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哨兵们全部后退,在山间拉出一条防护线,观察对方到底有多少人。”范德尔已经带好了拳套,同时大声施令。
“是!”
炼金男爵们也全部穿戴好了身上的炼金装置,泛着幽幽的绿光往山峰前行。
从弗雷尔卓德飞来的群鸟无休无尽,明明是白天,却给人一种末日即将来临的感觉,天空不时地洒下他们的羽毛,像是黑色的大雪。
如果凛冬之爪部落里的人数众多,这些炼金男爵们是怎么都抵挡不住的,但范德尔还是越过了希尔科向他们下达命令。
尽管因为后来的很多事情,让黑巷的大部分群众对范德尔失去了当初的信任,其中更有些人将他视为黑巷的叛徒,那些人都加入了希尔科的炼金组织。
但现在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已经不再计较之前的是是非非,当外敌来临之际,所有友军都该团结一致,而不是内斗。
连希尔科都没说什么话,他们还能反对什么?
天上的群鸟数量突然变少了,有阳光穿过它们的缝隙,在盆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画面看起来很美,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是个好的兆头,群鸟只是他们的先遣部队,现在它们已经越过去了,凛冬之爪人也快来了。
鸟群彻底越过他们的时候,范德尔和希尔科已经来到了山顶。
“人来了。”有炼金男爵大声喊道。
视线的尽头,身披野兽皮的凛冬之爪人一字排开,就像厚厚的一起波浪,他们是这片区域里最肆无忌惮的人,或许就算知道前方或许有危险,也不会收敛自己的声势。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四处无人烟的地方居然会有人设下埋伏。
事实上,当沈澈让希尔科和范德尔来到这里的时候,两人也是极其迷惑的。
弗雷尔卓德人入侵瓦罗兰,还必定会通过这条路,怎么说都是没有任何征兆的,总不能沈澈的手已经伸进了大雪山里,从那边得到的情报吧。
可现在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弗雷尔卓德三大部落之一,凛冬之爪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为首的是个骑在瓦斯克野猪上的强壮女人,她的手上,甄冰打造的枷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凛冬之爪的战母。”希尔科轻声说,“瓦罗兰大陆的书籍里谱写了无数战母的诗篇,想来这是新的战母。”
弗雷尔卓德,通常为人所知的,是他们与符文之地每个地方都不同的母系社会,女人在部落里具有极高的地位。
也许凛冬之爪的战母,对于弗雷尔卓德来说,并不算实力顶尖的存在,但对于现在的希尔科和范德尔,想要战胜简直难于登天。
他们答应了沈澈的要求,但这条路似乎被堵住了。
范德尔微微皱眉,“如果你手里最强大的炼金装置,放到我的身上,能够打败她么?”
希尔科四下扫视,仔细的端详炼金装备,“如果是十年前的你,应该能够战胜。”
他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东西,补充道:“只要对方......不是沈澈那样的怪物。”
范德尔凝视着远方的庄瑟妮,“应该”、“只要”这样的词汇,已经表明了他和对方实力的差距。
这位一手创立地下城的黑老大,当然很清楚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这不是什么好丢脸的事情,毕竟皮尔特沃夫还有个喜欢在灰霾里散步的女人,只怕自己穿上炼金装置,也不是她的对手。
“让人脱下炼金装置吧,我第一个上。”范德尔语气很认真。
这个时候,凛冬之爪那边的人们已经注意到了炼金组织,那些绿色的幽光实在太过明显,哪怕是白天,也像是在山顶飞舞的绿色萤火虫。
不同的是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仅仅是几位族人往庄瑟妮的身边靠拢,嘴巴张开,或许是在讨论战术。
