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的确是卡萨丁当下认为最大的仇敌。
当得知维考村被虚空吞没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远在天边而难以寻找的敌人,可得知仇敌就窝藏在艾卡西亚的某个洞穴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报仇。
他利用自己的人脉等,在筹划期间游历了符文之地的大半个地图,那些曾经的朋友都劝他停止这个疯狂的行动,但他拒绝了。
他要独自面对虚空。
可时至今日,找到了自己十年未见的女儿之后,居然会有个年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大家都是一路人,都是虚空的敌人。
虽然还不明白虚空与对方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恨,但卡萨丁注意到沈澈的眼神,比他一生中见过的很多人都要坚定。
但卡萨丁没说话。
他当然可以为了报仇,叫上一大堆的人来成为战友,共同应对那位“先知”,但虚空的力量比常人要强得太多,就连他自己也没有胜利的把握。
而且当时的他想要报仇,不过是一位妻女已经丧命在那位“先知”的毒策之下,可现在女儿还活着,他已经有了后顾之忧。
“卡莎现在的样子。”沈澈的话似乎还在他的耳边回荡。
他又想起了十年未见的女儿,现在的她应该还窝在房间里的那个角落里瑟瑟发抖,与不知道藏在内心何处的恶魔进行斗争。
这时的他对“先知”的恨意似乎又浓了一分,这种生不如死的情况,活着也是一种煎熬。
“我最近似乎也成为了一个父亲的角色,也把一个父母去世的小女孩当做自己的女儿,每个父亲都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受苦。”沈澈轻声说。
通过基兰,熟知双城之战的故事之后,沈澈也大抵明白了为什么希尔科和范德尔,甚至还有马可斯,同时因为女儿而拥有那种结局。
之前的沈澈也不以为然,可真的跟爆爆处成父女关系之后,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能够理解了,就算他们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我能理解你想为妻子报仇的心情,但现如今卡莎还活着,没有女儿愿意看到父亲的去世。”
沈澈继续说道:“而且现在的卡莎想要变成原来的样子,想要彻底摆脱虚空寄生,只能从那位‘先知’口中得知其中的秘密。”
“可这是死路一条。”卡萨丁幽幽的说。
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卡萨丁并不害怕自己的死亡,但是他拒绝其他人跟着一起去死。
年轻的时候,卡萨丁已经在恕瑞玛的黄沙之上无数次侥幸活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命够硬。
连上天都无法收走自己的小命,他虚空又能怎样?
“对你来说,这不是死路,对于我们来说,这更不是。”沈澈幽幽的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周再次升腾出火焰,整个凉亭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突如其来的温度让卡萨丁视线所及的所有东西,映入眼帘的时候都发生了扭曲,他仿佛不再身处皮尔特沃夫的吉拉曼恩家族庄园,而是某个虚空的战场。
无数紫色皮肤的生物,或岩石、或恶兽的形状,在于人类的将士进行近距离交战,他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兵器交接的冷冽声音,甚至能闻到浓腥的血腥味。
“虚空生物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可怕,但对于我们来说,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沈澈说完,又补充道,“现在的我们似乎更强一些。”
卡萨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绒绒火光之下,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是战场上的议员。
“你们到底是谁?”卡萨丁问。
“英雄。”沈澈说,“比恕瑞玛的那些人造战士要强上一些,不过不同的英雄,实力也有差距,平均水平的话,应该跟虚空差不多。”
“实力是实力,人数是人数。”卡萨丁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世界上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存在,不然前段时间也不会去艾欧尼亚跟某个道院学习腿脚功夫,但他依旧对这些所谓的“英雄”不放在心上。
就算每个英雄都能抵抗十来个虚空生物又怎样,他们背后的存在呢?隐藏在幕后的那位先知呢?
为了给妻女报仇,这几年来卡萨丁也在不断收集着虚空的信息,他知道那些鬼东西并不是小小的一戳,而是人山人海。
虚空物质能把一个人的潜力发挥到不该拥有的高度,常人想要抗拒,就等于送死。
而卡萨丁只想着能发泄出自己这些年的怨气。
“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加入。”沈澈认真的看着他,“现在还不是对抗虚空的时候,想要安乱,必先治内。”
卡萨丁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好久才发声问,“整个符文之地联合?”
“不。”沈澈说,“整个符文之地统一。”
卡萨丁没回复,他看着卡莎房间的方向,又看着天上的明月,看着桌上的瓷杯,到最后看无可看了,才回应着沈澈的目光。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面这家伙的想法没错,只有统一符文之地,才能够对抗虚空。
而问题恰恰就在于,这两件事的难度,差不多。
各国积攒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恩怨,仅凭一个人改如何化解,甚至让他们团结到一起,成为一个新的集团?
卡萨丁还在想着,但另一头的沈澈明显不想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加入么?”
