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基......拜蒙·透特......”
“洛基......拜蒙·透特......”
与头戴鹰首头盔的漆黑骑士相对峙的深灰毛色魔狼,由于受到这由自身密偶和拘束的灵所发出的诡异呓语造成的影响,不得不操纵起了自身的灵体之线,使其闭合成了一个圆圈,勉强摆脱了,来自头顶凭空漂浮的那枚银黑色徽章对自身灵体之线的吸引。
他试图凝聚自身周围的惨白色冷雾遮盖自身的身影,却发现对面的漆黑骑士已经消失了踪影,明明仍是艳阳高照的白天,但是此时的荒野却像是进入了多雨的秋季,变得极为潮湿、阴冷,处处都充斥着死亡与衰败的气息。
“该死的......巨人......”
“盗窃者的......走狗......”
他呲着狰狞獠牙的头颅模糊的闷出了几声走调的巨人语,清澈的眼眸中血丝暴起,蒙上了一层浑浊和疯狂。
尽管愤怒一时占据了他的大脑,但他依然凭着非凡特性为他带来的本能,仍试图点燃自身密偶身上残留的衣物碎片,想要借此通过火焰跳跃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或者无法逃跑,就这样耗下去,耗到对面的那个半巨人先灵性枯竭。
啪!
如腊肉般在空中摇曳的密偶抽搐了一下,身上仅冒出了屡屡黑烟,刚刚燃起的火星闪烁两下后,竟直接熄灭了!
这里潮湿、阴冷的环境竟直接影响了灵性火焰的燃烧!
那身披深灰色毛发的八爪魔狼焦躁的扬起前爪拍击了几下地面,长满了簇簇粗短狼毫的脖颈突然分解成了数百条半透明的、刻印着神秘花纹的蛆虫,它们相互交错攀附,快速蠕动,重组成了一个光洁、白皙的、较为细短的新脖颈。
那魔狼高抬起了上身,双颚微张,嘴中传出了低沉、嘶哑的声音: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很清楚,我不是‘恐惧主教’的主材料,我只是一只杂糅了‘黑暗’途径相关特性的魔狼。”
“你我都是被‘黑夜’和‘晨曦之神’的信徒所追赶的存在,为什么一定要打的你死我活,我们可以协力,杀掉那些真正会威胁我们生命的人。”
头戴鹰首头盔的漆黑骑士怔了一下,缓缓的放下了巨剑,右手仍搭在剑柄上,左手熟稔的取下了包裹着自身大半个头颅的,雕刻有鹰首特征的头盔。
随着头盔武装的解除,一条深棕色的巨大麻花辫从头盔中漏出,自然的甩了出来,顺着重力垂了下去,一张有着细长独眼、青黑色皮肤的扁平脸庞显露了出来。
那细长的独眼像是没有适应骤然变强的阳光一样,猛地左右闭合了几次,然后才完全睁开,露出了藏在青黑色眼皮后的,闪烁着橘红色光芒的巨大瞳孔。
她咧开了干裂的嘴唇,嗓音醇厚的说道:
“只有你会被‘黑夜’所追逐,我不会,而且这是‘太阳’的地盘,‘晨曦’的手伸不过来。”
“不,你不了解......”周身一直弥散着惨白色冷雾的魔狼刚想回应对方的话语争辩,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刚随着发声而略有张大的双颚一下子僵在了空气中,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眼中的瞳孔照映出了那些被吊起、悬在半空中的密偶和灵的身影,照映出了它们均转向自己的眼球。
那些眼球就那样直直的注视着僵直在原地的魔狼,空洞无神。
怨魂附身?
那徽章有活着的特性?
