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蔷意早就发现,贺静生是个很擅长说情话的人,但他每次说的情话都不会显得刻意,他总是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在最不经意间的时刻说出来,杀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防不胜防。愣了又愣,却迟迟消化不了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因为我想让你嫁给我。
即便只是回想一下,她的心都会为之颤动一下。
沈蔷意为了掩饰自己这种太容易让人看穿的模样便低下头,柔顺的发丝垂落下来挡住了她的半边脸,她强装着淡定,颇有些傲慢地哼一声:“谁要嫁给你呀。”
贺静生还是搂着她的腰,明知道她就是因为害羞才故意这么说,傲娇又撒娇似的,偏偏他就是要接下话茬儿,语气虔诚又真挚地回答:“你要嫁给我。”
“我才不嫁给你!”沈蔷意继续呛他。
“你要嫁给我。”他还是重复这句话,温柔沉稳的语调,像是在劝说,又像是诉说一个事实。
“你.....”
她话还没说完。
“对,你。”贺静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神色严肃认真:“你要嫁给我。”
他一遍遍重复,强调,不厌其烦的。
就像洗脑一样,将这一思想灌输进她的大脑。
沈蔷意都要被气笑了,微转过身子砸了一下他的肩膀,还是觉得气不过,又狠狠推了他一下。
自以为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结果贺静生仍旧稳如泰山,没撼动他半分。
倒是他,也被她气急败坏的样子逗到忍俊不禁,他轻笑了声,收了收胳膊将她搂得更紧,她的身体紧贴着他,他顺势低下头轻轻吻她的脸颊。
在经理的带领下来到了顶楼的豪华包间。
全透明的玻璃能看到整个伦敦的繁华景观,泰晤士河和圣保罗教堂就在旁边。
只可惜现在时间还早,还看不到夜景,再加上天气不好,天空灰扑扑的。
不过好在餐厅的氛围不错,呈暖色调,丝毫不会受天气影响到体验感。
然而沈蔷意却没心思欣赏窗外的城市景观,满脑子都是贺静生说的“你要嫁给我”这句话,心动过去后开始慢慢回味,发现他这难道是在求婚吗?
她故作不满地又推了他一下,抱怨:“哪有人就这么随随便便求婚的?我才不答应!”
什么都没有。
鲜花倒无所谓,加上他送了一束白玫瑰,所以略过。最主要戒指都没有。
他轻描淡写一句“你要嫁给我”就行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餐厅四周全透明落地窗玻璃围绕,中间只摆了一张长桌,长桌中央有一个正燃烧着的高塔烛台。
贺静生笑而不语。
搂着沈蔷意走到桌子前,拉开了餐椅,让她坐上去。
他就站在她面前没有走。
而是手指撩开大衣,伸进去。
下一秒,沈蔷意就见他摸出了一个方正
的小盒子,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只见贺静生提了提一边西装裤腿,从容地单膝跪地,他的大衣垂落在地也丝毫不在意。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刚刚看他还需要仰视,就这样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放下他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态。
小盒子摊在手心,他缓缓打开。
盒子中央是一枚钻石戒指,主钻被密密麻麻的碎钻包裹着,而主钻硕大又璀璨。一打开就闪亮得刺眼。
托贺静生的福,见惯了这些昂贵又名贵的珠宝,可这一次竟然也能震撼到捂住嘴唇的地步。
不是因为钻石戒指,却也是因为钻石戒指。
“这样应该不算随便了吧?”
贺静生挑着眉看她。将戒指盒往她眼前递了递。
沈蔷意还是保持着半捂住嘴的动作,怔怔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反应也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怎么都没想到贺静生还真掏出了一枚戒指。
见她迟迟没回应,贺静生便也不再废话,直接抓住她捂着嘴唇的左手,霸道又强势地将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戒指的尺寸刚刚好,不会紧也不会松。
套上来的那一刹那,戒圈短暂的冰凉终于令沈蔷意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想缩回手,贺静生却握住她的手指不松,不准她躲。
他还是单膝跪地,握着她的手,低下头,唇贴上去,吻她纤细的手指。
“戴上我的戒指。”他还是那理所应当的语气,“就代表你答应了。”
他一字一顿的,“嫁给我。”
没见过谁求婚这么我行我素、独断专行的。
根本就没有说“不”的机会。
套上了他的戒指,她整个人都像是被套牢了。
而沈蔷意也不打算拒绝,只是还是觉得太惊讶,久久缓不过劲儿来。
“你早就计划好了?”沈蔷意问。
“是。”贺静生这样答,“也不是。”
“你玩推理游戏呢?”沈蔷意好笑,推了贺静生一把,“还是也不是。”
贺静生还是半跪着没有起身,她推那一下,上半身配合地晃了两下,还是稳着,又牵起她的手递到唇边轻轻地嗅,慢慢吻。
之后又贴着唇摩挲,轻轻地蹭。
这个动作,普通寻常。
却显得异常缠绵,比亲吻还要令她沦陷。
这一刻他无疑是极致温柔温和的,收敛了他所有的锋芒,同时也夹杂着一丝,平常看不出的依恋和依赖。
莫名像撒娇。
尤其他人高马大,伏低在她面前。
放下他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态。
沈蔷意的指尖无意识地颤动一下。十指连心,所有感触都顺着脉络连接心脏。她跟他在一起,心跳总是这样失控。
“一开始只是想送你一件礼物。”他低声解释,“恰好遇到了好的时机。”
沈蔷意想到了贺静生说每次演出完都要送她
礼物。()
他是真的做到了。不管是出差还是怎么样,都会给她带回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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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真的是顺势而为的话,倒也不然。
向别人介绍她时,他大可以说是女朋友啊,干嘛说是太太。
说到底还是贺静生设下的陷阱,就等着她往下跳呢。
可即便内心再清楚他刻意为止,沈蔷意也甘愿跳进他的陷阱。
只是扫了眼无名指上的戒指,美是美,就是太显眼太浮夸。
“这也太招摇了,哪里戴得出去?”沈蔷意很是苦恼。
“我自然知道你会有所顾虑,所以......”
