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紫眠大人失踪许久,她再一次见到他时,飞奔去翠英殿向龙白月报讯的自己,心里的雀跃竟不必龙白月少。
可那时的紫眠大人已不再像从前,他目光透着寒,腰身太细,浑身被脆弱的病态撑着……好像那种一碰就碎的金贵……
宝儿的目光开始闪躲——她因此想起了被自己碰坏的那副宝石头面——那是龙白月所有首饰中最昂贵的一副,金丝络上镶嵌着瑟瑟蓝宝,莲子般大小的珍珠在细小的金弹簧上微微晃动,红宝石做流苏坠角。她第一眼便被那斑斓色彩吸引住,趁龙白月午睡时偷偷拿了来戴上,在午后的阳光里蹦跳,看铜镜映出自己亮闪闪的影子。
然后她在最得意忘形的时候滑了一跤,她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瞠着眼看细碎的宝石落在自己面前,圆溜溜的珍珠在木地板上弹跳着,滚向各个角落……龙白月趿鞋子的声音从里厢传来,她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交代,实在想装死逃避……
那个时候她就发过誓的——这辈子再也不要面对这种尴尬。
她知道,对她的龙白月来说,这男人远远比那副宝石头面更金贵,她碰不得。
而她自己呢?哈,她喜爱的东西太多,一串糖葫芦、一碟熏鱼、一场大戏……她活得可比龙白月够本,何必再希罕一个男人?
尤其当灵宝为了贺公子要死要活的时候,仿佛看见没心没肺的自己掉入魔障后的样子,实在把她吓得不轻——她还是好好修炼做个正经狐妖吧,怎能为个专注于别人的男人赔掉自己……
可当他真望着自己的时候……他要她拿出仙珠,又完全随她的意,她怎能被那样一双眼睛小瞧……
于是赔掉了老娘炼给她的珠子。
——姨妈出事的时候她回到祁连山,找母亲一同救出姨妈后,母亲原本是不让她再随意乱跑的。山外兵荒马乱,保不齐她这只狐狸会不会被善猎的燕人做了下酒菜。可她放心不下,她喜欢的人都还没有皆大欢喜,她只有几十年道行,哪有定力放下他们?
要说服狐狸精老娘必须得有好理由,理由就是——为了男人。
老娘果然欢喜,开始瞧自家女儿随爸爸的五官不顺眼,问要不要渡点仙力助她一臂之力?
宝儿转转眼珠子,点头。
于是换来现在无休无止的唠叨。
“哎,我听你姨妈说,你喜欢的好像是一个小道士,好像叫明窗尘,是不是?”雪岭春八卦道。
“不是不是不是!”宝儿迭声叫起来,气得直跳脚,“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有那样的人在,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
“哦,是吗,你姨妈好像也是听一个宫女说的,看来消息不真。”雪岭春信口道。
宝儿咬牙——那个笨蛋龙白月!
“也好,你万不可喜欢一个道士。你看看上次那个上清宫,里面的人个个成什么样?见风转舵的、阴阳怪气的、嬉皮笑脸的,一群古怪牛鼻子!”
……她喜欢的人的确是道士,还就是那个上清宫的……
不过她的老娘可以不用担心了——她喜欢他,也喜欢她,所以自己回祁连山修炼,皆大欢喜。
“说到底,你到底喜欢谁?”
“都喜欢。我喜欢他……我也喜欢她,如今他俩已结为夫妻。”所以她修炼,皆大欢喜。
“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雪岭春瞪着自己女儿。
“不要你管!龌龊……哪个像你想的那样……”宝儿愤愤踩雪,一步一个脚印。
“你可忒没用,想当年你老娘我没修炼前,大冬天你老爹哺给我一块鸡,从此我倒追他九百年,这才修成正果有了你这孽障——这才叫本事,你哪像我的女儿?喂,连山月——”
“叫我宝儿啦!”
“死丫头,嫌弃你老娘给你起的名字么?”雪岭春骂道,“咱狐妖风花雪月四字轮番排辈,这宝儿什么破名字,跟只小狗似的……”
“连山月这名字做作死了,”宝儿回头冲母亲吐舌,“你逮什么不顺眼都说像小狗,不就是得道前被咬了那么一口,至于么……”
一定是她那死妹子泄漏了她的陈年糗事,雪岭春气得发抖:“好,好——等过了一千年,位列仙班的时候,你有种再说自己叫宝儿……”
“说就说,了不起么……”
她也不知自己还要修炼多少年,但与龙白月生活的这短短几年,一定会在自己的生涯中占足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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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么?她拨开云雾去找他们,那里青山绿水,花田像连天的锦缎一样铺开。
她按下云头,趴在云蒸霞蔚的烟气里冲龙白月笑——花田里她正戴着幂离,杏色的纱罗像雾一样笼住她,还有她怀中粉雕玉琢的娃娃。她正轻哼着小曲:“一根紫竹直苗苗,送给宝宝做管箫……”
宝儿耳朵一动——嘻,也只有她,敢把昔日的调情小曲改成哄孩子的歌……这也没什么不好……
龙白月抬起头望见宝儿,她高兴的掀起幂离,露出倾国倾城的笑容——却又被嗡嗡的蜜蜂吓住,赶紧放下轻纱护住孩子。
宝儿噗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