“诺克萨斯的臭崽子么?”庄瑟妮坐在“刚鬓”上,语气冰冷。
“看起来不像诺克萨斯人,至少没有那红得恶心的大旗。”族人在她身边开口,“应该是其他地方的。”
“德玛西亚?皮尔特沃夫?还是祖安那条臭水沟的老鼠?”庄瑟妮喃喃道:“不管是哪的人,都无法阻止凛冬之爪踏上瓦罗兰。”
听到这话的族人们打了个寒颤,曾经的庄瑟妮并不是这种样子,但自从她成为了凛冬之爪部落的战母,继承了寒冰血脉,只变得越发的残忍无情。
这样的改变,对于凛冬之爪部落来说,当然是件好事,也正因如此,他们也成为了弗雷尔卓德土地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部落。
“为了生存!”庄瑟妮在队伍的最前方高呼,她旋转着手上的枷锁,把阳光粉碎。
这个甄冰制成的玩意,已经让无数的敌人粉身碎骨,但这还不够,为了部落的生存,只能让别人付出鲜血的代价。
凛冬之爪的生存,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毫无希望的,对抗元素之力的战斗,迫使他们劫掠诺克萨斯人、德玛西亚人,还有阿瓦罗萨部落等等。
以便于度过残酷的凛冬。
但这些动作到最后只是无用功,在不知多少个日夜的深思熟虑之后,庄瑟妮做下了决定。
踏上瓦罗兰。
曾经的弗雷尔卓德,在三姐妹的统治下,无数族人被称之为冰裔,他们是天生的战士,无谓寒冬。
就算山顶的那头是诺克萨斯人,庄瑟妮也并不害怕,诺克萨斯的铁血,那些都是后天的战士,双方都是战士,但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
以山头那边的情况看,对方的人数比凛冬之爪的族人要少的多,应当摧枯拉朽。
没人知道坐在前方的庄瑟妮在想什么,她眺望远处的山头,人影愈发逼近了。
身后的冰裔们举起用甄冰制成的武器,上面映着太阳的颜色,尖锐处所指的地方,是炼金组织。
“他们的士气提升了。”希尔科说。
谷醾/span“连拿着枪的守卫队都干过,还怕一群原始的野蛮人?”
范德尔已经床上了附近炼金男爵递上的装备,这个没有任何副作用的东西,在穿上的那一刻就紧贴住他的皮肤。
炼金装置的重量不小,但范德尔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行动变得笨重,反倒是变得轻盈了,就像戴了十几年沙袋的人褪去了负担,浑身都变得有力。
但唯一不太好的情况是,早在庄瑟妮接受寒冰血脉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英雄。
“我的建议是撤离。”希尔科在这时开口。
范德尔立刻把目光投向那位坐在居瓦斯克野猪上的女人身上,没有回答。
这不是为了黑巷尊严的战斗,而是守卫自己的家园和故土,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范德尔不可能后退。
“上吧。”范德尔轻声说。
真是好笑,在跨桥后的十年里,希尔科一直以为范德尔怂了,害怕死亡,也害怕损失,但在这种时候,却是他第一个开口想要迎敌。
而筹划了十年的复仇大计,一直想着赢得皮城佬尊重的希尔科,却是想要撤退。
两人的身份翻转,就连附近的炼金男爵们也摸不清头脑,哪怕是有点理由他们都能够理解,在对方即将上山之时,两位主帅却发生了争执。
“所有人,检查身上装置!”山顶上响起范德尔的声音。
随着细细碎碎的声音,所有男爵把身上的装置都检查了一遍,只有希尔科站在范德尔的旁边,依旧是那身实业家的衣服。
他们所带上的炼金装备并不足够,只多带了一套出来,但那套装备已经被原先最强大的炼金男爵穿戴上了。
也就是说,一旦双方开始战争,那么没有任何保护装置,并且身体原本就有问题的希尔科,将会第一个尝到寒冰的威力。
“后退。”范德尔左手一挥,用坚实的臂膀让希尔科退后,这个炼金组织的老大还想站在原地,但巨大的力量让他倒退几步。
远处突然响起了凶兽踩踏草地的声音,凛冬之爪的族人们已经开始了冲锋,他们不再是之前那般慢悠悠的行走,在这种时候,足够的速度也是力量的一种。