贺静生像是就在等她这句话了,终于松开了她的手,又伸进去大衣里摸出了一个盒子,比刚才的戒指盒要大一圈。
“我自然知道你会有所顾虑,所以......”
他打开,盒子里是两枚情侣对戒。
所以他早有准备。
贺静生知道她不喜欢招摇,可他看到美丽的东西总想送给她,只要她愿意收下,就算她摆在家里落灰,他也是高兴的。
他始终觉得,送不送是他的事,用不用就是她的事。礼物不能因为她说不,就让她丧失收到礼物的权利。
他想给她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沈蔷意简直看他像变戏法一样,又变出来一对情侣对戒。
这对情侣对戒很简单,男款就是一个素戒,没有任何雕刻装饰,女款上面就有一颗小钻,依旧很闪亮璀璨。不过对比刚才那枚求婚戒指,的确要低调很多。
“你.......”
沈蔷意又惊又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贺静生完全是有备而来,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贺静生还是像刚才那样,二话不说拿起女戒,套上她右手的无名指。
然后将男戒塞到她手中,自己的左手自觉伸到了她面前,给她递一个理所应当带着点命令的的眼神。
别人求婚都是长篇大论小作文一样的告白和誓言,他可倒好,什么感人肺腑的话都没说,还拽得要命,霸道得就跟逼婚一样。
可,这就是贺静生啊。
贺静生的作风向来如此,他骨子里本就是强势的。但他看她的眼神,永远都不会变。
真诚,炙热,强烈。
此时的无声,比任何时候都要令她触动。
就算他已经设下圈套,她早无处可逃,那就缴械投降吧。
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她是个太缺爱太渴望爱的人。她也一直都在期待爱寻找爱,曾经将这种希冀寄托错了人,碰壁过失望过,如今跌跌撞撞她终于闯进了一处充满爱的天堂。
她愿意和贺静生共度余生。
沈蔷意莫名想哭,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她拼命忍着,将男戒慢慢套进了贺静生的无名指。
随后扑进了他的怀中,搂着他的脖颈,脸深深埋进他肩窝里。
()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令她无尽心安。
贺静生的掌心温柔摩挲两下她的头顶,随后指尖又去触了触她的眼尾。
沈蔷意突然抬起头,后退。
“瞧不起谁,我又没哭。”
贺静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神情颇为感慨,“嗯,能娶你,该我哭。”
沈蔷意“噗嗤”一声笑出来。
继而又猛地想起什么,急忙强调:“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嫁给你。”
“嗯?”贺静生问,“那要什么时候?”
沈蔷意单手托腮思考了下,下定决心:“等我......当上白天鹅那天吧。”
和贺静生在一起,他的光环太强,她也不想显得太平平无奇,想等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成就的时候。才不至于让人提起贺静生的太太,像刚刚遇到的人只会说一句贺太美若天仙。
她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光环,而不是外人以为的花瓶。
也快了,圣诞节一过,《胡桃夹子》巡演结束,就是《天鹅湖》的巡演了。
虽然时间不算久,可贺静生还是不想多等,天知道他恨不能吃完饭就立马拉着沈蔷意去注册结婚。
所有事情都应该趁热打铁。
只有板上钉钉才会避免所有节外生枝的可能。
可沈蔷意的决心摆在这里,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想显得太急躁而让她感到恐慌和不适。
只能答应:“好。贺太做主。”
“我现在可以起来了吗?”贺静生认真请教,又叫,“贺太。”
听他叫这一声又一声“贺太”,沈蔷意的心都像是被撞了一下,又酥又软的,她有些受不了,却非常受用。干咳了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你起来呀,我又没有让你跪。”
得到准允,他这才慢条斯理起身。
态度极其端正,“该跪还是要跪。”
一旁一直都站着侍应生,目睹刚才那一幕,内心早就尖叫不止,可职业素养让他们的表情管理十分在线,看不出一点异样,专业当空气。
贺静生脱掉了身上的大衣,递给了其中一名侍应生。
走去了长桌的另一端,坐下。
侍应生给他们一人递上一份菜单。
沈蔷意翻开看了看,余光扫到对面同样正在看菜单的贺静生。
他看得漫不经心,端起水杯喝了口。
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有一股说不出的优雅和慵懒。
灵机一动,捉弄之意油然而生,她故作深沉地冒出这么一句,语气惆怅:“你觉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这话说得突然,令人浮想联翩。
果不其然下一秒,见贺静生撩起眼皮,直直地朝她递来目光,眼神中犀利的审视和不解,“什么距离?”