我明明控制住了自己的灵体之线,为什么......深灰色的魔狼努力发动着逐渐滞涩的大脑,驱使着已经近乎被糊住的思维。
他尝试着控制周边的灵打醒自己,却发现所有的灵早就迫于“漆黑骑士的驱赶要么在试图攻击他的途中被干掉,要么就已经被那银黑色的徽章当做腊肉吊了起来,此时整个荒原上竟然再找不出一只足以表现出实体的灵。
他尝试压低嗓音,“唱”出较为激烈的歌曲,惊醒自己,却发现自己只能一个一个的吐出音节,根本无法将其串联。
绝望之下,他只能遵循了野兽的本能,绷紧了仿佛被灌了铅的八条腿,同时发力,靠着自身对躯体的良好掌控力,猛地跃起,撞向了空中连接着无数灵体之线、无故漂浮着的银黑色徽章。
同一瞬间,略显暗淡的光之风暴又一次在荒芜的大地上刮起,有纯粹橘红色光芒铸就的碎片在阴冷飓风的裹挟下,瞬间绞碎了没有任何遮挡,将全身弱点暴露在空中的魔狼。
对一位战士来说,如此明显的机会根本不可能放过。
随着光之风暴的停歇,一阵红雾爆开,腥臭的味道逐渐扩散,无数肉块伴随着其他如腊肉般被吊在空中的尸体一同落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刚才还与漆黑骑士对峙的、险些将对手玩弄到灵性枯竭的魔狼就这样死了!
他在死前像是突然被什么影响,思考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痴愚中一样,选择了与自杀无异的行动!
偌大的荒野上仅剩着漆黑骑士一人站立着,她细长的独眼中浮起了浅浅一层的水雾,原地默然几秒后,快步走向了那滩原属于深灰色魔狼的肉块之中,双手扒拉了一阵,翻出了被残肢压住的银黑色徽章。
她就那样双手捧着明明是从血污中取出却依旧洁净的银黑色徽章,就那样出神地注视着,注视着徽章上半个扭曲之线和半个无瞳之眼组成的神秘花纹,陷入了沉寂之中。
“这是梅纳德议员死亡后,我们目前能掌握的所有资料。”棕熊般的托勒督察将手中的纸质报告递给了克莱恩,嗓音粗犷的说道。
有新的线索?克莱恩歪了歪头,接过了托勒警官递来的纸质报告,仔细的阅读了起来。
梅纳德警察疑似因心脏病突发死亡……克莱恩挑了挑眉,扭向托勒督查问道:
“这位议员先生平日里有心脏病相关的病史记录吗?”
高大的托勒督察愣了愣,眼球略微上翻,望着天回忆道:
“没有找到相关的记录。”
在鲁恩,大部分上流阶层的先生、女士一般都会有自己专门的私人医生或者去专业的私家医院治理病情,这也意味着他们会在自身雇佣的医生处,或者常去的医院内存有较为详细的身体健康报告和病历史,这对于上流阶层来说,既是体面的象征,更是自身健康的保障。
因此,在鲁恩警方处理类似突发性死亡案件时,调取死者生前的病历史与尸检结果进行对比已经成了一项默认的必要步骤。
是没找到,还是没法拿到......克莱恩笑了笑,转而换了个问题:
“那你们有留下在场的先生、小姐们,有做相应的笔录吗?”
托勒督察快步的走向了前方梅纳德先生的二层小楼,幽幽的说道:
“我们有留下昨天的宾客,他们都是昨夜梅纳德先生举办聚会后过夜的客人,都有着相对显赫的身份,我们将那些客人统一安排在了客厅休息。”
也就是说除了封锁现场之外,警察根本没有做任何工作……克莱恩微微颔首,随即也跟了上去。
克莱恩紧跟着托勒督察,一胖一瘦,一高一低,前后走进了装修堂皇的梅纳德议员家的前厅。
在即将进入客厅时,高大如熊的托勒督察突然停在了原地,背对着克莱恩,嗓音低沉地说道:
“我希望您能尽快找出梅纳德先生死亡的原因,这次案件比较特殊,梅纳德议员的妻子是一位新党首领,下院议员的女儿,我们不得不更加谨慎。”
克莱恩没有回应,直接向前几步,越过了托勒督察的宽厚身躯,进入了客厅之中。
他没有管几位较为年轻的警察投来的或惊异,或尊敬的目光,而是缓慢的骚了一圈大厅内的诸多客人——数位身穿燕尾服的绅士和几位细格黑纱遮脸,宫廷长裙十分华美的女士。
最终,克莱恩的目光停在了一位面色通红、双目圆睁的绅士身上,他似乎已经被身边警察不断的询问所惹恼,即将爆发,而他身边,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皮肤白嫩光洁的,少女青春与夫人妩媚并存的女士正挽着那名绅士的臂膀,低声的说着什么。
托勒督察同样看到了那位已经无法压制住自身脾气的绅士,站到了克莱恩身旁,随口解释道:
“博纳先生和雪伦女士,一位是廷根有名的脾气不好的富翁,另一位则是廷根备受欢迎的名媛。”
“呵,虽然这两位都很有实力,但是比起一位下院议员的责问,他们必须留在这里。”说完,托勒督察拍了拍克莱恩的肩膀,示意他跟上自己,走上了二楼。
在二楼一扇深红木门前,托勒督察停下了脚步,介绍道:
“这就是发现梅纳德议员尸体的客房。”
客房?克莱恩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间房间昨晚属于谁?”
