疼的看着这个迷茫的小女孩。
“这件事情我也是刚刚知道。”沈澈轻声说。
爆爆没回复,嘴巴高高嘟起,她知道,但就是不想回答,用无声的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她不爽,很不爽。
“如果金克斯在的话,大概是会同意基兰的做法的。”沈澈苦涩的笑笑。
两人都不清楚基兰到底要让金克斯做些什么事情,可含糊不清的说辞摆明了不是些什么好事。
“哪有那么笨的人。”爆爆叹气,她终于开口了。
“可她,或者是你,有些时候就是那么笨啊。”沈澈说。
“再笨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去当小白鼠啊,虽然犯不上被浑身插满习惯,当被当做实验品都很可悲的诶。”
“是很可悲。”
沈澈也不知道能回复些什么话来,但爆爆说得没错,赞同这一切的金克斯会很可悲,但他也说得没错,金克斯是同意这个做法的。
那个为了彰显自己实力的小女孩,在虚空还未入侵的时候,是最令皮城执法队头疼的犯人,成功策划并执行了无数场爆炸,可以说是无恶不作。
但恰恰就是这样一位犯人,在虚空来临的时候却是决然的加入战场。
或许她是受到后来养父希尔科的影响,那家伙为了重拾祖安的尊严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同样的,金克斯为了保护祖安,又或许是为了保护符文之地,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但也有好处啊,起码以后你们还能够再次相见。”沈澈笑笑,伸出手揉乱爆爆的头发。
窗外寒风呼啸,隐隐约约的甚至能听到奥瑞利安的咆哮,成为了英雄的沈澈依旧漂浮在空中,毕竟是英雄,爆爆也并不担心对方着凉生病。
“可每次见面,为什么都要以悲剧为结尾呢?”爆爆问。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沈澈回答了她无数个问题,但这一次,他没有给出答案。
深夜。
皮尔特沃夫附近山峰的最高处,立着松竹般的孤峭身影。
即使前些日子还是盛夏,此刻却像是凛冬来临。
灰夫人依旧是那身裁剪合身的贵族制服,灰色的衣服将全身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尽管气温底下,她外面依旧没有披着任何的东西,这种极致的环境她见过很多,但着装从未发生改变。
同时本应休息的沈澈从不远处的山峰身上飞来,他老远就看到了那道蓝光,闪亮得如若繁星,明明冰冷,此刻他却能够感觉到温暖。
并不是光芒带着亮度,而是他此刻莫名的生出一种感觉,比起基兰和瑞兹,卡密尔更像是自己最亲近的伙伴。
她是个一心一意为了家族的女人,为了菲罗斯可以游走在皮城和祖安法规边缘的灰色地带,所做的一切可能并不符合人形,但全是为了家族的利益。
再次相见,沈澈都快忘记了这一事实,只知道眼下只有对方,能帮助自己,成功的抵抗虚空。
当然,这一切,从皮尔特沃夫开始,现在他们的脚步正打算迈向诺克萨斯。
然而山峰上身子摇曳的灰夫人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普朗克被吉拉曼恩家族打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皮尔特沃夫,这对菲罗斯家族的生意有很大的影响。
而这一切,都是沈澈的手笔。
“下次这样的行动,麻烦沈队长提前告知一声,菲罗斯家族能够做好应对的准备。”卡密尔冷冷的说。
很冰冷的声音,一开口就是家族相关,你是我的合作伙伴不假,但这并不会妨碍我将你斩于利刃之下。
“突然情况,没办法。”沈澈无赖的耸耸肩。
此时天空微亮了,卡密尔遥看远方的群山,再远些是伫立在不朽堡垒之上的诺克萨斯。
诺克萨斯帝国进攻初生之土的计划已经开始,整个大陆的人们正在讨论这个事情,很多生意人都在想着如何能让自己家族的生意不受影响,而卡密尔此刻叫沈澈过来,是为了询问如何从中获得利益。
时至今日,她还是不敢将所有的希望交给不曾见过的斯维因,毕竟双方还没有接触,对方是诺克萨斯如日中天的将军。
这次行动是场豪赌,而她在等沈澈的回应。
“斯维因会跟我们站在一块的。”沈澈说,“当然,这是在不侵犯诺克萨斯利益的情况下,你可以将他当做另一个自己,他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诺克萨斯,而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家族罢了。”
“他也出生于贵族世家。”卡密尔轻声说。
“家族。”沈澈突然笑了起来,“有些时候,家族这个东西,更像是一个囚牢,有人挤破脑袋的想进去,有人哭着喊着要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