“这让我觉得我们像两个世界的人。”沈蔷意叹上一口气,眼睫毛微微垂着,似乎很落寞。
贺静生当即放下手中
的菜单起身,人高腿长的优势,三两步便来到她面前,半蹲下身。()
掌心抚摸她的脸颊,声音低到像轻哄,“依依,我有哪里做得不好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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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蔷意再也装不下去,破功地大笑出声,笑得娇俏又灿烂,肆无忌惮极了。
“我说的是我们坐得太远了!”沈蔷意说,“你怎么这么好骗!”
贺静生明显松了口气,又气不过,手顺势捏住了她的脸颊,惩罚她捉弄他的行为。而后扣住她后脖颈,强硬将她的头往下压,吻上去,或轻或重咬一口她的唇。
沈蔷意一把拍开他的手,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你离我那么远,说话都要用喇叭喊才能听到了!你坐到这里来啊。”
“遵命。”贺静生的态度还是端正得不得了,老老实实应道:“贺太。”
贺静生对侍应生招了招手。
侍应生最擅长察言观色,立即意会,连忙将餐椅摆了过去。
贺静生在她身旁坐下,又将椅子挪近了点,与她胳膊紧紧相贴。
“现在近了吧。”贺静生重新打开菜单。
“嗯。”沈蔷意表示很满意。
恍然间又记起。
贺静生初次赞助舞团那一次,请舞团共进晚餐。他们也像是刚才一样,隔着一张长桌,相对而坐。
那时候她恨不能离他越远越好。
如今却只想和他越近越好。越亲密越好。
“依依,你刚才那话不对。我们怎么会有距离。”贺静生垂眼看着菜单,淡淡纠正,“我每次进你,我们都非常近,进到你说肚子痛。你忘了吗?”
“........”
沈蔷意觉得自己瞬间像一壶煮开的开水,咕噜咕噜沸腾冒着热气。他这句话说的“进”和“近”,她竟然能准确分辨这两个词的含义和用意。
他嘴上说着恬不知耻的流氓话,面上却云淡风轻,还能若无其事地向一旁的侍应生点餐。
相较于他从容自如,沈蔷意却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句轻易勾起了那些活色生香的画面,就浮现在眼前。霎时间涌出热流,她抿紧唇,不动声色地并紧双腿。
好在侍应生听不懂中文,不然真的得尴尬死。
还是羞恼不已,她忍不住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腿,警告他别再乱说话。
贺静生还在点餐,英音地道,声线低醇悦耳。腿却在桌下朝前伸了伸,膝盖蹭了蹭她的。
只是这么亲昵又平常的一个动作,沈蔷意身体里的异样情绪却喧嚣得更强烈。
她呼吸都不畅,咬着下唇忍了会儿,还是按捺不住,必须要去冷静一下了。她又干咳一声,“我去上个洗手间。”
站起身,往外走,“帮我点个冰淇淋。”
贺太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他立马听话应下,照做。
包厢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明明贺静生还是面色平静淡然地翻着菜单,可站在一旁的侍应生却明显感受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
伴随着沈蔷意的离开,他所有的温和便消失,天生令人生畏的气息无形弥漫。
直到,安静的氛围被一道微信电话的铃声打破。
贺静生抬眼,看了看放在椅子上的帆布包。
是沈蔷意的手机在响。
他的目光又瞟向门口,不见沈蔷意的身影,目前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微信电话铃声戛然而止后,紧接着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消息提示音。
沈蔷意很少用微信,这一点贺静生是清楚的。毕竟她在国内没有常联系的人。
除非…….
贺静生知道窥探别人的隐私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可面对沈蔷意的任何事情,他都没有理智。
所以他打开了她的包,拿出了她的手机。
换上新手机后,她主动录了他的面容ID。
手机屏幕亮起,识别他的面容后便自动解锁。
屏幕上的微信消息内容赫然显现在他眼前。
就是这一瞬间。
侍应生原本只是觉得他气场太强,能压得人大气都不敢喘。
可自从他看了手机后,神色明明无变化。
整个房间的温度却骤然下降,如同令人置身冰天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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