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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完全不记得另一个人。甚至一些跟那人相关的人和事,都像是被刻意抹去。
这使得时安夏一直以来十分困惑。
比如她记得婵玉公主,记得地宫的地形,甚至记得祝凌修,可就是不记得凤阳郡主。
在凤阳郡主第一次递赏花宴帖子的时候,她就完全不记得有这么号人,只是一见这名字就莫名心烦。
是为什么呢?
答案是因为凤阳郡主上一世一直纠缠卫北大将军,她不高兴了。
她忘记了卫北大将军,所以连带关于凤阳郡主的记忆也没了。
申思远答得很随意,“人一旦老了,就会慢慢出现记忆衰退。或者长久不联系,也会……”
时安夏摇头,“不,她年纪不大,且记忆力超群,可以说过目不忘。她就是,单纯忘记了关于另一个人的所有一切。其余事情都记得。”
申思远皱了皱眉,“失忆?”
时安夏仍旧摇摇头,“不像失忆,更像是把那个人,以及那个人的相关记忆,全部切除了。除了失忆,还有别的可能吗?”
申思远默了一瞬,“有。”
随着这个“有”字,时安夏的心怦的一跳,“是什么?”
她手心里全是汗,总觉得答案呼之欲出。
申思远又默了一瞬,“传说中的祝由术。”
时安夏瞳孔骤然一深,“祝由术?”
若非问话的是时姑娘,他肯定不会提起这个。因为各国都在禁用巫术。
而祝由术与巫术同源,名声也不太好。
申思远给时安夏讲解了关于祝由术的起源,流派,分支,原理,以及巫识等等。
末了,他道,“祝由术确实可以禁锢剥离一个人的记忆。”他第一次见时安夏目瞪口呆的样子,顿了一下,便安慰道,“别害怕,祝由术不是谁都会的,且会普通祝由术的人也不可能做到准确剥离一个人的记忆,除非……”
“除非什么?”时安夏忍不住追问。
“除非那人根本不想活了,意志力异常薄弱。”申思远耐心解惑,“且使用祝由术的人必定十分得他信任,才能施展。”
“那你会祝由术吗?”时安夏双目灼灼看着他。
申思远迟疑了一下,“呃……皮毛,皮毛而已。但我到目前没用过。你不是不知道,北翼从先帝开始就禁巫术,谁敢用?”
时安夏听懂了,“所以你也会。”
再钻研个几十年,你不得成精?
所以我忘了岑鸢,指定跟你有关系!
申思远见时姑娘脸色不好,还莫名其妙瞪着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额头,“怎么了?鄙人得罪了姑娘?”
时安夏闷闷的,“没有。以后你少用那东西害人!”
申思远被教训得有点心虚,“咳,咳咳……好好,我不用。”
时安夏睁大了眼睛,“所以你还是用过了?”
申思远拿过画卷,落荒而逃,“没,没有,我学艺不精!没用过没用过,你权当没听过这东西!”
就这么,贼豁豁跑了!
时安夏看着申思远跑得比兔子还快,就想起《北翼山河记》里对此人有一段描述。
申大夫一生最爱金银,却在国难时捐出所有财富。
但有一点不得不提,后来他又找惠正皇太后索要他捐出的银两。还上奏了一份捐赠清单,令人哭笑不得。
惠正皇太后令户部整理所有战时得捐财物清单,最后分批返还捐赠者,便是因为申思远的举动而来。
申大夫一生救人无数,但他最大的功劳,除了以身试药,便是救了惠正皇太后的性命。
……
时安夏无数次回忆,都没想起申思远何时救过自己性命。
难道……他就是用祝由术救了自己?
是什么病还非得动用祝由术?时安夏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记忆中,自己一向是意志力极强的人。哪怕处在最恶劣的环境里,她都从不曾放弃寻找光明。
时安夏一生最讨厌寻死觅活之人。
尽管她手上沾染过鲜血,但其实她最是敬畏生命。尤其是自己的命,她宝贝得很。
她又怎么可能自己不想活?
她想起那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难不成是因为知道岑鸢战死沙场?M..coM
可分明死遁只是个计策……时安夏想得头疼,就那么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南雁在一旁也不敢说话打扰姑娘,便是将凉茶倒掉,重新沏了热茶放在姑娘面前,尔后又默默去收拾桌上的笔墨纸砚。
时安夏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热茶凉了又换了,还是坐在那里不动。
直到唐楚君过来找她,“夏儿,一起去一趟肖家可好?你长乐哥哥没几天就要离京上任去了,咱们去瞧瞧他母亲的身体?”
时安夏抬起头来,怔愣了一下,“母亲,你说什么?”
唐楚君摸摸她的额头,“你这小脑瓜里,又在琢磨什么?我说咱们去瞧瞧你长乐哥哥的母亲,怎么样?”
时安夏点点头,“好,我也正想着去一趟呢。”
唐楚君摸摸女儿的小脸,心疼得很,“我儿有个不中用的母亲,少不得要多筹谋些。要不是我儿聪明,我都不敢想你哥哥成亲的日子会出多可怕的事。”
时安夏安慰母亲,“有的人生来操心命,有的人生来享福的命。我母亲是享福的命嘛。”
唐楚君被女儿逗得笑开颜,看上去春风得意,又年轻了不少。
母女俩便是碾着黄昏的夕阳,到肖家蹭晚饭去了。
她们上门前没打招呼,搞了个突然袭击。没曾想,在肖家碰上了熟人。
竟然时婉晴母女也在,似乎和肖夫人王氏还很熟的样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气氛有些凝重和尴尬。
王氏忙让奴婢上茶,不解地问,“你们……认识?”
唐楚君和时安夏相视一笑,都朝时婉晴母女望过去。
唐楚君悠悠道,“以前,算是认识。现在嘛,也就不认识了。”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俩货是怎么害她儿子的!她要是还“认识”,那也太宽厚仁慈了。
时安夏抿嘴,温温一笑,摇头,“我也不认识。”
时婉晴母女俩顿时面如猪肝色。
时婉晴慌忙站起身来告辞,“肖夫人,您有贵客到访,我们母女改日再来叨扰。”
王氏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好留下一起用膳吗?”她想着,既然大家不认识,那介绍一下就认识了呀,“这位是……”
唐楚君笑着接过话头,“我姓唐,闺名楚君,护国公府嫡长女,邱夫人想必是听过的吧?”
时婉晴这会只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脸上的笑都要碎掉了,“听,听过,自然是听过的。”
呸!化成灰都听过好吗?
时安夏也落落大方,“小女子姓时,闺名安夏,想必化成灰,大姑母也不该忘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