“不属于谁,但是这床单上沾染了一些液体干涸后的痕迹。”托勒督察边略有暗示的说道,边戴上了白手套,拧开了门锁,打开了深红色的木门。
等到房间内负责看守的警员离开后,他朝克莱恩点了点头,示意道:
“莫雷蒂督察,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我只能说我会尽量找到真相。”克莱恩的嘴角略有翘起,同样戴上了白手套,拿起手杖走进了房间内,顺手带上了深红色的木门。
他踱步来到了看起来十分柔软的大床旁,看着被白布覆盖,被白线圈出的尸体,毫不犹豫地掀起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漏出了躺在床上的梅纳德议员。
克莱恩轻轻扣动左上方的牙齿,开启灵视,审视起了已经完全僵硬,散乱遍布尸斑的死者。
这位先生看起来不到五十,金色的头发少见的没有出现鲁恩绅士常见的秃头问题,身材相对健康,不是很肥胖,僵硬的脸上残留着一种痛苦与愉悦混杂纠缠的表情。
在他惨白发青的下体皮肤上,一点、一点淡黄色的干结痕迹凝固在黑色毛发附近,身下的暗红色床单上也残留着不太明显的,更加深色的液体干涸痕迹。
阿这......怪不得廷根警方这么为难,这根本不好查啊,万一没有直接的证据,又恰好查处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肯定会有人为此背锅,这也能理解梅纳德议员妻子那么激烈的反应了。这不仅是丈夫的死亡,更关系到她的尊严,嗯,鲁恩人都比较含蓄。
克莱恩长出了口气,原本略微紧绷的心情有些放松,熟稔的拿出了相应的材料,快速完成了通灵仪式的前置仪式。
他刚准备诵念皱纹时,突然想起了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
他一会如果真的占卜梅纳德议员的死亡真相时,到底会占卜出什么?
克莱恩眉毛略有皱起,随即又坚定的地念起了对应的仪式咒文。
在宁静幽远的花草香味和环绕自身的阴冷之风中,克莱恩低头默念起了自己早就想好的占卜语句:
“梅纳德议员死亡的真正原因。”
“梅纳德议员死亡的真正原因。”
默念七遍后,克莱恩后退至了自己提前拉过来的高背椅前,随着逐渐消失的意识,缓缓的坐了下去。
他低沉着头,眼眸染上了幽深的朦胧黑色,象征着意识已经进入了梦境之中。
在一片幽暗、虚幻的朦胧之中,唯一的光源吸引了克莱恩的目光。
他看见了那位死亡原因可能不太光彩的议员先生,看见了那张与现实中状态不同,开始猛烈摇晃的暗红色大床,看见了正挺直着身体,不断摇动着腰部,猛烈摆动,身材出众、皮肤白皙的雪伦女士。
在激烈的“搏斗”中,梅纳德议员两撇灵巧的小胡子一抖一抖,脸上露出了一种极端满足、极致愉悦的兴奋神情。
突然,就在即将到到“顶点”时,这位先生极端愉悦的脸上猛地扭曲、狰狞,整个人都背过了气。
啪!
梦境骤然碎裂,克莱恩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嘴角不由得抽搐了起来。
他坐在高背椅上,双手撑着头,轻揉着额角,低笑道:
“牡丹花下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