范德尔意识到下一刻双方就要开战了,不需要多余的鬼话,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解释那么多的来龙去脉,他们只是守着瓦罗兰的人,而想要掠夺瓦罗兰大陆的凛冬之爪,就是他们的敌人。
在这种时刻,任何话语都是浪费气力。
对方还没冲到面前,但范德尔已经挥起了他的拳头,当然目标也不是凛冬之爪,而是身边的希尔科。
健壮的砸到希尔科的胸膛上,这是范德尔在重复刚才的动作,只不过这次更为暴力,但绝不意味着这是攻击。
巨大的推力让希尔科腾空飞起,倒退在身后,他的胸口处还有些疼痛,但对于整个身体没有太大的影响。
希尔科微微一怔,他突然又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在他要求范德尔继续下令,踏上皮尔特沃夫大桥的时候,这个家伙也是使用他的臂膀,将他退下深海。
看起来两次并不一样,一次是对他扰乱老大决心的惊醒,而这次,却是让他远离战场,让他活下去。
“滚!”范德尔大声喊道。
炼金男爵们身上的装置发出了液体沸腾的声音,像是雄狮低沉的吼声,经久不息。
幽幽的绿光不能再用微光来形容,反而瞬间光芒大作,将这片白与绿交错的世界染成彻底的绿色,分明不是自己的四肢,但炼金装置在范德尔身上如若手臂。
那头叫作刚鬓的野猪搭着庄瑟妮快步前行,同样发出沉雄的吼声,它和庄瑟妮位于凛冬之爪队伍的最前方,朝着炼金组织冲锋。
炼金男爵的最前方,是那个所有黑巷人都认为拔牙老虎的范德尔,他的拳头高高扬起,呈锤击的姿势,以炼金装置的加成,恐怕就连大地也会在这拳之下沦陷。
希尔科依旧倒在半山坡的草地上,从这里刚好能看到范德尔的背影,他在阳光中,明明已经是两个女儿的父亲了,此刻却更像个雄心壮志的年轻人。
他不知道凛冬之爪战母的真实实力,但能够知道的是,就算炼金装置再经过几次的升级,范德尔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总感觉那位战母是和沈澈一样等级的存在,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奉她为主的冰裔战士,大概除了人数压制,怎么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居瓦斯克野猪的身影出现在连山之巅,一同出现的,还有庄瑟妮,和她那只要注视,就会感到寒冷的甄冰连枷。
看着硕大的野猪狠狠地冲撞过来,范德尔高举的拳头终于动了,并没有太大的声势,而是闪烁着妖冶的绿光。
——轰隆。
分明是野猪与拳头的碰撞,却像是大山倾倒,巨木砸地,响亮的声音里面,还夹杂着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希尔科听得清楚,那是炼金装置的玻璃容器。
但这只是最外面一层,强化玻璃的破碎,装置的内部,还有更为坚硬的东西,那些东西保护着装置的正常运转。
如此强烈的碰撞,所有人都没听到范德尔传来的任何声音,反倒是那头野猪开始嘶吼和咆哮,显然已经是感受到痛苦。
但这并不意味着第一次的碰撞,到这里就结束了,坐在野猪之上的女人挥动着她的枷链,场间的温度顿时下降了几分,枷链狠狠地砸向范德尔的后背。
范德尔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但这一次,东西破碎的声音却愈发清晰了,附近所有的炼金男爵们都靠了上去,围攻这位强大的战母。
那个层层保护的炼金装置真的破碎了,幽绿色的微光药剂从里面流了出来,把草地染成深邃的绿。
范德尔依旧站着,但身子已经半弯,冷冷地盯着面前的野猪,和那个挥动枷锁的强大女人,好像刚才的那一击枷链,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他的后背,是甄冰枷锁造成的巨大伤痕,有红色的血液流出来,甚至还冒着寒气。
突然地,范德尔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像是面对强敌的独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