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听瑜直截了当地打断了男人的低语,追问道:“所以,陆董,您可以告诉我关于陆祈川的一切吗?”
陆云景的思绪被她急促焦躁的声音硬生生从情绪中扯了出来,定了定神,郑重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说起了那个不为人知的事件。
“这场意外发生在我大儿子的生日宴上,两名雇佣兵受了陆氏对家的指使,对当时在场的五名儿童实施了绑架,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被他们转移了。”彡彡訁凊
“然后呢?”司听瑜问得又快又急。
她也被绑架过,她能理解陆祈川被绑走时的心情。
但是陆祈川比她可怜多了,她意外被绑时已经成年了,有一定的自保和反抗能力。
但那时候的陆祈川还是个孩子,他当时该有多害怕啊。
“之后经过协商,我们四家一起报了警,有了警方的帮助,很快锁定了嫌疑人的位置,同时也惹怒了绑匪,绑匪提出,拿钱换人质。”
“你舍不得拿钱换陆祈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司听瑜觉得,她今天必须以下犯上,好好骂一骂这个虎毒食子的老男人!
陆云景没有注意到她语气中的冒犯之意,无奈苦笑了一声,脸色有些沉重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如果真能拿钱解决,我把整个陆氏给他们又何妨?”
“对,对不起,陆董,我冲动了。”
男人像是没有听见她的道歉,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可绑匪要的不只是钱,他们还要切实的保障,手上的孩子,就是他们的保命符,所以,他们提出起码要留一个孩子在手里,等安全出关后再归还,陆家有两个孩子,我……只能选一个救下。”
这个停顿后,司听瑜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得听着,手上的记录本已经被她抓得变了形。
准确来说,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她没有当过父母,无法共情当时的陆云景和黎觉夏,也无法想象他们当时都无奈和痛苦。
但她当过孩子,光是代入自己被放弃的那个设定想一想,她就几乎是心痛到全身酸麻,窦房结处坠坠的疼。
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放弃,这种经历,估计一辈子都无法释怀了。
她回想了一下当初和陆家父母在vip病房里见面的场景,她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当时陆祈川对自己父母的态度不温不火了。
如果是她,估计也只能和父母保持表面上的和谐。
这种心底的创伤哪怕是过了一辈子,都无法愈合。
就像心里被强行扎进了一根刺,无法拔除也无法治愈,伤口不断愈合又腐烂,直至生命的尽头。
陆祈川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一定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能说服自己停留在这个世界。
至于爱,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要求他爱这个世界。
毕竟,他连爸爸妈妈的爱都没有完全占有过。
司听瑜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她想见陆祈川,很想很想,现在就想。
哪怕只是以前女友的身份,跟他见一面,冲他笑一笑,然后毫不吝啬地夸他一句:陆祈川,你其实很好,真的很好!
至于后面的故事如何,她并不是那么好奇了。
光是被父母在抉择之下放弃这一点,就足以让陆祈川讨厌这个糟糕的世界了。
她现在只想看看陆祈川。
看看笨笨的、呆呆的,还对这个世界抱有纯粹留恋的陆祈川。
但陆云景还没有说完,他像是找到了一个难得的倾诉对象,任由自己陷入回忆的潮涌,站在他的视角,将那晚的事情重现。
“我和他母亲不知道该怎么选,两个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无法放弃任何一个,但绑匪没有给我们第二个选择,两个孩子,我们必须选一个。
那天,站在大桥上,他母亲伤心到几乎晕厥,恨不得以命换命,甚至下跪,恳求绑匪,只要能放了两个孩子,陆家什么都能给。
但两名绑匪不同意,如果我们不做出选择,两个孩子,一个都保不住。”
司听瑜看着病床上满目悲凉的男人,想谴责、想质问、想控诉,但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喉咙处像是堵了一块沾满碘伏的纱布,又涩又闷,万般情绪都归结成了一句话。
“所以,你们放弃陆祈川的理由是什么?”不只是她想知道,更是为了陆祈川。
她不清楚陆祈川是否知晓这其中的隐情,结局已定,但她仍然固执的想要听到陆云景亲口说出当初的衡量标准。
同样都是陆云景的孩子,凭什么陆祈川是被放弃的那个?
因为他年纪小?因为他不是长子?因为他不是那天过生日?
陆云景看懂了她眼中的复杂情感,微怔片刻后,稍直起身,平静如古谭般深邃的眼睛看向她,哑着声音自述道。
“放弃的理由?其实,直到绑匪给的倒计时结束,我和他们的母亲都没有做好决定,直到,我们看见了被绑着的两个孩子。
那时候祈川的哥哥浑身是伤,头上在流血,怎么叫都没有反应,跟在旁边的医生说是已经休克了,不确定颅脑内部有没有损伤,情况很危险。
相较之下,祈川的情况好太多了,他隔着桥,远远的看见我们就开始挣扎,那个绑匪险些控制不住他,我知道他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