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将“为我家族,我愿奉献”格言铭记于心的女人。
卡密尔的心中,实在想象不到,沈澈所说的斯维因的样子。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觉得帝国比自己的家族更加重要的人啊,可她一想到那位将军来自诺克萨斯,那么一切都能够理解了。
毕竟那是个实力至上的帝国,在整个符文之地都是独一份。
独一份的帝国,独一份的将军,怎么看都是合适的。
似乎是为了卡密尔有信心去支持斯维因,沈澈又缓缓开口了,“达克威尔那家伙,只是一只老得快掉完牙齿的狮子,每个想要称霸的族群,都需要年轻的统领,而斯维因正是一头年轻的雄狮。”
卡密尔这时让沈澈过来,本意是想告诉对方,自己即将出发了的,顺便想看看还有什么事情。
可她转念一想还是觉得并不能将所有的希望放在斯维因一人身上,她不怎么放心。
毕竟斯维因是人,而人恰恰是可能性最多的生物。
沈澈的话很有道理,卡密尔点点头,但并没有完全认同。
表面上她是游离于皮尔特沃夫和祖安两地灰色地带的灰夫人,通常人们也会习惯性的忽略掉她的本质——一个生意人。
她做生意并不喜欢冒险,倒是偏向于稳健的投资。
这些事情似乎是很常见,但卡密尔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当她觉得某个行业有巨大潜力的时候,会竭力发展那个行业。
海克斯科技,就是最好的证明。
为了掀起海克斯科技的时代,让家族曾经费尽心力研究的水晶合成工业能有用武之地,她在这件事上花费了很多的时间。
而现在投资斯维因却不一样,很多人都知道这时的斯维因是诺克萨斯帝国的大红人,也是成为诺克萨斯下一任统领的大热门。
可一国之主的人选,无论怎么下注都注定是一场赌博,而沈澈让卡密尔所做的,竟然是让她在斯维因需要帮助的时候搭上一把手。
先说斯维因需要帮助这个事实,卡密尔并不相信诺克萨斯会将这样一位年轻的将军送上绝路甚至不提供任何的帮助。
再者,如若真的需要自己帮助了,那么自己到底将要解决什么事情,事情解决之后斯维因真的会和菲罗斯家族合作么?
“雪中送炭,能让所有正常人都想着报恩,在不损失诺克萨斯帝国的利益下,让菲罗斯家族生意畅通,不过是举手之劳。”沈澈说,“以斯维因的行为来推测,就算没有雪中送炭,只要你的生意能够给予诺克萨斯一定的帮助,他必然不会拒绝。”
“现在诺克萨斯已经开始进攻艾欧尼亚了,我需要做的,是直接守护在他身边,还是暗中观察,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动手?”
“都行,看你钟意什么样的选择。”沈澈说。
“那么,再见?”不等回话,卡密尔已经走远。
“再见。”沈澈望向消失在天际的那抹躁动蓝光。
黑巷,微光组织。
工作室内,藤蔓和树叶的所有生机被海克斯核心吸干,闪着紫色光芒的海克斯对面站着脸色苍白的男人。
当然是维克托。
天气的突然转冷,维克托也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如若不是此刻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力量,他还会穿得更多。
他身披的羊绒外套下,套着一件又一件厚衣服,卷缩在紫色的微光中。
他的身体处在崩溃的边缘,死神来临的时间即将到了,原本他就不适合在工作室里,进行艰难的实验。
沈澈上次离开黑巷的时间,算起来也并不遥远。
但维克托此时的状况,并不是所有原因都能扔到时间上面。
无法确认是因为面前的海克斯核心,还是实验中服用的微光,但他能够感知到的是,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糟糕,真的离死不远了。
但就算死亡即将来临,维克托并没有沉陷于巨大的恐惧之中。
前几日的沈澈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很多条的路子,每条路子都指向长寿。
但他都拒绝了,拒绝了沈澈的提议。
不是因为不爽沈澈,而是想走出自己的路来。
“孩子,情况还好么?”辛吉德在一旁问。
这个能为了科学献身的老头子,此刻脸上也浮现出怜悯的表情来。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轻,像是风的呢喃,又像是孩童凑到了娇滴滴得鲜花面前轻轻开口。
此时此刻微光组织的老大希尔科,走到了门外。
装载着炼金装置的炼金男爵们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腰上别着长刀短炮,向四周的人表示“自己不是好惹的,别来。”
事实上这里的方圆几里都是希尔科的地盘,炼金男爵大可不必做出这样的举动,因为在这块地方,希尔科是当之无愧的王。
可希尔科还是让手下这么去做了,毕竟前些日子,沈澈将他茶叶洗劫一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他知道,那个想让皮尔特沃夫和祖安陷入混乱的疯子,绝不会再也不见,对方或许会神经质的,突然杀来微光组织。
希尔科站在门边,看着维克托在海克斯核心下忙碌,紫色的光照亮了他憔悴的面容。
“跟那些历史上的大英雄们不同,我觉得人活世上,如若没完成自己的任务,或者是死得没有价值的话,是最可惜的。”希尔科轻声说,“为了目标前进的人们,想要成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倒下啊。”
“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也正打算付出行动。”维克托说。
“沈澈之前提供了很多的方案,你现在想好了么?”
