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蓦地大哭起来,她冲到战车前,小手拂过机枢零件,状似随意无心,“头车”却已在瞬间开始散架。元昕立刻暴怒,气急败坏的冲上前遏制她:“好大的胆子!你疯了么?”
“我不要做这东西,”灵宝疯狂挣扎,哭喊道,“我死也不要做这东西!”
“你想他死么?”元昕在她耳边低语道。
灵宝身子一僵,跟着气得浑身颤抖:“你只能拿他威胁我——他死了,我也不活!你什么都得不到!”
“哼……呵呵,能威胁你的,不光只有他,”元昕笑得阴险,暧昧的勾住灵宝尖俏的下巴,强行与她耳鬓厮磨道,“想来你情窦已开,宝贝,忘了你还做过什么好东西么?”
一阵寒气顺着灵宝脊背窜上,她浑身战栗,死了一样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不言不语。
“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对不对?”元昕顺着她一起跌在地上,紧贴在她耳后提醒,热气吹拂,“那座御女车……”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重逢
燕王元昕揽臂勒住灵宝细腰,将她自地上连根拔起,得意的吃吃轻笑。他轻松避开灵宝的挣扎,一路将她扯进大殿广场,冲着聚在四周跪拜的宫人高声叫道:“拉朕的御女车来!”
龙白月潜伏在一片衣香鬓影中,只见周遭宫人妃嫔无不噤若寒蝉,哪有人敢替凄惨哭叫的灵宝出头?她当年执壶卖笑,席间荤段子满天飞,自然听过隋炀帝御女车的艳事,未曾想燕国皇宫中竟也有这造孽玩意。
须臾一辆雕漆红木、轻纱帘幔的四轮绣车被四名太监推了过来,车轮滚动时车轴转动,催动车轴上的机关,透过薄纱帘隐隐可以看见车内毡垫上下起伏。公输灵宝一见御女车,立刻发疯一样尖叫,元昕架着她的四肢将她按进车子,就听车内锁链铮铮作响,眨眼间已将灵宝手脚扣住。她身子动弹不得,腰肢不得不贴着车内机关上下摆动,羞辱的姿势简直要逼疯她。
元昕有意折辱灵宝,并不令人回避,反在钻进御女车前命令殿前乐班道:“奏乐!”
乐班宫人麻木的将笙箫凑到嘴边,却吹不出半个音节;唱词度曲的宫人头一次碰上如此凄厉惨叫的女子,一时被灵宝的叫声骇住,半张着樱唇,也迟迟开不了腔。
灵宝发疯大叫,手脚极力扭动,却挣脱不了禁锢,只蹭得手腕脚踝俱破皮红肿。元昕看着她脸上羞愤欲死的表情,压在她身上笑道:“当年你做出这车子来,可是亲自躺着演示的,怎么如今倒害羞了?”
灵宝已然哭得说不出话来,她悔恨交加的眸子里滚出愤怒的泪珠,盯着元昕凑近的手,哽咽因为惊惧变成急促的喘气声。
她得救下灵宝!龙白月听着车内绝望的呜咽声,心乱如麻的想。
这时车内元昕倒耐得住性子,拨冗挑开帘子责道:“怎么还不奏乐?谁敢哭丧个脸?都给朕提起兴致来!”
除了御女车中可怕的动静,大殿前却是死一般的鸦雀无声。宫人被灵宝哭声干扰,起不了调,急得几乎要哭出来。龙白月急中生智,在海夫人惊异的目光中悄悄站起身,混进殿前乐班之中,目光在诸般乐器上逡巡一圈,最后走到一面大鼓跟前,深吸口气拿起鼓槌。
只有吸引那燕王的注意力,才有可能救下灵宝,她不敢笃定自己荒疏了许久的技艺此刻还能艳惊四座,惟有出奇制胜方有三分胜算。龙白月举起鼓槌却又开始为难——她该表演什么呢?现时当然更不可奏出淫词艳曲来,否则催动燕王情欲,岂不更加糟糕?!龙白月迅速翻找脑中曲谱,终于拈出一阕《望海潮》,落下鼓槌。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她鲜少会唱与男女风月无关的曲子,只因写这首词的人太有名,词中风光太美,这才成了例外,“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受过伤的嗓子依旧清润圆转,音色虽不如从前甜美,但唱念间喉中一丝干涩,倒像古琴弦冷,让原本豪放的词曲更添一分大气。尤其是她打鼓的技艺,鼓点慢时似惊蛰春雷,急时如盛夏骤雨,疏密叠沓,震人心魄。
乐班宫人这时才如醍醐灌顶,乐师遇人解围喜不自胜,慌忙吹奏起手中乐器,一时管弦丝竹纷繁匝地,气势如江河茫茫,磅礴奔腾。
“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龙白月只觉得嗓子震颤得又痛又痒,却一意奋力高歌,不让自己的歌声被乐曲压下,“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奏鼓时的回旋舞蹈矫若游龙,龙白月看见御女车中燕王的侧影沉寂,知道这次分外出色的演奏已经吸引住他。当元昕缓缓拨开纱帘,龙白月也回眸惊鸿一瞥,带着勾挑的微笑与他对视,艳如春花:“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元昕眯着眼盯住殿上献艺的女子,只见她虽身着普通宫装,姣好的面容却仿佛一瓣桃花,腰肢妖娆如杨柳,说不尽的风流动人。何时他的宫中竟藏着如此妙人?他竟一无所知,差点就此错过。元昕一时沉醉,不由得撇下灵宝,径自下车向龙白月走去。
“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龙白月知道自己在冒险,可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