灯光突然黑了下去,旁边的火苗把沈澈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但他的声音却如此诚恳。
“为什么?”卡萨丁问。
“因为我们是符文之地人。”沈澈幽幽的说。
初生之土。
斐珞尔。
战争工蚁已经搭建好了帐篷,篝火燃起的浓烟飘到天空,久久未曾消散,卡密尔和斯维因坐在帐篷旁的一侧。
这是诺克萨斯士兵们准备攻打时的常态,不管要攻打哪个地区或是国度,他们都是以这样的姿态来迎接战斗。
以往这种情况,身为将军的斯维因应该在一众将士面前公布进攻的方案,但此刻的他却没有,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然是因为卡密尔的到来。
时至今日,诺克萨斯的军队已经在初生之土上获得了几场战役的胜利,或者换一个更准确的说法——侵略成功。
谷/span初生之土,魔法充盈于艾欧尼亚的一切——人民、历史,还有大部分的土地。
各种形式的生命共处于平衡之中,同时又有许多秘密等待探索与发现。
那些将这片陆地视为家园的人努力与其他种族和居民和谐共处,他们的历史远比符文之地大多数种族更加古老。
虽然这里是许多武术流派的发源地,但艾欧尼亚始终没有常备的军队。
相反,不同的战斗技法在这里代表着彼此相左的哲学理念,在人们的敬仰和维护下代代相传。
在东北方的山区,希拉娜修道院是一座古老的避难所,接纳所有为了探寻自我与精神领域连接的人。
他们实力强大,却爱好和平,所以诺克萨斯的军队入侵起来,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气力。
“达克威尔在后方下令,把一部分士兵调回去了。”卡密尔站立,语气如往日般冰冷,“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或许他一开始就把艾欧尼亚,定为了你的墓地。”
“你们的推断没错。”斯维因淡淡的开口。
“当然没错,如果不是绝对的把握,我也不会在战争开始之前,就找你合作。”卡密尔耸耸肩。
“但如果只是国王觉得,对付艾欧尼亚不需要花费那么多气力呢?”斯维因想了想,还是问道。
“你信吗?”卡密尔直接回复,扭头看着他的眼睛。
或许是对方的目光太过冷冽,斯维因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斐珞尔的荒地之上响起卡密尔冰冷的声音,“你不是笨人,将军。”
“就算你们已经取得了几场战斗的胜利,但那又如何,据我所知,初生之土的人民至今没有发生过一起反抗事件。”
“他们不是弱小,而是想保护这片土地,当然,谁都有逼急眼的时候,如果你们下一步就要进攻普雷西典的话,大概能尝尝他们拳脚的滋味。”
卡密尔絮絮叨叨的说着,依旧是冰冷的语气,却没有任何的违和。
斯维因依旧没有回应,这位带着诺克萨斯士兵一直冲锋在尸山血海的将军,却表现得像个沉默的懦夫。
每次战争之前,将军要做的事情都会很多,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了解对手。
他知道。
艾欧尼亚诸多省份的居民一直都将自己视为自然世界的一部分,故此他们的生活方式与周围各种神奇的动植物和谐共存。
在斯维因看来,这种亲密的关系可能有些奇怪,但正是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才让这片土地和这里的居民繁衍生息了无数个世代。
可这种关系,并不代表着他们能容许外来人随意的入侵,举止粗鲁的诺克萨斯人跟初生之土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自然不会和平相处。
现在的初生之土,就像一个拼命往里灌水的气球,一旦气球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到达它的极限。
那么就会“砰!”的一声。
炸掉。
这个炸掉就是反抗,艾欧尼亚隐藏着无数的强力对手,现在的他们分散在各地,但若是想要进攻普雷西典的话,估计就会看见他们聚集在一起。
到时候,艾欧尼亚的实力已远远不是这时的诺克萨斯军队能够相比的,斯维因很清楚,就算双方都是巅峰的实力,谁胜谁负都还是个未知数。
可现在的他,已经被抽调出大部分的得力部将。
因为达克威尔。
很难想象这位国王的内心深处到底想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这个可笑的国王位置?
“在我赶来诺克萨斯之前,沈澈并没有给提供任何的帮手,同样的,他只给我留下了一个计划。”卡密尔说。
“什么计划?”
“救你。”
斯维因没说话,从卡密尔的提醒开始,他就在防范着达克威尔的轨迹,甚至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自己绝对不会受到因为进攻艾欧尼亚而丧命,可手底下的士兵呢?
卡密尔循着他的目光望去,继续开口说道:“别想了,只有你安然无恙的活着,才能够彻底推翻达克威尔的王位。”
“嗯?”斯维因不太理解。
“设想下,如果你在进攻普雷西典的时候,遇到一个极其强大的领头人,她将你的四肢废掉,又或是让你变成残疾人,你还会在诺克萨斯有半点地位吗?”
“当然不会。”斯维因轻轻开口,低下头去。
诺克萨斯的进阶规则,全符文之地的人都知道,谁拥有强大的实力,那么自然能得到相应的位置和权力。
如若他斯维因成为一个残疾的废物,那么将军的位置定会转交给其他人,这是规矩,是他斯维因遵守了几十年的规矩。
无能者,就该让位。
“所以就算你到时候活到了诺克萨斯,以你当时的模样,没人会把你的话语看得太重,哪怕你是他们曾经心目中的大英雄,他们或许会欢天喜地的迎接另一位将军坐到椅子上面。”
“然后呢?”
“你还要我说得多清楚?”卡密尔盯着斯维因的眼睛,“一个无用的人,就算曝光了达克威尔的所有阴谋,但是真的有人会追随你吗?”
这样的问题,答案真的再明显不过,其实斯维因也明白,但他觉得由其他人说出口,或许才能得到自己的重视。
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愿意面对。
诺克萨斯与艾欧尼亚的战事,是当下帝国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算他安然无恙的回去,但没有获得胜利,依旧是一场失败。
曾经年轻的时候,斯维因已经斩首了无数的贵族人士,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身后的家族能够放过他,而是等待着他这位年轻贵族犯错。
斯维因当然不会犯错,他一直秉承着小心谨慎的态度来应对每一场战役。
但贵族们想让他犯错,达克威尔想让他犯错。
这是君要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