维克托沉默了片刻,“沈队长提供的方案都有可行性,但实验的副作用不明,我不敢保证能够让副作用没用,毕竟这是微光和海克斯核心融合下的产物,两者都是副作用强大的东西。”
“明白了,如果按照沈澈所提供的路子,你很有可能得到长命之后,你却不是你了。”
“也不能这么说。”维克托耸耸肩,“我还是我,但再次出现的,会是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的我。”
这两句话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出入,但维克托还是说了出来。
另一旁的希尔科知道他的意思。
之前的“你却不是你”,是害怕维克托所有人类的情绪,甚至是之前的记忆通通失去。
但维克托话中表达的意思很清楚,我不可能失去所有的记忆,实验以后的那个存在依旧有我的影子,但身上长满倒刺,还是没有任何情绪,我也不敢确定。
辛吉德在一旁叹了口气。
“我还记得跟你的第一次见面,沙漠绿洲中出现了你这个孤独且有天分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始终没遇见第二个能够与你媲美的良才。“
辛吉德说着说着,无声的笑了起来,沉浸在往事中,“我们在钢铁绿洲里的实验室里共同抚养那个小怪物,我只是让你每天为它采上一些粮食,而你却像加入拯救他的行动当中,但当时你的还小,我拒绝了。”
“后来啊,因为你并不认可我所进行的实验,所以我们有了些矛盾,但现在大家又是同一阵线伤的人了。”
维克托点点头。
我知道的,为了活着,如果常规的手段并不能有太大效果的话,有些时候我们必须使用极端的手法,当初拯救它也是一样,现在为了让我活下去,也是一样。”
维克托又想起辛吉德实验室里,那个小时候非人的玩伴,他轻声说,“可最终它并没有像普通的怪兽一样活下来,而我也快死亡了。”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走出决定性的一步,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失去生命,但实际上死神还离你很远。”希尔科缓缓开口,拿出手上的东西。
淡金色的光芒闪耀着这间不大的实验室,维克托循着光源处望去,只见希尔科的手上握着一管药剂,与微光不同,上面呈现着鎏金般的纹路。
维克托知道,这是沈澈当时让辛吉德研究出来的良性版微光。
不对,它也有自己的名字,新光。
如果说微光是希尔科为了让黑巷重新获得尊严,不顾一切代价所研制出来的东西,功能就是为了让炼金男爵们获得强大的力量。
但微光的副作用也很明显,有上瘾性,长期服用者甚至会身体虚弱。
而沈澈交代辛吉德研制的新光,就截然不同。
毕竟曾经作为皮尔特沃夫学院院长黑默丁格的助手,维克托知道新光合剂的原材料,都是些副作用很小的补药。
虽然说是药三分毒,但经历过辛吉德的研制后,那些毒素应该都被抛弃掉了。
“在于跟海克斯核心的融合上面,新光应该是完全契合的,且没有任何的副作用。”辛吉德面带微笑,回答了维克托的问题。
“应该?”一旁的希尔科发声道。
“因为海克斯核心的独一性,我并不能进行试验,认为微光或者是新光能与海克斯核心完全契合。”
辛吉德解释道:“可单论新光药剂来说,这东西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的,所以成功性要比微光大得多。”
过了很久,辛吉德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毕竟这是那家伙提出的东西。”
希尔科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
他知道辛吉德口中的那家伙是谁,除了沈澈,还有谁能让这位科研家如此推崇?
“开始我对新光合剂这东西也是有些质疑的,但经过一番实验之后,却惊奇的发现这些物质居然真的能够融合在一起,甚至相辅相成,成为补药。”
“那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比如维克托就算不使用新光和海克斯核心进行融合,也是能够活下来的。”
“是的,没错。”辛吉德点点头,“但跟普通人的寿命还是有些差距。再说了......如此一来维克托需要不断地服用新光合剂,且不说会不会产生抗药性,光是合成药剂所需的材料,以当前微光组织的财力来说,也难以维持。”
希尔科叹了口气,“意思就是它还不能够量产?”
“没错。”辛吉德说,“微光已经是上天送给我们的礼物,你不必太过贪心。”
希尔科没说话。
他贪心吗?
他觉得并没有。
只是以现在黑巷的势力,想要从皮尔特沃夫重新赢得尊重,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他又想起当初跟随着范德尔的脚步踏上那座大桥,他们用着挖矿的手套对抗警卫队的枪支炮弹。
而时至今日他希尔科已经掌握微光了,但皮尔特沃夫却拥有了海克斯科技这个杀伤力和未来更大的东西,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当年的再现。
希尔科的确是想让黑巷跟在自己身后混饭吃的兄弟们,能装备上强大的武器,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只是想要强大,这贪心么?
“我能感受到它其中的能量,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又像是海底的旋涡。”维克托指着新光合剂。
“我的感觉没错,这也是这个东西的缺点。”辛吉德点点头。
“这也能是缺点?”门外汉希尔科发问。
“一旦维克托的身体制成不了如此浩大的能量,还不等融合海克斯核心,他的下场就已经到来。”辛吉德说,“爆体而亡。”
维克托思索了片刻,“所以现在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彻底喝下新光合剂,才能够与海克斯核心进行融合,而另一个......将它当成阶段性服用的药物。”
辛吉德叹了口气,“我很想对你说上第三个选择,但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可能性,使用微光也是方法之一,但它不管是从哪个方向,都无法与新光相比。”
维克托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却面对了无数的选择,每一次选择都是人生的转折点,任何错误都会万劫不复。
可他只是个黑巷出生,想要造福底城人民的科学家,不想去思考这世界的弯弯道道。
总感觉这个世界对自己有着满满的恶意,现在恶意已经变成了长刀,抵在自己的脖颈,让自己跪下,臣服或者死亡。
但他非要站起来,哪怕已不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