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偶是一个三寸高的渔女,坐在莲舟中手摇兰桨,四肢与桨皆可活动,煞是灵巧可爱。
一旁的宫女仔细看了看,笑道:“回夫人,是瑶池殿的公输夫人。”
“公输夫人?”海夫人勾唇一笑,手一顿,竟将渔女从莲舟上掰了下来。
这一掰便再也安不回去了,海夫人皱起眉,假意叹息道:“可惜了,都怪我手拙。”
元昕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忽然嘿笑出声:“有什么可惜的?那丫头就是会点手艺,你倒在意她?”
海夫人瞠了一下水眸,两朵红云飞上双颊,娇嗔道:“我何尝在意她?”
她故意闪烁其词,引他上钩。自负的元昕想当然的认为她在拈酸吃醋,乐得表态:“何必口是心非。来人哪,将这木偶送回去,让公输灵宝修复——不,还是让她到这里来……”
元昕揽住海夫人浑圆的腰肢,在她耳边轻轻吹气:“朕要你知道,她不过是你的佣人而已……”
片刻之后灵宝便出现在蓬瀛宫,她背着工具箱,小手捏弄着工具箱的背带,怯怯望着大殿中央高高在上的二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海夫人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刻意落在她皴裂的手背上,讶然笑道:“公输姑娘倒是没怎么变,依稀还是当年模样。”
元昕轻嗤一声,懒散别开眼:“随你使唤。”
“既如此,嬷嬷,便将公输姑娘请到后殿修理玩偶吧,”海夫人微微一笑,边转身边嘱咐,“别忘了备好茶。”
元昕重新与她一起赏玩各宫礼品,指着一座蓬莱仙山水晶雕件,笑道:“一看就知道是天师宫送的,好没意思。”
“却也晶润可爱。”海夫人纤指摩弄着水晶仙山,纤眉秀目惹得元昕目光流连,半天也移不开眸子。
“这几天身子如何?”他凝视着她,嘘寒问暖。
“挺好,”海夫人温温笑答,“只是夜阑多风,吹得窗棂飒飒作响,便睡不沉。”
“这好办,”元昕心思一动,搂着她促狭,“现成的工匠不是都被你请去后殿了么……”
海夫人咯咯娇笑:“陛下,您可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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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夫人有办法!”龙白月谄媚的恭维着,感恩戴德。
海夫人斜倚在锦榻上读着小金王爷的信,这时候抬头:“我说过,只要你们能帮我与王爷联络,我自会想尽法子帮你们。”
说话间就见嬷嬷笑呵呵的进殿来,对她俩福了福身子道:“那公输姑娘又来‘修窗子’了。”
龙白月与海夫人闻言都笑起来,快活的看着灵宝冲进蓬瀛宫。
自从海夫人生日那天得以进入蓬瀛宫,灵宝是哭也哭过、笑也笑过。如今终于本性回归、故态复萌,带着女儿家春风得意的羞涩,每天都来与贺凌云相会。
一拨人难得聚齐,大家便将茶会设在密室里,方便谈笑。贺凌云复元的速度快得惊人,如今背上伤口已痊愈,倒是灵宝不放心又好奇,每次来总要看上一看。
看得久了,匠人的眼珠便开始不老实,瞅着那碗口大的狰狞疤痕,技痒道:“凌云,这样深的伤口长不平,不如让我替你纹幅花绣吧?”
“不要!”贺凌云断然拒绝。
“为什么啊?!”灵宝不忿,“你是武官,身上哪有不刺青的?”
龙白月咋舌:“灵宝,你竟还有这手艺?”
“当然,”灵宝口气里不无骄傲,“咱们公输世家,大到土木建筑,小到壁画刺青,没有不会的。”
“那刺绣呢?”龙白月追问。
公输灵宝顿时气势一蔫,底气不足:“那玩意耗时大,价钱也要不上去,做来不划算。”
“一样是耍针的,看来刺青手艺也好不到哪儿去,”贺凌云嗤之以鼻,傲慢道,“我可不要刺青,难看死了。”
“你其实是怕疼吧?”灵宝奸笑。
贺凌云一怔,刚要张口反驳,却听龙白月在一旁插口:“刺青的确不好看,我见识过一个——半边脸刺满了青色盘龙花绣,吓死人。”
说者无心,谁知在一旁安静喝茶的海夫人,手中茶盏竟当啷一声滑在地上。龙白月唬了一跳,惊道:“夫人,您没事吧?”
海夫人面色煞白,双眼紧盯着龙白月问:“你是在哪里看见那个人的?”
龙白月没明白过来,期期艾艾着:“什么?”
“那个半边脸上刺满盘龙的人,你是在哪里看见的?”
“奴婢是在天牢里看见的……那人……被关押在水牢里……”龙白月吃惊的望着海夫人苍白严肃的脸,结巴道。
“哦……哦,好……”海夫人这时也察觉自己失态,慌忙将目光闪躲开。
见气氛不对,众人很快转换了话题,但这段插曲却落在每个人心里。
龙白月晚上回到天师宫,还在惦记这事——白天海夫人的态度太奇怪,看来事有蹊跷。于是她满腹疑惑的开口问紫眠:“你可听说过一个半边脸上刺着盘龙的人?”
“是听说过,怎么了?”紫眠奇怪的问,“怎么好好的想起来问这个?”
明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