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掀起车幔,萧意晚随洛予安下了马车。
“洛侍郎,您怎么也来了。”章府管事上前迎来,话虽如此却是早有准备地引导道:“前厅已备好上好龙井,大公子邀您品茗叙旧一二。”
章家大公子也就是嫡长子章云霆,乃是洛予安高中状元那年的科举二甲进士,为人左右逢源,再凭借其父吏部尚书的身份,平步青云,现已任工部的司郎中。
洛予安轻应了一声,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萧意晚,而后随管事前往前厅。
“洛小姐,这边请。”章府丫鬟为萧意晚与紫菀引路,绕过了章府诺大的庭院阁楼,终于到了小姐居住的厢房庭院。
刚跨步入院,章府丫鬟便道:“洛小姐,您丫鬟便同我一道在这等您。”
看来只能自己一人去见这章芸听,萧意晚知道章家的用意。
示意了紫菀在外院等候,她提步来到了厢房外,敲响了房门。
“进来吧。”
推门而入,一袭碧霞云纹孔雀纹锦衣,头戴翡翠翎钗,眉目慵懒媚态,侧卧在贵妃椅上的章芸听,微微睁眼,似笑非笑地看向萧意晚。
“……”萧意晚也愣愣望着章芸听,不敢多言。
曾经与章芸听同书院同讲堂了四载,彼时的萧意晚天真烂漫,以为均为一品尚书嫡次女的二人,更有可能成为挚友,与章芸听说了很多“真心话”,根本未想到最终杀害自己之人便是眼前这位“挚友”……
“进来些,把门带上吧。”章芸听放下撑着脑袋的纤纤玉手,坐起了身子,媚眼如丝地望着萧意晚悠悠道。
萧意晚敛眸收住心绪,转身关上了房门。
走进房内,应是放了很多火盆,屋内热乎乎的与屋外春风料峭的温度差异极大。
“坐吧。”章芸听嘴角微微一勾,下颌轻轻一抬,示意萧意晚在房内的八仙桌旁坐下。
桌上已放置了茶盏和糕点。
萧意晚谨记洛予安的嘱咐,决心不喝不吃,瞟过桌上食物,绕过八仙桌,背靠八仙桌而坐,坐到了距离章芸听贵妃椅最近的椅子上。
“初宁妹妹,用些茶点吧,这可是千里之外江南运来的呢。”
“我……不饿。”
“噗……”章芸听突地笑出声,葱葱玉指遮了朱唇,美眸一翻调笑道:“初宁妹妹这谨小慎微、心惊胆战的模样是怎么了?可是被那事儿吓到了?”
“……”萧意晚不由微微握住了拳,低眸不语。
“害!”章芸听假意叹息一声,摇头不屑道:“多大点事儿,就怕成这样?日后我可如何再用你?”
“……”用我?萧意晚心跳如雷,她意识到章芸听解决“萧意晚意外死亡”一事后,定还有其他动作!
礼部尚书萧家余孽已被除去,还有其他什么事需要利用洛初宁?
“萧意晚一事你做的不错,此事本不应该掀起如此波澜,一个被灭门的孤女,一个四载无所出的下堂妻,顺天府溺水而亡定论本应顺理成章,怎想到那穆云琤非要借机争功,将亡妻之死与萧家灭门案相提并论,让这浑水越搅越大……”
章芸听左手托腮,漫不经心地说着,不远处的萧意晚却是心生悲戚,自己的枉死在这些人眼中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沉甸甸的一记功……
章芸听玉指摆弄着鬓边垂下的发丝,一圈圈绕于指尖又松开,轻轻巧巧地说着:“不过也无妨,再如何查也查不到我头上,只不过……”
说至此,章芸听放下玩弄发丝的手,抬眸笑意盈盈望向萧意晚:“只不过,最多查到你头上。我想,也最多到你为止了,你可明白?”
凤眼弯弯,媚眼如丝,却是让人不寒而栗,萧意晚知道这是章芸听今日寻她来的主要目的,为她包庇,替她顶罪!
见萧意晚迟迟不开口,章芸听循循善诱:“顺天府应是无法再继续负责此事,我们会竭尽全力让此事移交到刑部,因为你二哥必定保你,此案便不会深究下去。若是移交锦衣卫,穆云琤也未必想揪出真凶,他的目的不过是让萧家案再回到陛下眼前,立个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形象,不过……若是移交大理寺,最为中立,可就不好说了……”
那就移交大理寺!
萧意晚不由起伏着胸膛,难抑心口的愤懑委屈!
谋害无辜,草菅人命!就应受到惩罚!怎可让真凶逍遥法外!
哪怕身为洛初宁的自己作为不知情帮凶受到惩罚也好!
只要能看到真凶绳之以法!
“初宁妹妹你便放心吧,你二哥今日已向陛下争取此案由刑部审理重查,我父亲也会暗中帮助,此案多半落在刑部头上,你性命定然无碍。”
“……”萧意晚默默听着,谨记二哥所言“沉默也是一种回应”,如此才能获得更多信息。
“最多便是你那丫鬟替你顶罪了,洛家落得个管束不严的罪名。”
真是好算盘,由洛家来承担这所有的后果,萧意晚低头掩饰紧抿的唇,怨愤不满的眼神。
见萧意晚闭口不语多时,章芸听气不打一处来,起身斜目而视:“你哑巴了?”
萧意晚尽力稳住心中的风起云涌,缓缓说着:“可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