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重庆,宣德三年。
谷云措是在签完输运契约后接到的消息,说她被赶出来了。
她觉得这乐子一点也不好笑。
自己是谷家马帮唯一的继承人,是实际掌权者。谁能赶她走?
祖先吗?
嘿!
还真是!
回到谷家马帮,账房已经换了锁,迎客小厮也换了人。
谷云措冷着脸,“三叔公呢?”
“姐,三叔公正忙着清算马帮财务呢。”说话的人叫谷劲松。他啰里吧嗦了半天,大意就是宗族为了保住父亲谷满仓留下的产业,决定代管谷家马帮,希望她能理解!
理解个锤子!
父亲刚过世两个月,宗亲就来霸占家产,还叫她理解?
谷云措当即派人去找谷力平,也就是她口中的三叔公。
但对方却哭丧个脸回来了。
说见不到人,连门都不让进。
谷劲松冷笑,“姐,这可是宗亲族老在祖先牌位前共议的结果,你改变不了。”
自古,女子不承父业,更何况是马背上的生意。
谷氏宗族一直有个传统,凡是族内人员外出创业、进京赶考等,宗族都会提供十两银子作为补贴。
成功了,这十两银子就是原始股。
失败了,全当宗族对你的支持。
而谷满仓正是靠着这十两银子完成了原始资本的累积,短短十来年,他就从一个走马贩夫成了重庆城里叫得出名的马帮掌权人。
本来吧,谷满仓不死或者有子,这宗亲也不会把手伸到谷家来。但偏偏谷满仓只留下一屋子女眷,看着这滔天的富贵,任谁都难以压制内心的贪婪。
别说马帮一年的利润,就是那40匹骡马也值1000两银子。
所以,谷力平以“女子终将嫁人,谷家产业不得易主”为由,提出由宗族代管这份产业,可任谁都知道,这一代管再想收回来就难了。
果然,谷云措的脸色白了几分。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种方案来解决,譬如将谷家产业的总额划分三成给宗族,但是遭到拒绝。
他们的胃口更大。
“邱叔在哪?”谷云措想到了邱武,他是父亲留下来辅佐自己的人,忠心不二。现在马帮易主,想必他也被人控制。
“邱叔?他年纪大了,该去养老了。”谷劲松说这话时,眼角带着笑。同时,他的眼神扫过探谷云措的腰间,那里悬挂着谷家马帮的马符,可以调动谷家马帮的40匹骡马。
得知邱武尚无危险,谷云措不免心头微松。至于那马符,她拒绝交出来。
关劲松早知道谷云措不会轻易松口,但他并不慌。
一个丫头片子,如何拧得过家族这大腿?
“有没有那信物并不打紧,大不了我解雇了所有的走马汉子,重新培养一批听话的人。”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这些走马汉子都跟了谷家几十年,要是断了生计,她没脸去见父亲。
“再说,我谷家族人的生意遍布全川。别的不说,就看这重庆城,千步以内就会有一家姓谷的店主。要是宗族稍微动动嘴,你这马帮又能撑多久呢?”
确实,族人做生意的很多,有的卖水果,有的卖木材,有的做香料,有的做漆器,他们除了自身是资本外,还拥有庞大的商业网。如果宗族从中作梗,确实会给谷云措带来麻烦。
但也只是一点点麻烦。
因为族人的生意只占马帮业务的两成。
但宗族不知道,他们还以为谷家马帮能走到今天全靠族人的帮衬。
瞬间,谷云措就明白宗族那不知所谓的底气从何而来。
“你就这么自信能带好我的马队?”
谷云措看着谷劲松,这小子也就比自己小月份,为人轻浮,不思进取,书念不对,生意也做不好。
要不是背靠谷力平这棵大树,他还不知道在哪刨饭吃。
“这有何难?不就是拉着马儿到处走嘛。”在谷劲松看来,这跑马送货就是张嘴问路的事,别说有腿,就是瘸子一天都能走上十公里。
果然,够蠢!
“好了,大家干脆点,不然你就等着卖房卖地供那群马夫吃喝吧。”
谷劲松自认已经拿捏谷云措,一脸张狂。
看他不耐烦的样子,谷云措痛快地交出了马符。
如果对方是个精明人,她还有所顾忌,既然是个蠢货,那就不客气了。
卖房卖地?
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是谁卖房卖地?
走出马帮那一刻,谷云措看到了谷力平。他似乎刚刚赶到,满脸堆笑,“孙侄女,谢谢你对家族的支持,看你如此懂事,我也就安心了。”
呵呵,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谷云措没理他,转头和追出来的几个马夫告别。
他们脸上有不忿,也有不舍。
“小姐,希望有一天你能拿回谷家的一切!”
谷云措轻笑,放心,不会太久的!
……
随后几天,谷云措便开始了自己的大小姐生活,逛街游玩,没事就约自己的小姐妹喝喝茶。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